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洛珩還真就帶著謝芸出門了，去靜安寺祈福。
    王嵐和姚菲自然跟在後麵。王嵐是一臉新奇，東張西望。
    姚菲則還是那副老樣子，白紗遮麵，眼神跟冰碴子似的，生人勿近。
    馬車晃晃悠悠，快到靜安寺山門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姚菲忽然猛地睜開眼，撩開車簾一角，銳利的目光掃向外麵。
    她的動作很輕微，但洛珩如今感知敏銳，立刻察覺到了，湊過去低聲問：“姚姑娘，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姚菲眉頭緊皺，放下車簾，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確認後的冷意：“是天傀宗那股子令人作嘔的屍臭味。雖然很淡，而且來的估計隻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但絕不會錯。”
    “天傀宗？”洛珩一聽這名號，眼睛瞬間亮了，興趣大增，“他們的人跑這兒來幹嘛？”
    他可一直惦記著天傀宗的煉屍秘術呢。
    早就聽說，這玩意邪門得很，練成的屍兵刀槍不入，不知疼痛，要是能湊齊上萬屍兵，在黑夜裏發動衝鋒，就連三階武者陷進去也得脫層皮！
    這種大殺器，誰不想要？
    姚菲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他那點心思，冷哼一聲：“別做夢了。來的這些，氣息弱得很，頂多是來打前站、踩點的小嘍囉。而且，這天傀宗，可是鐵杆效忠大周王朝的走狗。”
    “效忠大周？”洛珩愣了一下，有點意外，“不是說大周境內很多大宗門都自成一體，根本不怎麽鳥皇室調遣嗎？”
    “大部分宗門確實如此，傲氣得很。”姚菲語氣帶著一絲不屑，“但天傀宗是個例外。他們修煉的邪術需要大量資源和特殊‘材料’，離不開大周皇室在背後的支持和人脈行方便之門，早就跟大周皇室綁死了，是皇室手裏最聽話的惡犬之一。”
    洛珩心裏咯噔一下，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天傀宗的人，效忠大周，突然出現在十日後皇帝老爹要來祈福的靜安寺附近？
    太子剛在比武大會上吃了大癟，還賠了個兒子……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竄進他腦子裏：
    太子那瘋狗，該不會狗急跳牆，勾結大周，想直接把他皇帝爺爺做掉，然後自己趕緊上位吧？！
    這麽一想，簡直合情合理！
    洛珩後背瞬間冒出一層細汗，但臉上卻努力保持平靜。
    他看了一眼姚菲，姚菲眼神冰冷，顯然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但現在毫無證據，更不能打草驚蛇。
    洛珩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裏的震驚和殺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算了，不管他們，咱們燒咱們的香。”
    他放下車簾，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問。
    馬車很快到了靜安寺山門下。
    洛珩率先跳下車，然後很自然地轉身，伸手去扶謝芸。
    謝芸看了他一眼，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一隻微涼的手搭在了他掌心。
    洛珩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將她穩穩扶下車，卻沒有立刻鬆開，反而順勢牽著她往寺裏走。
    謝芸指尖蜷縮了一下，似乎想抽回，但洛珩握得緊，她掙了一下沒掙脫，也就由他去了，隻是微微偏過頭，耳根似乎有點泛紅。
    王嵐在一旁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偷偷抿嘴笑。
    姚菲則麵無表情，目光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顯然沒把這點小動作放在眼裏。
    進了寺門，香火氣撲麵而來。
    洛珩還真像模像樣地去請了香，分給謝芸一份。
    兩人並肩跪在蒲團上。
    洛珩閉著眼，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求啥。
    謝芸則安靜地跪著，雙手合十，眼簾低垂，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仿佛周遭一切都與她無關。
    洛珩偷偷睜開一隻眼瞟她。
    側臉線條完美，脖頸纖細白皙，神情專注而寧靜，有種別樣的魅力。
    他心裏一動，身子稍稍往她那邊歪了歪，胳膊輕輕碰了她一下。
    謝芸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沒反應。
    洛珩又用肩膀蹭了她一下。
    謝芸終於忍不住，微微側過頭，清冷的眸光帶著一絲疑問看向他。
    洛珩立刻湊近她耳邊，用極低的氣聲說，熱氣嗬在她耳廓上：“娘子，你求的什麽？是不是求菩薩保佑我長命百歲，早點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謝芸的臉“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她猛地轉過頭，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裏帶著罕見的羞惱，還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推了他肩膀一下，力道很輕，更像是一種無措的嗔怪。
    “夫君！佛門清淨地，休得胡言！”
    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洛珩看著她這副難得露出小女兒態的模樣，心裏癢癢的，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這才心滿意足地坐直身體，不再逗她。
    站在稍遠處的王嵐看得眼睛發亮，激動地搓著小手。
    姚菲則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看向大殿角落的陰影處，仿佛那裏有什麽更值得關注的東西。
    上完香，又在寺裏隨意走了走。
    洛珩看似閑逛，實則暗中留意著寺廟的地形和各處通道，特別是後院禪房一帶的位置。
    姚菲的氣息始終鎖定著那幾個隱藏在暗處的、若有若無的天傀宗探子，但他們很謹慎，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直到離開靜安寺，坐上馬車，洛珩才徹底收斂了臉上的輕鬆。
    他靠在車廂壁上，眼神沉了下來。
    “十日後……”
    他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著膝蓋。
    太子，大周，天傀宗，弑君……
    好大的一盤棋。
    不過，既然讓他提前嗅到了味兒……
    洛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到底是誰釣誰的魚，可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