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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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貫樓——外城一處賭坊
    “三二幺——小!莊家通吃!”
    “下把開押,手快有手慢無!”
    陳玉如與滕栩寧一進來,吆喝聲、擲骰聲混雜著汗味與濁氣撲麵而來,兩人皺著眉頭拿手掌扇了扇,一刻也受不了裏麵的氣味。
    “快些找,這裏烏煙瘴氣的。”滕栩寧哪裏來過這種地方,即便是以前貪玩和其他公子哥玩過幾次,也不是這種雜亂無章的。
    陳玉如也想快些辦完事情離開,眼睛四處梭巡著。
    這裏頭三十餘張榆木賭桌密匝匝排開,每張桌沿都擠著三層人,要找到譚四著實不容易。
    她帶著滕栩寧往更裏麵走了幾圈,最終在一個角落找到了要找的人。她一個箭步過去,扒拉住譚四的肩膀將人轉過來。
    譚四剛下了注,趴在桌沿死死盯著對麵手中的骰子,深怕錯過什麽,瞪紅了眼。忽地感覺身後一道大力搭在自己身上,正想破口大罵,隻是還未等反應過來,一道更大的力將他拿下,雙手反剪著押著出了萬貫樓。
    在這種地方,時有討債的、找麻煩的,周圍的賭徒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隻分了幾眼過來便又投入了下一輪。
    幾人來到了賭坊後麵的巷子,譚四被人狠狠摔在地上,手肘被人扯得發麻,膝蓋骨又在青石板路上撞了下,麵露痛色。待看清將他抓出來的兩人的臉,才露出了一絲懼色。
    他一眼便認出了陳玉如。
    雖然隻有幾麵之緣,但就是這個人來了,壞了他的好事,又報官讓他吃了幾月牢飯。
    再看旁邊那少年,身手不凡,他毫不懷疑這人幾下就能將他的手腳折斷。
    陳玉如上下打量著譚四的穿著打扮,不比之前還在陳記當掌櫃時差。想來從獄裏出來後過得不錯,她輕哼一聲:“譚四叔,多日不見,日子過得挺滋潤。不過,你哪裏來的閑錢繼續賭?”
    她明知故問,譚四當日連欠陳記的錢都還不起。現下有了閑錢,穿綾羅綢緞,賀二爺怕是許諾了他不少。
    “賀二爺這人,譚四叔應該不陌生吧?之前就是同行,現在又得他恩惠。”
    聽到此人名字,譚四立馬就知道了陳玉如此行來找他麻煩的目的,但還是搖頭否認,“不認識,這人誰啊?”
    話音剛落,胸口便又挨了一腳,險些吐血。
    滕栩寧懶得與人掰扯,理了理衣擺,“跟他廢什麽話,今日咱們就是來給他個教訓的。”
    這幾日已經查清楚了,造謠陳記點心糯米紙有問題、散布陳記耽誤學子、驅逐掌櫃的源頭就來源於譚四。
    雖然也是聽人辦事,但若不是他不老實,哪裏來的這麽多事。
    “小兄弟饒命啊,我也是受人威脅,陳小姐你最清楚了,那賀二爺陰險狡詐。”賀二爺被滕栩寧那一腳踢老實了,認了賀二爺這事兒,卻還在為自己開脫。
    身上帶著賭坊的汗臭,臉上還有剛剛摔在地上站的汙漬,此時趴在地上伸手扒拉陳玉如的衣角,她嫌惡地將自己的衣物抽出來,看了眼滕栩寧。
    對方接收到陳玉如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滕栩寧在陳記跟了陳玉如一陣子,兩人也培養出來了一絲默契,身上的嬌貴氣都少了。
    巷尾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嗚咽聲,聽著便叫人覺得淒厲。
    今日專門過來一趟,不過就是咽不下心中這股惡氣,給人一些血肉教訓。
    接著便是他背後的賀二爺,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她添堵,若是還忍下去,陳玉如也不用在盛京混了。
    以後誰都能騎在陳記頭上撒野。
    上回因為他吃癟,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麽就又出了這檔子事。這回也無需講究君子那套,對付賀二爺這種小人,也得卑鄙些才解氣。
    隻是,陳玉如暫時還沒想好要如何報複回去。
    思考了兩天,機會就來了。
    ——失去音信快十天的蔣彥終於再次出現在盛京。
    這些日子陳玉如去問渠堂打聽了幾次,都說放榜那天後蔣彥就不見了身影。陳玉如也去順天府看過那張榜單,上麵確實沒有蔣彥的名字。
    在她都要懷疑蔣彥是不是受不了打擊要尋短見時,他又出現了。
    看著麵前穿著上等的絲綢,頭戴鑲玉發冠的人,陳記眾人實在無法將此人與原先窮困潦倒連束侑都要自己打工賺的蔣彥聯係起來。
    “蔣兄弟,你這是,發達了?”陳玉如手中的算盤都差點掉下來砸到腳。
    別人是中榜了衣錦還鄉,他怎麽落榜了還更光鮮亮麗些?
    盧氏與何小山也圍著人轉了兩圈,嘖嘖稱奇。場中隻有與蔣彥不熟悉的滕栩寧神態正常,對於其他人的反應有些不解。
    “在下就是回了趟老家,取了些盤纏過來。”蔣彥撓了撓頭。
    陳記:?
    “這看著不像是取了些盤纏,倒像是暴富了。”
    蔣彥見眾人疑惑的眼神,恍然大悟,“在下沒和各位說過嗎?我父親是做糧食生意的,就在吳淞縣。”
    吳淞縣在盛京西邊,馬車來回不過兩日路程,土地富饒,盛京的米糧多出自吳淞。
    而吳淞縣的商號又以蔣家為首。
    蔣彥繼續解釋道,他是家中獨子,在第一年科舉沒考中時,就和家中約定若是三年後依然沒有考到半點官職傍身,便回去跟著父親做米糧生意。
    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他獨自上京,隻帶了夠吃飯的盤纏。
    陳玉如表示,還是有錢人會玩,考不上官職就回去繼承家業。
    這回果然也沒考中,正巧家中傳信來說母親病了,他便急衝衝回了趟吳淞縣,沒來得及來陳記報信,倒叫人擔心了這一陣,這讓蔣彥心裏有些過不去。
    “那你怎地又回來了?”
    在家裏待著不好嗎。
    說到這事,蔣彥麵色凝重了些,“我在家中時,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不過事出突然,處處透露著蹊蹺,在下暫時不便透露。”
    寫信之人似乎知道他落榜的真相,特約他來盛京到約定的地點一聚。
    蔣彥半信半疑,想著且先過來瞧上一瞧。
    陳玉如看出此人欲言又止,知曉此事可能另有隱情,便也笑笑轉移了話頭,說起了這幾日陳記的遭遇,和賀二爺的惡心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