第二十六章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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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器我都買好了,就用那個新陶罐換院子牆角那個舊瓦罐,保證弄的妥妥帖帖,不會弄髒院子!”
    蕭熠庭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判斷她話語裏的真實性。
    他看著她那眼神裏確實有種躍躍欲試的執著,並非玩笑,沉默片刻,“你會漚肥?”
    葉蕪把先前說給蕭母的說辭又給蕭熠庭說了。
    “那我幫你。”他也想看看葉蕪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是真的懂,還是隻是說說而已。
    後院的角落,蕭熠庭動作利落地清理好茅房,將收集好的肥料小心倒入葉蕪指定的那個舊瓦罐裏,濃烈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葉蕪麵不改色。
    “蕭同誌,麻煩你再幫我弄些幹草、落葉過來,最好是稍微有點腐的,還有灶膛裏燒完的草木灰,也弄點來。”
    蕭熠庭按照她的要求照做。
    材料備齊,葉蕪挽起袖子,露出纖細卻動作麻煩的手腕。
    她先用一層甘草鋪再罐底,然後小心地將一部分肥料倒進去,接著撒上一層厚厚的草木灰,再覆蓋上一層落葉和腐殖土。
    如此反複,動作有條不絮。
    蕭熠庭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葉蕪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資本家的小姐,會如此熟稔、如此不避汙穢地做這些?
    最後一層覆蓋物壓實,葉蕪用一塊厚實的塑料布仔細地封好罐口,再用麻繩紮緊。
    “好了。”
    漚肥需要一段時間,現在需要等發酵就好。
    “嗯。”蕭熠庭看著葉蕪沾著灰卻神采奕奕的臉,默默地將罐子搬到她指定的角落。
    忙完這一切,身上難免沾了些味道。
    葉蕪感覺渾身黏膩,忍不住道,“我想洗個澡。”
    “我去燒。”
    蕭熠庭轉身走向廚房。
    熱水很快燒好,蕭熠庭沉默地將兌好溫度的水一桶桶提進那個狹小木板房裏。
    葉蕪道了謝,關上門。
    水聲淅瀝,隔絕了內外。
    洗完澡,葉蕪換上了幹淨衣服,渾身清爽。
    在葉蕪洗完,蕭熠庭也快速的用涼水衝洗了一下,換回了筆挺的軍裝。
    他請假的時間也就到今天下午。
    “我先回部隊了。”
    葉蕪點點頭,“好。”
    蕭熠庭的目光在葉蕪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微微頷首。
    部隊裏。
    蘇曼之前聽說了蕭熠庭打了結婚報告後就去找他,卻因為她沒有先打申請要進入團部而被拒之門外,等她補了申請批下來卻又得到了蕭熠庭請假回家的消息。
    慌亂茫然地準備回文工團的時候,聽見了有人在討論蕭熠庭今天回家是去陪嫂子置辦東西下定去了,又從他們口中得知了葉蕪的名字,放慢離開的步伐,聽著他們說的關於葉蕪的信息。
    一般家屬一些無傷大雅的信息都不會瞞著,如果有需要時,這個身份還可能被征用,要有這麽個人存在,這個身份用起來也就少一分漏洞。
    所以蕭熠庭在報告批下來之後被戰友們知道後接連追問,蕭熠庭就把一些能說的都說了。
    蘇曼聽完了所有能知道的信息之後反而一改愁色。
    原來他們是包辦婚姻!
    那是不是意味著,蕭熠庭不是自願結婚的?
    而是礙於這個婚約不得不結。
    想到這裏,蘇曼凝滯的步伐輕快了起來。
    蕭熠庭剛踏進團部大門,蘇曼正好從辦公樓裏出來,看到他,眼前一亮,裝作正巧碰上一樣。
    “蕭團長!”蘇曼的聲音刻意放得輕柔,“你回來了,聽說你今天請假了……”
    “嗯。”蕭熠庭腳步未停,目不斜視,聲音是一貫的冷硬疏離。
    他徑直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蘇曼見此連忙跟上,保持著半步的距離,“蕭團長,聽說你要結婚了,我本來應該恭喜你的,但是……”
    蕭熠庭腳步頓住,深邃銳利的目光落在蘇曼臉上,帶著無聲的壓迫感。
    他沒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蘇曼被那目光看得心頭一悸,但想到自己聽到的信息和腦補的‘真相’,勇氣又湧了上來,“我還聽說,葉蕪同誌是從南方那邊過來的?”
    她壓低了聲音,顯出幾分政治警惕性。
    “南方那邊的情況,這幾年政策收緊,對個人曆史背景的審查是重中之重,一點兒都含糊不得,作為軍人家屬,尤其是蕭團長你身居要職,家屬身份背景審查就更需要慎之又慎了。”
    蘇曼在知曉葉蕪是從南方過來時,便對葉蕪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畢竟南方多資本家,一旦這個葉蕪的身份有問題,那蕭熠庭對於包辦婚姻的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蘇曼同誌,請慎言。”
    蕭熠庭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鋒,瞬間斬斷了蘇曼慷慨激昂的臆想。
    對葉蕪身份有懷疑這件事情,他沒有對外透露過,她又是如何得知?
    蘇曼被他眼中的厲色嚇住,她沒想到蕭熠庭的反應會如此不同。
    很快她又挺直腰背,臉上露出一種為革命同誌擔憂、全心全意擁護政策的神情。
    “蕭團長,我知道你是個原則性極強的軍人,最擁護組織政策,現在全國上下都在破除封建殘餘,特別是那些舊社會遺留下來的糟粕觀念。”
    她刻意頓了頓,觀察著蕭熠庭的臉色,見他沒有打斷,便繼續推心置腹地說下去,“聽說你們是娃娃親?”
    “這都什麽年代了,我們提倡的是自由戀愛,反對封建包辦婚姻!”
    她的話語裏充滿了義憤填膺,仿佛自己站在道德和政策的製高點上,為蕭熠庭鳴不平。
    “這種父母之命的舊式婚約,本身就是封建思想的體現,是對個人意願的束縛,蕭團長,您這樣為國家出生入死的英雄,怎麽能被這種落後的東西捆綁住呢?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他周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氣讓蘇曼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臉色發白。
    “蘇曼同誌。”蕭熠庭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清晰有力。
    “第一,我的婚姻,合法合規,不存在你臆測的封建包辦婚姻情況。”
    “第二,封建包袱的言論你是哪裏聽來的?誰允許你傳播這種不負責任的謠言?”
    蕭熠庭的目光緊就鎖住蘇曼,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
    蘇曼哪裏頂得住蕭熠庭這種在戰場上真正出入過生死的冷戾目光,結巴地辯解,“我、我沒有傳播謠言,我就是……就是聽大家議論,說是娃娃親,蕭團長,我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被這種封建殘餘拖累……”
    “為我好?”蕭熠庭冷笑一聲,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
    “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就可以無視組織紀律,妄圖破壞軍婚,蘇同誌,哪怕你也是軍人,破壞軍婚也是要上軍事法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