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我偏要洗這千年罵名,做個英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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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威廉跪在艙門口,渾身顫抖得像一片風中的枯葉。鮮血從他的右耳不斷滴落,在木地板上匯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他的手指死死摳著那個染血的筆記本,指節泛白,仿佛要將它捏碎一般。
    “對不起……那群家夥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
    "他們用槍指著我的腦袋……我的船員……"
    他突然劇烈地幹嘔起來,卻隻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
    “我的三個船員,都死了……一個被他們射穿了腦殼,還有兩個,被他們開膛破肚,活活挑死……”
    “我沒有辦法了!”
    “我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船艙裏死一般的寂靜。
    三千多雙眼睛在黑暗中瞪大,瞳孔裏跳動著驚恐的火苗。
    空氣凝固成一塊沉重的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突然捂住嘴,眼淚無聲地滾落;她懷裏的嬰兒似乎感應到什麽,小臉憋得通紅,卻奇跡般地沒有哭出聲。
    角落裏,幾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咬緊了牙關,額頭上暴起青筋。
    他們的手不約而同地摸向腰間——那裏別著扁擔、鐵鉤和磨尖的撬棍。
    有個年輕人突然紅了眼眶,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卻硬是把一聲怒吼咽回了肚子裏。
    一個上了些年紀,但身材粗壯的中年婦女,聞聲突然捶胸頓足,滿是繭子的手指緊緊攥著胸前褪色的護身符!
    “作孽啊!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
    她的哭聲像一把鈍刀,在寂靜中撕開一道口子。
    還有些老百姓,則神色複雜的往人群的中間位置望去。
    人群中央,六百多名金陵女中的學生緊緊依偎在一起,像一群受驚的雛鳥。她們大多十七八歲的年紀,最年長的也不過二十出頭,藍布旗袍下擺沾滿了煤灰和血跡。
    晨光從艙門縫隙漏進來,照在一張張慘白的臉上。
    有個紮麻花辮的女生機械地擦拭著眼鏡,隻是擦鏡片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她身旁短發女生死死攥著半截鉛筆,筆尖戳進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最前排的女生突然咬住嘴唇,鮮血順著下巴滴在胸前的校徽上——那是枚銅質的"金陵女子學堂"徽章,在昏暗中也閃著微光。她身旁的同學下意識去掰她的下巴,卻發現自己的手指也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有個女生突然從包袱裏掏出一把剪刀,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她就要拿著剪刀往自己的脖頸紮去!
    “我寧願去死,也不被那群鬼子侮辱!”
    幸虧旁邊眼疾手快的同學一把按住她的手,剪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可那名女生,卻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
    玉墨抬起頭,死死盯著老威廉!
    “那群鬼子呢?”
    老威廉癱跪在地上,神色從未有過的落寞。
    “他們……暫時回到了自己船上……”
    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擠出來的!
    "他們承諾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讓我給他們送去至少三十個女學生!”
    “否則就過來艘船!”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女學生稚嫩的臉龐,隨後絕望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那群惡魔,聽到“女學生”三個字,一個個眼睛都冒綠光,像是草原上餓急眼了的狼!”
    “這群軍艦上的兵,饑渴極了……”
    “他們……他們……”
    老威廉說不下去了!
    他望著那些年輕的臉,渾濁的藍灰色眼睛,開始不停的落下眼淚。
    “我也有女兒……”
    “她在日耳曼!”
    “她的年齡和你們一般大!”
    玉墨的表情此時難看到了極致。
    她知道那些女學生一旦被送走,會經曆什麽。
    她看過那些幸存者的紀錄片。
    她此時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
    她的眼睛徹底紅了,眼角落下淚來。
    “這群畜生!”
    “這是多麽陰暗下流的人幹的事……他們進犯和辱沒的是另一個民族的女性,欺辱的是那個民族的尊嚴……”
    “拚了……和他們拚了!”
    老威廉紅著眼。
    “拚不過……”
    “我們總共才幾條槍!”
    “他們的艦船,有艦炮,一炮……我們的船就沉了!”
    ……
    船艙裏的空氣這一刻,仿佛被抽幹。
    那群女學生裏,一個紮著藍頭繩的女生,因為太過恐懼,竟然驚厥的癱軟在地,喉嚨裏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旁邊的另一個戴眼鏡的女學生立刻捂住她的嘴,指甲深深陷進她蒼白的臉頰裏。
    “別出聲……靜枝……”
    那戴眼鏡的女學生的聲音抖得不成調!
    “會被聽見……"
    角落裏,一個眼睛圓圓的大大的女生顫抖著翻開筆記本。掏出一支鋼筆來。
    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歪扭扭的……"父母親大人"……可墨跡很快被淚水暈開。
    她突然把臉埋進本子裏,肩膀劇烈抽動,卻硬是沒發出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
    一個梳著齊耳短發的女生突然尖叫起來,
    “三十個人……”
    她又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背。鮮血從齒間滲出,她渾然不覺,隻是神經質地重複著!
    "我不去……我才十八歲……我連男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她身旁的麻花辮女生突然開始瘋狂撕扯自己的頭發,發絲混著血絲纏在指間。有人想去拉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別想拉我去!誰要去誰去!我寧可跳江!”
    玉墨回過頭。
    她看著那些女學生裏,那個叫聲最大,梳著齊耳短發的女學生——她記得那個女學生叫方婷——當時在金陵女子學堂,就是她和紫鵑起得衝突,扭打在一起,也是因為她,才害得豆蔻,頭破血流!
    而此刻,那個叫方婷的女學生,也注意到了,玉墨的眼神。
    她尖叫得更加厲害。
    “你看我幹什麽?”
    “我知道了,你想讓我去對不對!”
    “我不去的!我爸爸是醫生……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我以後也要當醫生的……你別想讓我去!”
    “姐姐,我求求你,別讓我去好不好!”
    “我不想去的呀!”
    ……
    那群女學生的哭聲,越發淒哀,越發悲涼。
    她們的哭聲在密閉的船艙裏交織成一片淒厲的哀鳴。那聲音像無數把碎玻璃,在每個人的耳膜上反複剮蹭。有人蜷縮著身子抽噎,有人仰著臉無聲流淚,還有人死死咬住衣領發出幼獸般的嗚咽。淚水和冷汗混合著滴落在木地板上,發出細碎的"嗒嗒"聲,仿佛下著一場看不見的苦雨。
    就在這時,艙尾突然傳來"嗤"的一聲輕笑。
    一個身影忽然站起!
    絳紫色的旗袍下擺掃過沾血的甲板!
    那是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她右頰還留著不知怎地留下的淤青,大波浪卷發卻已重新梳得一絲不苟。染著丹蔻的手指將鬢發別到耳後,露出耳垂上那枚褪色的珍珠墜子!。
    "吵死人了。"
    她斜倚著鏽蝕的鋼管,紅唇勾起譏誚的弧度!
    "那群鬼子不就是要女人麽?值得把長江都哭漲了?"
    整個船艙陡然一靜。
    三千多雙眼睛齊刷刷轉向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她迎著眾人驚愕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從腋下抽出一條繡著纏枝牡丹的帕子,輕輕擦拭嘴角結痂的血痕。
    豆蔻的嘴唇顫抖。
    “紫鵑姐!”
    方婷也驚愕的盯著那個女人。
    之前在金陵女子學堂的宿舍裏,和這個娼妓廝打的一幕幕畫麵,仿佛就在她眼前。
    紫鵑抬了抬下巴!
    “我這臉保養的不錯,可以頂一個女學生吧!!”
    “那群女學生不懂怎麽伺候男人,老娘懂!”
    “她們被送過去,肯定活不成了,但老娘去那地獄裏走一遭……爬也能爬出來!”
    “不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嗎?不都罵我們這些娼妓,不知亡國的愁與怨嗎?好像我們這些女子,天生下賤一般!”
    “那我今天就偏要洗一下這千年來的罵名!我這個娼妓,也要做一回頂天立地的英雄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