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使者帶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鎮南大將軍宇文扈聽完，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一巴掌把麵前桌案拍得裂開。
    “洛珩小兒！欺人太甚！”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噴火。
    “真當我大周鐵騎是紙糊的？敢這麽耍我們！不出兵教訓教訓他，他還以為這天下是他漢王府的了！”
    底下副將們也是群情激憤。
    “將軍！打吧！兩萬血蹄兒郎早就憋壞了！正好拿他洛珩的人頭祭旗！”
    “對！讓他嚐嚐咱們血蹄軍的厲害！”
    宇文扈猛地站起身，盔甲葉片嘩啦作響。
    “傳令！血蹄軍團即刻開拔！目標——洛珩軍前鋒駐地！老子要在他家門口，把他那什麽狗屁先鋒碾碎！”
    “是！”
    命令一下，邊境上的大周軍營立刻動了起來。
    一股不同於尋常軍隊的、陰冷肅殺的氣息彌漫開來。
    幾乎同時，洛珩軍大帳裏，氣氛也有些凝重的。
    探子流水般報回消息。
    “報——！大周軍營異動，騎兵正在集結！”
    “報——！看旗號，是血蹄軍團！方向正對我軍！”
    霍勝胥一聽就炸了：“他娘的！還真敢來？世子，讓我去！看我不把他們屎打出來！”
    衛定疆相對冷靜，眉頭緊鎖：“血蹄軍團……麻煩。世子，傳聞這支軍隊極其詭異，尤其是夜戰，幾乎不可戰勝。曾有兩萬擊潰八十萬的記錄，雖不知真假，但絕非空穴來風。”
    洛珩手指敲著地圖上大周軍可能的行進路線，眼神冰冷。
    “我知道。所以，不能讓他們拖到晚上。”
    他猛地抬頭，看向霍勝胥：“老霍！”
    “末將在！”
    “給你十萬精銳！全是騎兵！輕裝，隻帶三天口糧！立刻出發，迎著他們來的方向給我衝！”洛珩語速極快，命令清晰，“算好時間和路程，必須在今天日落前，跟他們撞上！給我往死裏打！天黑了還沒打完，就立刻撤，絕不戀戰！”
    霍勝胥眼睛一亮，疤臉滿是興奮：“明白！趁他們沒變成‘夜鬼’，白天幹死他們！世子您就瞧好吧！”
    他轉身就往外衝，大吼著：“騎兵集合！跟老子走！剁大周狗腿去！”
    很快，十萬鐵騎如同離弦之箭，衝出大營，卷起漫天煙塵，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霍勝胥一馬當先，心裏盤算著時間路程。
    必須在太陽落山前找到那幫龜孫子，然後往死裏揍！
    大軍一路急行，探馬不停來回穿梭。
    終於，在一個地勢相對開闊的河穀地帶，前方探馬瘋了一樣打馬跑回。
    “將軍！來了！前麵！黑壓壓一片！是血蹄軍的旗號！”
    霍勝胥一勒馬韁，舉起拳頭，身後滾滾洪流般的騎兵緩緩減速。
    他眯著眼向前望去。
    隻見遠處地平線上，一條黑線正在蠕動，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清一色的玄甲黑騎，沉默地前行，隊伍整齊得嚇人，幾乎聽不到太多雜音，隻有沉悶如雷的馬蹄聲滾滾而來，帶著一股子讓人心頭發毛的陰冷氣。
    那旗幟上猙獰的血色蹄印，格外刺眼。
    霍勝胥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罵了一句：“操！果然來了！還真他娘的是血蹄軍！”
    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看到這支傳聞中的恐怖軍團，心裏還是忍不住一凜。
    尤其是這青天白日的，看著那支軍隊，竟也覺得渾身冒涼氣。
    副將湊過來，聲音有點發緊：“將軍，咋辦？直接衝陣？”
    霍勝胥壓下那點不適，狠狠啐了一口：“呸！怕個球！世子說了，他們白天沒晚上邪乎！咱們十萬打兩萬，五個打一個，堆也堆死他們！”
    他猛地抽出戰刀，指向越來越近的黑色洪流，咆哮聲響徹全軍：“弟兄們！世子有令！趁天沒黑，幹死這群不人不鬼的玩意兒！讓他們知道知道，誰才是爹！”
    “殺！”
    十萬騎兵齊聲怒吼，聲浪震天，瞬間將那股陰冷氣息衝散不少。
    霍勝胥戰刀向前狠狠一揮：“全軍突擊！給老子碾過去！”
    “轟隆隆——”
    十萬鐵騎再次啟動，如同決堤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對著前方那支沉默冰冷的黑色軍團，發起了狂暴的衝鋒！
    大地在鐵蹄下顫抖。
    兩支龐大的騎兵隊伍，在這片陌生的河穀地帶，轟然對撞！
    血戰，瞬間爆發！
    霍勝胥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交鋒的最前線，嘴裏不住地念叨：“快！快他娘的給老子殺！太陽可不等人！”
    足足血戰四個時辰，仗打完了，河穀那片地簡直沒法看。
    人仰馬翻，到處是殘肢斷臂，血把土都泡透了，腥氣衝天。
    霍勝胥拄著卷了刃的刀，呼哧呼哧喘粗氣，疤臉上全是血點子，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他環顧四周，跟著他衝出來的十萬弟兄，這會兒還能站著的，稀稀拉拉，少了快一小半。
    “操！”他狠狠罵了一句，嗓子眼都帶著血沫子腥氣，“真他娘的是塊硬骨頭！”
    兩萬對十萬，還是被他們偷襲先手的情況下，愣是拚掉他們八萬多人！這哪是打仗，簡直是換命！
    關鍵這幫孫子太邪門了！砍掉胳膊腿都不帶哼一聲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除非把腦袋剁了或者心口捅個對穿，不然就能一直撲上來撕咬！根本不像活人！
    消息很快傳回了大營。
    洛珩正看著地圖，聽到親兵報上來的傷亡數字，捏著毛筆的手頓了一下。
    “多少？”他抬起頭，眼神有點沉。
    “回世子，霍將軍那邊……陣亡四萬七，重傷三萬出頭，輕傷不計。血蹄軍兩萬……全軍覆沒。”親兵聲音越說越低，頭皮發麻。
    帳子裏頓時一片死寂。
    衛定疆倒吸一口涼氣：“八萬換兩萬？這……”他後麵的話沒說，但意思誰都明白——這虧吃大了！
    洛珩放下筆，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子低氣壓。
    他走到帳子中間，聲音冷颼颼的：“白天打，偷襲，五倍兵力，還打成這樣？”
    下麵沒人敢接話。
    洛珩自己搖了搖頭：“不怪他。這血蹄軍，有問題。”
    他之前也聽過這支軍隊的傳聞，說什麽夜戰無敵，曾兩萬破八十萬，隻覺得是誇大其詞。
    現在看，恐怕沒那麽簡單。
    白天都這麽能打，要是拖到晚上……洛珩想到那個畫麵，心裏都咯噔一下。
    他那十萬騎兵，怕是得全交代在那兒。
    “死人……不知道疼……”洛珩低聲重複著戰報裏的描述，眼神越來越銳利，“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軍隊。誰練出來的？怎麽練的？”
    他猛地抬頭，目光掃向帳內陰影處：“夜梟！”
    一個穿著黑衣、仿佛影子一樣的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單膝跪地：“主子。”
    “給你三天時間，”洛珩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把血蹄軍的底細給我挖出來！誰搞的這支軍隊？怎麽搞的？大周還有多少這種玩意兒？一點不漏，全給我查清楚！”
    “是！”夜梟成員幹脆利落地應聲，身形一晃，又消失在陰影裏。
    等人走了，洛珩才看向衛定疆：“打掃戰場的時候，留意一下那些屍體，看看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尤其是……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人’。”
    衛定疆臉色凝重地點頭：“明白。我親自帶人去驗。”
    霍勝胥是傍晚拖著殘兵回來的，一進大帳就癱坐在椅子上，抓起水囊猛灌，喝得太急，水順著下巴淌下來，混著血汙，看著格外狼狽。
    “世子，俺老霍……俺老霍……”他嗓子啞得厲害，想請罪，又不知道怎麽說。八萬弟兄啊，就這麽沒了。
    洛珩擺擺手，沒讓他說下去：“不全是你的錯。這血蹄軍確實邪門。說說，具體怎麽個打法？跟以前遇到的對手有什麽不一樣？”
    霍勝胥放下水囊，抹了把臉，眼神裏還帶著點後怕：“不一樣！太不一樣了！世子你是沒親眼看見！”
    他比劃著：“咱們的兄弟衝上去，一刀砍他胳膊上，正常人早嚎叫著滾地上了吧？他們不！屁反應沒有，反手就給你一刀！除非一刀把頭剁了，或者捅穿心窩子，不然根本不停手！”
    “還有眼睛！”霍勝胥壓低聲音，像是想起了什麽嚇人的事，“那眼睛，灰蒙蒙的，沒啥神采，看著你跟看塊石頭似的，瘮人得很！俺砍翻一個，離得近，看得真真的，那眼珠子都不會轉！”
    帳子裏的人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這聽著怎麽像傀儡？”一個將領小聲嘀咕。
    “比傀儡還嚇人！”霍勝胥瞪眼，“傀儡動作僵硬，這幫孫子身手利索著呢！配合也好，就是……就是不像活人！”
    洛珩手指敲著桌麵，默默聽著。
    不怕疼，不怕死，動作敏捷，配合默契……這簡直就是完美的殺戮機器。
    大周從哪弄來的這種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