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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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又有一道驚喜的聲音,“我這四句不一樣,集齊了!”
    陳玉如笑笑:“這確實要看些運氣,不過,小兄弟你四句都是‘折桂步朝堂’,豈不是中舉的好兆頭。”
    她又補充道:“我這牌子上隻寫了集齊完整四句便可得彩頭,可沒說不能與其他同窗交換啊。”
    “我正好缺這句,子明兄,我和你換。”
    “誰有‘茶酥沁雅香’?,我用‘秋闈憑此味’換。”
    ......
    這半日裏,鋪子裏好不熱鬧。
    剛剛還井然有序的隊列亂了,像是早晨的菜市場,一群人吆喝著與其他人換油紙包裝。
    很快,買點心集油紙的消息傳去了外麵,一夜之間,學堂裏忽然盛行起了與人交換點心油紙。
    就連書院之外的人都曉得了這麽一種時興玩意。
    夫子看著學堂裏人手一份茶餅,一到放課就往陳記點心鋪衝,用油紙換彩頭,連連搖頭,又無可奈何。
    捋了捋胡須,真是沒想到他有一天會感歎點心也會誤人子弟。
    而陳記點心鋪卻是另一種光景。
    薛蘭做的點心從來沒有被這麽多人吹捧過,連日來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感動,連話都多了些。
    串兒也難得在店裏晃。
    他們學堂的同窗也聽說了集油紙的事兒,都上趕著來和串兒打聽消息,他也小小享受了一把在學堂橫著走的日子。
    隻是看向陳玉如時,卻撅著嘴,“玉如姐你怎麽也不找我做線人,寧可特意花錢找外人。”
    陳玉如揉了一把串兒的頭,“找你呀?那你可寫得出店門口掛著的那四句詩?”
    聽到要寫詩,串兒連連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那還是算了。”
    夫子交代要背的那本三字經他都記不下來,怎麽可能寫得出來。
    “那蔣兄弟人脈極廣,我這兩天還有事找他呢。”
    “是什麽?”
    陳玉如賣了個關子,“先保密。”
    很快串兒就知道了陳玉如和蔣彥兩個人秘密謀劃的事情。
    源頭是忽然有人說得了陳記點心糕使的信物,來點心鋪買糕餅可以減免兩文錢。
    有人覺得這是謠言,聽過唆使、信使、轉運使,就是沒聽說過什麽糕使。
    怕是哪位同窗讀書讀壞了腦子想出來捉弄人的。
    正巧知道了自稱糕使的那位同窗就是問渠堂那位落第的蔣彥,都知蔣彥這人嘴裏常常蹦出些新鮮詞嘩眾取寵,更加確信這是謠言。
    但也有人說得了糕使蔣彥的信物,來店鋪真得了便宜。
    不知道是真是假,眾說紛紜。
    此時陳記點心卻傳出口風,確有糕使一事,減兩文錢也不是空穴來風。
    但是每日有限,隻有十個名額。
    京裏街巷間,陳記點心鋪的名號又成了茶餘飯後的熱話,街坊鄰裏交口相傳。
    都在傳陳記點心鋪的掌櫃真乃奇女子。
    ......
    這天剛打烊,陳玉如在鋪子裏清算今日的收入。
    自從打開了讀書人這一群體的銷路,他們店鋪的營收再次翻了幾番。
    盧氏在外麵酒樓裏訂了一桌子菜,其他人都先走了,留她一人在鋪子裏,等關了店鋪過去和他們匯合。
    她喜滋滋地將鋪子裏的東西收拾好,虛掩著的門忽然傳來了幾聲叩門聲。
    陳玉如前去接應,剛打開門就衝進來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子,皆是統一裝束,見了她就將她拿住,防止她亂動。
    陳玉如:!
    這裝扮她以前還真在店裏見過。
    怎麽又被衙門的人找上門來了!!而且其中一位就是上次帶她去市易務的那位小哥。
    “敢問,可是小店又犯了什麽事兒?”
    一回生,二回熟,她換上了一副和上次盧氏差不多的笑臉,扭頭看向幾位官吏。
    “有人狀告陳記點心鋪暗自設了賭局,按照大魏律法,要將你帶去官府聽候發落。”為首的那位大人板著一張臉,一雙冷眼看著她。
    “涉賭!?”
    不至於吧,隻是集油紙而已,哪裏能與賭掛上勾了。“冤枉啊。”
    但這群人哪裏管她說了什麽,“管你冤不冤枉,先跟我們去趟衙門吧。”
    上次認識的那位小吏使勁朝陳玉如眨了眨眼睛,“陳掌櫃,你這回可是犯了大事兒了。”
    陳記點心鋪的其餘幾人不在場,逃過了一劫,隻有陳玉如被押著帶走了。
    和上次私貼招子相比,這一次的事情顯然嚴重得多,連繩索都用上了,她的雙手被粗麻繩反綁在身後,白嫩的皮膚上被勒出幾圈紅痕。
    從陳記店鋪到去官府的路上,一路被街坊鄰居駐足觀望,小聲討論著陳記店鋪的掌櫃是犯了什麽事兒。
    “陳記這半個月裏風頭這麽盛,惹到人了唄。”
    “還有這事兒?”
    “我看八成是這個,陳記先是做出了糯米紙這種新鮮東西,又用集油紙這種手段把盛京裏的讀書人都拉了過來,怕是遭到同行記恨了。”
    “噓,小點聲,仔細被人聽到。不行,我得去通會盧娘子一聲,今下午還看到她在酒樓裏。”
    這一次,陳玉如沒有被帶到市易務的公堂,而是直接被帶去了大牢裏。
    暮色浸透青灰色磚牆,潮濕黴味混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
    裏頭關押的人聽到有人來了,柵欄兩邊紛紛探出了頭,死死盯著這邊的動靜。
    獄卒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她被推進去其中一間,然後重重落了鎖。
    陳玉如別開臉,整潔的裙角掃過牆角的水窪,染上了深色。她尋了一處稍微幹淨的地方落腳,緩緩蹲下。
    怎麽就蹲大牢裏來了。
    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荒謬的情緒中,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以至於去官府告她。
    她思來想去,也隻能將今日這場牢獄之災的原因歸結到同行頭上去。
    以涉賭的名頭將她告上官府,連審訊的流程都沒走,就直接將她帶走投入了大牢,這不是普通人狀告能辦到的。
    他們店鋪剛賺了一筆錢就被人盯上了,告她的人一定與她有利益衝突,且背後的勢力不小。
    電光火石間,陳玉如腦海裏出現了一個人。
    蔡記的掌櫃——賀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