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崔文煥前腳剛走，霍勝胥那大嗓門就壓不住了，蒲扇大的巴掌差點把桌子拍散架，“真…真給大周那幫龜孫子七成？那咱們弟兄們拚死拚活圖啥？白忙活啊？”
    洛珩端起那杯早就涼透的粗茶，灌了一口，嘴角扯出個冷笑：“七成？畫個大餅給他們聞聞味兒罷了。”
    “畫餅？”霍勝胥銅鈴眼瞪得更圓了，“啥意思？逗他們玩兒呢？”
    “現在跟他們翻臉，不是時候。”洛珩放下茶杯，手指在地圖宋國那塊戳了戳，“大周是塊硬骨頭，現在啃，硌牙。等老子一口吞了宋國這塊肥肉，把自己喂得膘肥體壯，骨頭也硬了。那時候，他大周想動老子，也得掂量掂量他牙口夠不夠硬！”
    衛定疆摸著下巴點頭：“世子是說，先穩住大周，避免兩線受敵？等咱們消化了宋國，有了足夠的錢糧兵馬，就不怕他了？”
    “對！”洛珩站起身，一巴掌拍在地圖上的宋國都城臨安位置，“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快！用最快的刀子，捅穿宋國！傳令下去，按原計劃，大軍全速推進！目標——臨安！老子倒要看看，趙佶那老小子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漢王軍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再次轟然啟動，卷起漫天煙塵，向著宋國腹地猛撲過去。
    消息跑得比風還快，沒兩天就狠狠砸進了宋國皇宮。
    “報——！急報——！靖軍……靖軍主力已突破洪川防線！正……正朝著帝都方向全速奔襲！先鋒騎兵……距帝都……不足三日路程了！”
    一個傳令兵幾乎是滾進來的，嗓子都喊劈了。
    金鑾殿上，死寂一片。
    落根針都能聽見響。
    “噗通！”宋帝趙佶一屁股癱在龍椅上，麵無人色，手指頭抖得像抽風，指著下麵那群噤若寒蟬的大臣，聲音都變了調，尖利得刺耳：“廢物！飯桶！你們……你們這群廢物！當初怎麽跟朕說的？啊？！”
    他猛地站起來，唾沫星子噴了前排大臣一臉：“‘大靖無力深入’！‘耗損必大’！‘大周不會坐視’！聽聽！聽聽！放他娘的狗臭屁！現在呢？！洛珩那殺神都快打到家門口了！三天！他說三天就到！三天啊！你們告訴朕怎麽辦？！拿什麽擋？！”
    他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剮向宰相王黼：“王黼！你！你不是說大周必會幹預嗎？！人呢？！大周的兵呢？！使者呢？！說話啊！”
    王黼老臉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金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陛……陛下……老臣……老臣萬死……剛……剛接到密報……大周……大周那邊……”
    “那邊怎麽了？！快說！”趙佶咆哮。
    王黼絕望地閉了閉眼，聲音細若蚊呐：“大周……大周鴻臚寺那邊透出風……洛珩……洛珩說服了他們的使者崔文煥……說……說咱們滲透大周官員在前，大周理虧……而且……而且洛珩許諾打下宋國，分……分大周七成利……”
    “什麽？！七成利？！”趙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股腥甜直衝喉嚨，“他……他洛珩用老子的家當去收買大周？！大周……大周就……就這麽認了？！默認了？！不管了？！”
    “是……是……據……據說是默認了……”王黼的聲音帶著哭腔。
    “默認？！好一個默認！哈哈哈！”趙佶氣得渾身發抖，發出歇斯底裏的慘笑，“大周！好一個大周！朕年年歲貢，當牛做馬，就換來一句默認？！朕的江山！朕的社稷！在他們眼裏，就是洛珩用來買平安的籌碼？！無恥！背信棄義！一群豺狼！都是豺狼！”
    他瘋狂地捶打著龍椅扶手，狀若瘋魔。
    滿殿大臣縮著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磚縫裏。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啊！”
    幾個老臣帶著哭腔勸道。
    “保重龍體？！龍體保住了，江山沒了！有屁用！”趙佶猛地停下，胸口劇烈起伏，血紅的眼睛掃過下麵，“哭！哭喪呢？！都給朕閉嘴！”
    他喘著粗氣，目光在武將班列裏逡巡，最後落在兩個身材魁梧、披甲帶刀的將領身上。
    “金章！銀章！”
    趙佶的聲音嘶啞，帶著最後的瘋狂和孤注一擲。
    “末將在！”
    兩名大將立刻出列，單膝跪地，聲如洪鍾。
    正是宋國碩果僅存的兩位柱石大將，金章大將軍完顏宗弼，銀章大將軍耶律洪。
    趙佶死死盯著他們，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朕！把拱衛京畿的最後十萬精銳，全交給你們！給朕擋住洛珩！擋住漢王軍！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給朕擋在帝都百裏之外！能不能辦到？！”
    完顏宗弼猛地抬頭，虯髯戟張，眼中凶光畢露：“陛下放心！末將定叫那洛珩小兒，有來無回！讓他知道我大宋兒郎的血性！”
    耶律洪也沉聲應道：“末將領命！人在城在！誓與靖軍死戰到底！”
    “好！好！好！”趙佶連說三個好字，仿佛又找回了一點帝王氣概，“朕就在這皇宮裏，等著你們凱旋的捷報！擊退洛珩，朕封你們為世襲罔替的親王！賞萬金！賜萬戶！”
    “謝陛下隆恩！末將必不負陛下所托！”金章銀章齊聲怒吼，殺氣騰騰。
    “去吧！立刻點兵！給朕殺——！”
    趙佶揮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金章銀章霍然起身，甲胄鏗鏘作響，帶著一身決死的煞氣，大步流星衝出金鑾殿。
    殿內隻剩下趙佶粗重的喘息和滿朝文武壓抑不住的恐慌。
    “擋得住嗎？”一個文官小聲嘀咕。
    “擋不住也得擋啊……不然……”另一個聲音帶著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