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東燕放行,前秦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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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簾落下,霍勝胥帶走的仿佛不是兩千輕騎,而是一塊懸在洛珩心頭的巨石。
    他麵上穩如磐石,指節卻無意識地在腰間那柄冰冷金刀的刀鞘上反複摩挲。
    皇甫妃不知何時悄然立在他身側,遞來一碗滾燙的馬奶酒,低聲道:“霍將軍是沙場老鬼,命硬得很。”
    洛珩接過碗,指尖傳來的灼熱與心底的寒流激烈衝撞。
    他嗯了一聲,仰頭灌下,滾燙的液體灼過喉嚨,卻驅不散那份沉甸甸的憂慮。
    兩千人,孤軍深入虎狼之穴,還要生擒那頭盤踞多年的老狼王阿史那咄苾?
    這賭注,壓上了霍勝胥和那兩千條漢子的命,壓上了他洛珩的算計,甚至壓上了整個北征的大局!
    稍有差池,便是屍骨無存,連帶中軍主力也要被拖死在這茫茫草原。
    “報——!”
    帳外一聲急促的嘶吼撕裂了夜的寂靜,裹著寒氣衝進來的影龍衛密探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亢奮:“世子!東燕!東燕太子慕容恪有動靜了!”
    洛珩霍然轉身,目光如電:“說!”
    “慕容拓的人頭和信物送到後,慕容恪當夜就血洗了王庭!”密探語速飛快,“他那些反對的叔伯、還有咬死是咱們大靖栽贓嫁禍的臣子,被他砍了十幾個!人頭就掛在王庭轅門上!他當場宣布,殺弟之仇不共戴天,即刻點兵,誓滅前秦,為弟報仇!”
    帳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連靖帝都挑了挑眉,皇甫桀更是咧開嘴無聲地罵了句夠狠的小崽子。
    洛珩緊繃的嘴角終於鬆動,一絲冰冷的笑意如刀鋒般掠過:“好!夠快!夠狠!這才像個當太子的樣子!”
    他立刻下令,“傳信慕容恪!霍勝胥的人馬要借道東燕,直插前秦腹地!”
    “是!”
    密探領命,旋風般退去。
    兩天後,又一騎快馬衝入大營,帶來霍勝胥的親筆——
    隻有潦草幾個字:“路通,入腹地,勿念。”
    洛珩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懸著的心往下落了半分。
    東燕這道最險的坎,邁過去了!
    霍勝胥這把匕首,已然悄無聲息地捅進了前秦的後腰!
    時機已到!
    “擂鼓!聚將!”
    洛珩的聲音斬釘截鐵,響徹中軍大帳。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如同巨獸蘇醒的心跳,瞬間傳遍連綿營寨。
    各部將領頂盔摜甲,魚貫而入,肅殺之氣彌漫。
    洛珩立於巨大的北境輿圖前,手指重重戳在前秦主力盤踞的狼頭山區域。
    “霍將軍已如尖刀插入敵後!現在,輪到我們了!全軍壓上,目標——狼頭山前秦主力!給我死死咬住他們!讓他們挪不動一步,抽不出一兵一卒回援老巢!”
    “末將得令!”
    帳內轟然應諾,殺氣騰騰。
    旌旗蔽日,鐵甲鏗鏘。
    大靖二十萬主力浩浩蕩蕩開出營盤,直撲狼頭山。
    沉重的腳步聲、馬蹄聲、車輪碾壓凍土的悶響匯聚成一片低沉的轟鳴,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狼頭山,前秦大營。
    斥候連滾爬爬衝入汗帳:“大汗!大汗!靖軍……靖軍主力動了!鋪天蓋地,朝我們壓過來了!”
    汗帳內,前秦大汗阿史那咄苾正為後方糧道屢遭小股騎兵襲擾而焦頭爛額,聞報猛地抬頭,那張被風沙刻滿溝壑的臉上瞬間布滿陰鷙:“多少人?主將是誰?”
    “看旗號……是靖帝禦駕親征!黑壓壓全是人,數不清!前鋒離我們第一道防線已不足三十裏!”斥候聲音發顫。
    “好!好得很!”阿史那咄苾不驚反喜,眼中凶光爆射,猛地一拍身前矮幾,“本汗正愁找不到機會吃掉他一部!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禦駕親征?正好!拿他的腦袋祭旗!”
    他話音未落,帳下猛地站起一員鐵塔般的巨漢,身披厚重的黑鐵甲,滿臉虯髯,聲如洪鍾:“大汗!讓俺去!俺兀骨都願為先鋒,替大汗撕開靖狗的中軍,把靖帝老兒的腦袋擰下來,給大汗當酒壺!”
    此人正是前秦頭號猛將,素有“鐵熊”之稱的兀骨都,力大無窮,凶悍嗜殺。
    他主動請纓,帳中其他將領頓時噤聲,無人敢爭。
    阿史那咄苾看著自己這柄最鋒利的戰刀,猙獰一笑:“好!兀骨都!本汗給你五萬鐵騎!給本汗衝垮靖軍中軍大陣!若能擒殺靖帝,本汗封你為副汗,草原共尊!”
    “謝大汗!哈哈哈!”兀骨都狂笑著捶打胸膛,鐵甲錚錚作響,轉身大步出帳,聲震四野,“兒郎們!隨俺殺靖狗!取靖帝頭——!”
    嗚——嗚——嗚——!
    蒼涼雄渾的牛角號響徹前秦大營。
    營門轟然洞開,兀骨都一馬當先,如同出閘的洪荒巨獸,身後五萬前秦最精銳的鐵騎如同黑色的怒潮,卷起漫天煙塵,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撞向正穩步推進的大靖軍陣前鋒!
    “穩住!盾牆——!”
    大靖前鋒將領的嘶吼瞬間被淹沒在震天的馬蹄聲和蠻族騎兵野獸般的嚎叫聲中。
    轟隆——!!!
    鋼鐵與血肉的碰撞,如同兩座移動的山巒狠狠相撞!
    刹那間,人仰馬翻,鮮血飆飛!
    前秦騎兵憑借著強大的衝擊力,硬生生將大靖前鋒的盾陣撕開了數道血淋淋的口子!
    兀骨都揮舞著一柄車輪般的巨斧,所過之處,殘肢斷臂飛舞,當真如虎入羊群!
    “報——!前鋒急報!前秦大將兀骨都率五萬主力鐵騎突襲,前鋒營損失慘重,陣線被撕開!”
    中軍帥旗之下,戰報如雪片般飛來。
    靖帝麵沉似水,皇甫桀眉頭緊鎖。
    太子洛宸卻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聲音尖利得刺耳:“父皇!看見了嗎?這就是洛珩的妙計!霍勝胥那兩千人隻怕早成了草原上的肥料!現在前秦主力傾巢而出,兀骨都這頭瘋熊無人可擋!中軍若被衝垮,後果不堪設想!必須立刻撤兵,固守待援!再打下去,二十萬大軍都要葬送在這狼頭山下!”
    “閉嘴!”靖帝一聲怒喝,壓下了太子的聒噪。
    他目光如炬,看向身側一直沉默盯著沙盤的洛珩,“洛珩!兀骨都來勢洶洶,前鋒告急!如何應對?”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洛珩身上。
    連皇甫妃都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洛珩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半分太子預想中的慌亂,反而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跳動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火焰。
    他手指在沙盤上代表前鋒陣線的位置猛地一劃,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金戈殺伐之氣:
    “傳令!前鋒營,詐敗!放棄第一道防線,有序後撤,引兀骨都深入!”
    “什麽?詐敗?”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洛珩你瘋了?前鋒一旦崩潰,兵敗如山倒!還怎麽引?你這是要把中軍門戶徹底敞開給那頭瘋熊!”
    洛珩根本不理他,語速飛快,每一個指令都清晰無比:
    “左翼衛率,向東北方緩坡移動,偃旗息鼓,埋伏於坡後林中,備足火油、火箭!”
    “右翼衛率,向西南方河穀地帶移動,同樣隱伏,多備強弓硬弩!”
    “中軍左右衛,玄甲重騎壓陣!待兀骨都追兵被引入口袋,聽我號令,三麵合圍,給本世子——關門打狗!”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盤上,目光掃過帳內諸將,最後定格在傳令兵身上:“告訴前鋒將士,撤,要給老子撤得像樣!把兀骨都這頭瘋熊的血性和貪婪,徹底給本世子引出來!他追得越深,死得越快!”
    軍令如山!
    大靖龐大的軍陣如同精密的機器,在看似混亂的前鋒潰退下,悄然開始了致命的變陣。
    兀骨都揮舞著滴血的巨斧,看著眼前“倉皇敗退”的靖軍,發出震天的狂笑,眼中隻剩下靖帝那杆越來越近的明黃龍旗。
    “兒郎們!靖狗慫了!衝啊!活捉靖帝——!”
    他吼叫著,帶著五萬殺紅了眼的鐵騎,一頭紮進了洛珩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狼頭山下,殺聲震天。
    而遙遠的北方腹地,霍勝胥的兩千孤騎,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正無聲無息地撲向前秦那毫無防備的、空虛的心髒——汗帳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