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總算回了鎮國王府。
    秦虹早就等在門口，急得跟什麽似的，脖子都快伸長了。一見馬車停下，立馬衝上前。
    “月柔！我的乖孫女喲！你可算回來了！嚇死爺爺了！”老王爺一把拉住剛下車的秦月柔，上下打量，見她全須全尾的，那顆懸著的心才算落回肚子裏。
    可仔細一瞧，又覺得不對勁。
    “丫頭，你這臉咋這麽白？”秦虹皺著眉頭，粗糙的手指小心碰了碰秦月柔冰涼的臉頰，“是不是那幫殺千刀的給你氣受了？還是凍著了？”
    秦月柔眼神躲閃，臉頰卻悄悄爬上一絲不自然的紅暈，低著頭，聲音跟蚊子哼似的：“沒……沒有，爺爺，我就是……就是有點嚇到了。”
    旁邊的洛珩幹咳一聲，摸了摸鼻子，眼神也有點飄。
    秦虹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總覺得這倆人之間氣氛怪怪的，透著股說不出的尷尬。但他這會兒更關心是誰下的黑手，也就沒深究。
    “太子，”他轉向洛珩，臉色沉了下來，“查出是誰幹的了嗎？哪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秦虹的孫女！”
    洛珩眼神瞬間冷了：“樵郡王氏！王洪那條老狗！勾結了大周的永寧侯，設了個套想弄死我！”
    “王氏？！”秦虹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幫龜孫子，果然按捺不住了！他們盤踞樵郡多年，樹大根深，私兵眾多，確實是個心腹大患！”
    正說著，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廊柱陰影下，單膝跪地：“主子。”
    是夜梟的人。
    “說。”洛珩沉聲道。
    “樵郡王氏宗族及其門下將領，近日異動頻繁。多地發現他們暗中調動兵馬、囤積糧草的跡象。尤其是距帝都最近的撫遠將軍王屠，其所率二十萬大軍，已離開原駐地，正朝帝都方向緩慢移動。看路線和速度，似是早有預謀。”
    洛珩聽完，非但沒慌，反而咧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總算動了！憋了這麽久，老子還以為他們慫了！正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一鍋端了幹淨！”
    秦虹在一旁聽得暗自心驚。洛珩這小子手底下的探子也太厲害了，王氏那麽隱秘的調動，居然被他摸得一清二楚！這份掌控力，著實可怕。
    “王屠……”洛珩手指敲著膝蓋，眼中閃過狠厲，“這老小子是王氏門下頭號猛將，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二十萬大軍……嗬，王家這是把老本都押上了，想一口氣吞了帝都啊。”
    他頓了頓，看向夜梟：“咱們那兩千‘寶貝’，狀態怎麽樣？”
    “回主子，已按您的吩咐，日夜以秘法淬煉，隨時可戰。雖隻兩千，但其戰力……遠超尋常軍隊。”
    “好！”洛珩一拍大腿，“傳令下去，讓它們立刻隱蔽開拔，到黑風穀埋伏！記住，白天給我藏嚴實了，一塊皮都不準露！等天徹底黑透再動！”
    “是！”夜梟成員領命，瞬間又消失在陰影裏。
    秦虹聽得一愣一愣的：“太子，你那是……什麽寶貝？兩千人……對付二十萬？這……”
    洛珩嘿嘿一笑，沒細說：“老王爺，您就瞧好吧。是寶貝，也是殺器。白天不行，得等晚上。所以現在，得想辦法讓王屠那老小子慢下來，耗到天黑。”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來人！去把周武泰給老子叫來！”
    沒多久，負責帝都防務的守將周武泰就急匆匆趕來了：“太子殿下，您找我？”
    “王屠帶了二十萬人，正往這邊溜達呢。”洛珩開門見山，“你，現在就去給他下個帖，就說我死了，朝廷亂了，你周將軍想跟他談談……投誠的事兒。”
    周武泰嚇了一跳：“啊？太子，這……”
    “啊什麽啊！”洛珩瞪他一眼，“演戲不會嗎？就給我拖！跟他扯皮，談條件，怎麽磨嘰怎麽來！務必把他拖在黑風穀一帶，拖到天黑！明白嗎？”
    周武泰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立刻抱拳：“末將明白！定不負殿下所托！”
    ……
    另一邊，王屠的二十萬大軍正浩浩蕩蕩往前挪。
    中軍大帳裏，王屠正拿著大刀片削烤羊腿吃，滿嘴流油。聽說帝都守將周武泰派使者來了，要談投誠，他差點沒笑噴。
    “噗——咳咳！”他咽下嘴裏的肉，抹了把胡子上的油，“周武泰？就那個看門的？要投誠？哈哈哈！老子二十萬大軍壓境，他怕了！正常！”
    底下副將也跟著笑：“將軍神威！那洛珩小子一死，洛靜個娘們還能指望誰？周武泰這是識時務！”
    “讓他來！”王屠大手一揮，得意洋洋，“正好省點力氣！等他開了城門，老子兵不血刃進了帝都，頭功就是老子的！家主肯定重重有賞！哈哈哈！”
    沒多久，周武泰就帶著幾個親兵，一臉“惶恐”和“誠懇”地來了。
    一進帳，他就對著王屠躬身行禮，語氣那叫一個卑微：“王將軍！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啊！”
    王屠受用得很，拿架子嗯了一聲，繼續削他的羊腿：“周將軍，聽說……你想換個主子？”
    周武泰心裏罵娘，臉上卻堆滿苦笑：“王將軍明鑒啊！如今這朝廷……唉！太子暴斃，陛下……哦不，那女人心神俱傷，根本主持不了大局！帝都人心惶惶！我周某人身負守城之責，總得為手下弟兄們、為滿城百姓找條活路不是？”
    王屠斜眼瞅他：“哦？那你打算怎麽個投誠法？”
    “隻要將軍保證入城後不傷我部下，不擾百姓，我願立刻打開西門，迎將軍大軍入城！”周武泰說得斬釘截鐵，隨即又露出為難神色，“不過……將軍也知道，城中還有不少死忠洛氏的將領，我得需要點時間……悄悄把他們……處理掉。不然恐生變故啊！”
    王屠眯了眯眼：“多久？”
    “這個……至少得等到天黑。”周武泰搓著手，“白天動手目標太大，容易打草驚蛇。入夜後，才好行事。”
    王屠琢磨了一下，覺得有理。反正二十萬大軍在這，也不怕他周武泰耍花樣。早點晚點進城，區別不大。
    “行！就依你！”王屠啃了口羊肉，含糊道，“天黑就天黑！老子就在這等著！你可別讓老子等太久！”
    “不敢不敢！將軍放心！天黑之前，一定給您辦好！”周武泰連連保證，又說了好些奉承話，把王屠哄得眉開眼笑，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一出大營，周武泰臉上的卑微瞬間沒了，隻剩冷笑。
    拖到天黑？嗬，夠用了。
    他翻身上馬，回頭望了一眼連綿的敵軍大營。
    太子爺，接下來，就看您的了。
    而此時，洛珩早已帶著那兩千悄無聲息、渾身冒著陰冷死氣的“屍兵”，潛伏在了黑風穀兩側的密林之中。
    太陽，正一點點西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洛珩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嗜血而興奮的光芒。
    王屠……你的二十萬大軍，老子收下了！
    就用你這顆頭，給王家和大周，敲響第一聲喪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