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後巷的血腥味還沒散幹淨，洛珩的大軍已經像鐵水一樣灌進了城池。
    中軍臨時設在府衙大堂。
    洛珩大馬金刀坐在主位，旁邊站著衛定疆。
    霍勝胥則像尊門神堵在門口，疤臉在火把映照下更顯猙獰。
    “趙將軍，宋國氣數已盡，從根子上爛透了。寧鍾是瘋狗，那坐在龍椅上的趙佶，就是條隻顧自己逃命的癩皮狗！你還要為這樣的朝廷殉葬？讓青州城幾十萬條命白救你一場？”
    趙括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上的肌肉扭曲著。
    他猛地閉上眼，兩行渾濁的熱淚順著刀刻般的皺紋滾落，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再睜眼時，那眼底的桀驁和不甘，已被一種巨大的悲愴和徹底的灰敗取代。
    他肩膀垮了下去，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我趙括…降了。這條命，你拿去。隻求你…善待那些降卒，還有…青州的百姓…”
    “趙將軍深明大義。”洛珩的語氣沒什麽起伏，“青州已定，宋都臨安，唾手可得。”
    他轉身，目光投向南方，那裏是宋國都城的方向，聲音陡然轉厲：“霍勝胥！”
    “末將在！”
    門口的疤臉大漢猛地挺直腰板，聲如炸雷。
    “宋帝趙佶那老狗，肯定嚇破了膽要跑！你立刻點齊本部所有輕騎，一人三馬！給老子追！就算他鑽到老鼠洞裏，也要把他掏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得令！”霍勝胥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轉身就往外衝，帶起一股風，“兒郎們！跟老子抓皇帝去！駕——！”
    馬蹄聲如同滾雷，瞬間撕裂青州城的夜色，朝著南方狂飆而去。
    臨安城，徹底亂了套。
    “陛下跑了！陛下連夜渡江南逃了！”
    “靖軍破了青州！霍勝胥那殺神帶著騎兵追過來了！”
    “快！快收拾細軟！南門！從南門走！”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達官顯貴的府邸間蔓延。
    往日莊嚴肅穆的宮門前，擠滿了倉皇出逃的馬車，車軲轆碾過散落一地的奏章、珠寶，甚至官帽。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罵，孩子的哭嚎，混著瓷器碎裂的聲音，響成一片。
    值錢的、不值錢的，隻要能帶走的，都被胡亂塞進車裏。
    往日高高在上的老爺們，此刻也顧不得體麵，提著袍子，像喪家之犬一樣往城門湧。
    城門守軍早就跑了大半，剩下的也毫無鬥誌，象征性地攔了幾下，就被洶湧的人潮衝開。
    整個臨安城，如同一個被捅破的螞蟻窩，亂糟糟地向著南方潰散。
    而就在這片混亂達到頂峰時，北方的地平線上，一麵巨大的、繡著猙獰“霍”字的玄色戰旗，如同死神的旌幡，率先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緊接著，是如同黑色鐵流般的騎兵洪流！
    霍勝胥一馬當先，手中的戰刀在熹微的晨光中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靖軍來了——！”
    “霍勝胥殺到城下了——！”
    淒厲的警報瞬間響徹臨安城頭，卻加速了城內的崩潰。
    城門洞開，根本無人防守。
    霍勝胥連刀都沒拔，帶著滾滾煙塵，如同旋風般直接卷進了這座曾經繁華無比的宋國都城！
    馬蹄踏過禦街，踏碎散落的燈籠和綾羅綢緞。
    霍勝胥看都沒看兩邊狼藉的府邸和瑟瑟發抖縮在角落的百姓，目標明確——皇宮！
    皇宮更是人去樓空，一片狼藉。
    龍椅歪倒在一邊，地上散落著來不及帶走的奏折和珍寶。
    “狗皇帝呢？！”
    霍勝胥抓住一個嚇得癱軟在地的老太監，聲如霹靂。
    “跑…跑了…連夜…坐船…南…南邊…”老太監牙齒打顫，褲襠濕了一片。
    “他娘的！追！”霍勝胥一把丟開老太監，翻身上馬，“給老子順著江邊追！一條船都別放過！”
    南方的江麵上，薄霧彌漫。
    一艘裝飾還算華麗的官船，正順流而下，倉惶逃竄。
    船頭，宋帝趙佶裹著一件不合身的粗布衣裳，頭發散亂，臉色慘白如紙，不住地回頭張望，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幾個心腹太監和妃嬪圍著他，也是麵無人色。
    “快！再快點！”
    趙佶聲音尖利地催促著船夫，仿佛身後的薄霧裏隨時會衝出索命的騎兵。
    突然，岸邊的蘆葦蕩裏，猛地響起一陣尖銳的呼哨！
    緊接著，數十條快如箭矢的小舢板，如同水鬼般從蘆葦叢中鑽出！
    每條船上都站著幾個彪悍的靖軍水卒，手持鉤索強弩！
    “放箭！鉤船！”
    岸上，霍勝胥如同鐵塔般的身影出現，他竟帶著騎兵沿江岸一路狂奔，硬是截在了前頭！
    嗖嗖嗖——！
    帶著倒鉤的鐵索如同毒蛇般飛射而出，牢牢釘在官船的船舷和桅杆上！
    小舢板上的水卒奮力拉扯，官船的速度驟然減緩！
    “護駕！護……”
    船上的侍衛剛喊出聲，就被岸上飛來的勁弩射成了刺蝟，慘叫著栽入江中。
    “靠過去！登船！”
    霍勝胥在岸上怒吼。
    小舢板迅速靠近，如狼似虎的靖軍士兵揮舞著刀斧，砍斷纜繩，凶悍地跳上搖晃的官船。
    船上的侍衛和太監哪裏是這些百戰悍卒的對手？
    瞬間就被砍翻在地，血染甲板。
    船艙門被一腳踹開！
    霍勝胥提著滴血的戰刀，高大的身影堵住了艙門。
    他疤臉上濺著血點，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喲，這不是咱們大宋的皇帝陛下嗎？跑得挺快啊！”
    船艙內，趙佶癱軟在地，看著如同殺神降臨的霍勝胥和他身後那些殺氣騰騰的士兵，最後一點僥幸徹底粉碎。
    極致的恐懼讓他渾身篩糠，涕淚橫流，手腳並用地爬到霍勝胥腳邊，也顧不上什麽帝王尊嚴了。
    “將軍！將軍饒命！饒命啊！”趙佶抱著霍勝胥沾滿泥濘和血汙的靴子，哭嚎著，“朕…不！我…我有錢！宮裏…宮裏的妃子，公主，你隨便挑！都歸你！隻求將軍饒我一命！求求你了將軍！”
    他抬起頭，臉上糊滿了鼻涕眼淚，眼神裏隻剩下最卑微的乞憐，哪還有半分皇帝的威儀。
    霍勝胥嫌惡地一腳把他踹開，像踢開一灘爛泥：“呸！誰他媽稀罕你的破爛妃子公主？老子是替你爹、替你大宋那些被你當成柴火燒的百姓，來討債的！捆了！帶走！”
    兩個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把癱軟如泥、還在哭嚎求饒的宋帝趙佶拖出了船艙。
    江風吹過，吹散了薄霧，也吹散了宋國最後一絲氣運。
    霍勝胥看著被拖走的趙佶，又望了望北方臨安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媽的，總算逮住這老烏龜了！世子那邊，也該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