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完了!又讓這小子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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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給老子連青麥穗子一起割了!鋪席子上曬幹,磨成粉全做成烙餅!”
    洛珩站在王府後院臨時辟出的巨大曬場上,吼得嗓子冒煙。
    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騾車,拉來的全是附近州縣地裏沒收漿的麥子、穀子,青綠一片。
    幾個老莊稼把式心疼得直跺腳,抖著手摸那青麥穗:“世子爺!作孽啊!這...這還沒灌飽漿呢!糟蹋糧食,要遭天譴的!”
    “遭天譴也比餓死強!少廢話!工錢加倍!手腳麻利點!”
    洛珩看都不看,指著旁邊壘起的柴火堆和幾十口大鍋,“曬幹的、磨好的,立刻和麵攤餅!火別停!餅子烙得越幹越硬越好!存得住!”
    整個漢王府像個巨大的螞蟻窩,人喊馬嘶,煙熏火燎。
    金貴的青苗被粗暴地鋪開晾曬,石磨日夜不停地轉,烙餅的焦香味混著青草氣彌漫不散。
    這動靜,別說瞞人,簡直是敲鑼打鼓告訴全京城——漢王世子瘋了!
    ……
    “混賬東西!”
    禦書房裏,靖武帝的咆哮聲差點掀了房頂。
    一份加急的彈劾奏章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正砸在跪著的洛珩麵前。
    “看看!給朕好好看看!”老皇帝氣得胡子都在抖,手指頭快戳到洛珩腦門上了,“強買青苗!毀壞農桑!洛珩!你好大的膽子!朕剛把北境交給你,你就敢如此禍害民生?!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朕這個皇祖父!”
    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一左一右站在旁邊,臉上那叫一個精彩。
    太子嘴角壓著幸災樂禍的弧度,語氣卻滿是“痛心疾首”:“父皇息怒!洛珩他...唉,年輕氣盛,在北境打打殺殺慣了,哪裏懂得稼穡艱難?隻是這強買青苗,逼得農戶顆粒無收,實在...實在有傷天和啊!兒臣聽聞,城外已有老農哭暈在地頭了!”
    魏王趕緊幫腔,胖臉擠成一團:“是啊父皇!洛珩這次太不像話了!那青麥穗子能頂幾個錢?他倒好,仗著王府財大氣粗,高價硬收!這不是糟蹋糧食是什麽?好好的糧食全被他霍霍成了喂牲口的硬餅子!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兒臣府上管事親眼所見,那烙餅硬的能砸死人,狗都不吃!”
    洛珩跪得筆直,任由唾沫星子噴在臉上,眼皮都沒抬一下。
    “說話!啞巴了?!”靖武帝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火氣更旺,“你囤積糧食,朕當你未雨綢繆!可你收這沒熟的青苗做什麽?!還做成餅?洛珩!你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洛珩這才抬起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平靜得可怕:“皇祖父息怒。孫兒所為,絕非糟蹋糧食。”
    “不是糟蹋?那是什麽?!”靖武帝怒極反笑,“你把朕當三歲孩童糊弄?!”
    洛珩的目光掃過太子和魏王那兩張寫滿“你死定了”的臉,最後落回靖武帝盛怒的眼中,聲音清晰而穩定:“孫兒鬥膽,請皇祖父再等一個時辰。”
    “等?等什麽?”靖武帝一愣。
    “等一個時辰後,”洛珩一字一頓,“皇祖父便知,孫兒是在糟蹋糧食,還是在...救命。”
    “救命?”太子嗤笑出聲,“洛珩,你莫不是被風沙迷了心竅?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囤些牲口吃的硬餅子救誰的命?莫非是救你那府裏新招的舞姬的命?”
    魏王也嘿嘿直樂:“就是!洛珩,認個錯,父皇寬宏大量,頂多罰你幾年俸祿,再把你那硬餅子拉去喂喂禦馬房的馬,也算物盡其用嘛!”
    靖武帝眉頭擰成了疙瘩,盯著洛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心頭莫名掠過一絲異樣。
    這小子,太鎮定了。
    “好!”老皇帝猛地一拍龍案,“朕就等你一個時辰!朕倒要看看,你能給朕變出什麽花樣來!若是虛言狡辯,數罪並罰,朕絕不輕饒!”
    禦書房內陷入一片壓抑的死寂。
    隻有銅壺滴漏發出單調的“滴答”聲。
    太子和魏王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篤定和即將看好戲的興奮。
    一個時辰?
    別說一個時辰,就是十個時辰,他洛珩還能把那些硬餅子變成金疙瘩不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靖武帝沉著臉批閱奏折,朱筆卻半天沒落下一個字。
    太子故作輕鬆地整理著袖口。
    魏王則有些坐立不安,小眼睛不時瞟向門外,又看看跪著紋絲不動的洛珩。
    眼看一個時辰將到,門外依舊靜悄悄。
    太子嘴角的笑意再也壓不住,清了清嗓子:“父皇,時辰快到了。洛珩這故弄玄虛的把戲,也該收場...”
    話音未落!
    “報——!!!”
    一聲淒厲變調、帶著無盡驚恐的嘶喊,由遠及近,如同鬼哭狼嚎般撕裂了禦書房的死寂!
    一個小太監連滾爬爬地撞開殿門,幾乎是摔進來的,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抖得像篩糠,聲音都劈了叉:
    “陛...陛下!天...天塌了!蝗...蝗...蝗蟲!好多的蝗蟲!遮...遮天蔽日啊!”
    轟——!
    如同一個炸雷劈在禦書房!
    靖武帝猛地從龍椅上站起,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他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那小太監:“你說什麽?!蝗蟲?!”
    太子和魏王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凍住的麵具,隨即轉為難以置信的驚駭!
    “是...是蝗災!陛下!”
    “剛...剛得的急報!帝都周邊!豐、沛、河間三府!全...全完了!蝗蟲過境...鋪天蓋地啊!剛抽穗的麥子...眨眼就...就剩下光杆了!遮得太陽都沒了!天...天都黑了啊陛下!”
    “什麽?!”靖武帝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一把扶住龍案才沒倒下,聲音都在發顫,“剛...剛抽穗的麥子?那...那百姓...”
    “百姓...百姓還好!謝天謝地!多虧...多虧了漢王世子啊!”那老太監像是想起了什麽救命稻草,猛地指向跪著的洛珩,激動得語無倫次,“急報上說...說...多虧世子爺前些日子高價收糧!連...連青苗都收!老百姓怕蝗蟲來了顆粒無收,都搶著把地裏的青苗割了賣給王府!雖然麥子沒熟,可好歹...好歹換回了活命的銀子啊!不然...不然這次蝗災過境,三府百姓...怕是...怕是真要易子而食了哇陛下!”
    死寂!
    死一樣的寂靜!
    隻有兩個太監粗重驚恐的喘息聲。
    靖武帝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如同實質般,死死釘在依舊跪著的洛珩身上。
    那眼神裏,是翻江倒海的震驚!
    “你...你...”
    老皇帝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竟一時失語。
    太子洛宸的臉色,已經從驚駭變成了慘白,最後是鐵青!
    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身體微微顫抖,看著洛珩的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又是他!
    又是這個野種!
    魏王洛曹看看洛珩,小眼睛裏隻剩下巨大的恐懼和茫然。
    完了...又讓這小子裝到了?
    洛珩這才微微抬首,迎著靖武帝那複雜到極點的目光:
    “皇祖父,蝗災已至。孫兒收的那些糟蹋的青苗和烙餅,連同之前囤積的糧食,如今都在晉王府地宮和漢王府庫內存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太子和魏王那兩張如喪考妣的臉,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南征大軍的軍糧,京城百姓的口糧,還有...防備西邊帖木兒趁火打劫的底氣,孫兒都備好了。”
    “請皇祖父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