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二營長,意大利炮呢?轟他們娘的;你要帶著全團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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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彥此時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全息影像在他麵前鋪展開血與火,交相輝映的幕府山——這座金陵城西北的天然屏障此刻正被烈火包圍。
楚江渾濁的江水被炮火映成暗紅色,十幾艘日軍汽艇像嗜血的螞蟥般貼在江岸,不斷吐出黃綠色的兵潮。
而就在這時,全息鏡頭裏,響起一個嘶啞的咆哮。
“鬼子搶灘登陸了!放近了再打!”
全息鏡頭此時開始移動,通過第一人稱的視角,緩緩掃過整個陣地!
三層環形戰壕沿著山脊蜿蜒——八十八師的士兵們,竟然在幕府山,挖出了三道彎彎曲曲的戰壕。
最下麵一道就在江灘邊上,戰壕前麵堆著沙袋,沙袋之間留著射擊孔。還布置了機槍巢。
第二道在半山腰,幾個士兵,正在擺弄,黑洞洞的馬克沁槍口。
第三道在山頂,也是此時,視野的主人,李雲飛的所在地。
三道戰壕,像三條長蛇盤在山坡上。
此時三道戰壕裏,麵對著湧入江灘的敵人,卻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克製。沒有立即射擊。
可江麵上的邪倭台的驅逐艦的炮台,此時卻微微轉動,炮台對準幕府山上的守軍陣地,突然噴出橘紅色的火光。
金地江山小區,一二零一室,昏暗的房間裏。
林彥盯著那驅逐艦上的炮台,下意識的縮頸,隨即他意識到這是全息影像——但爆炸的衝擊波依然讓畫麵劇烈震顫。山體在呻吟,碎石像暴雨般砸進戰壕!
林彥看見,有一個年輕士兵的鋼盔被直接命中,凹陷的金屬邊緣切進額頭,鮮血順著鼻梁流進他大張的嘴裏。
第二線戰壕中,一個手持望遠鏡的士兵,尖叫著指向江灘,他是戰壕裏的觀測員!
“來了!他們要來了!”
“那群鬼子正在踏入江灘雷區!”
……
全息投屏的視角再次轉動。
伴隨著楚江上,亮起的炮火。
林彥這才注意到,江灘上插著一些不起眼的小木棍——那是標記地雷位置的。
金陵守軍早就在沙灘上埋好了炸藥,就等那群鬼子來送死。
轟!轟!轟!
衝在最前麵的鬼子身體忽然飛起,他的身體炸成一片血色的齏粉……
隨後,江灘上接二連三爆起黑煙。
五六個鬼子被炸飛起來,有個斷了腿的在地上打滾,慘叫聲,穿越時空,傳遞進林彥的耳畔。
但江灘的地雷,布置的並不算密集
更多的鬼子悍不畏死的衝鋒。他們像蝗蟲般爬滿江灘,三八式步槍的刺刀在晨光中連成一片死亡的荊棘。伴隨著地雷的轟鳴,那群鬼子,竟然跨過了雷區的範圍,向著幕府山衝來。
金地江山小區的房間裏,林彥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他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鬼子的攻勢太猛烈了。
他不確定,以幕府山現在的布置,能否守住幕府山!
而就在這時。
全息影像劇烈晃動著——這是李雲飛在奔跑。鋼盔邊緣不斷有汗珠甩落,在視線裏劃過一道道透明痕跡。
他此時,嘶聲大喊。
“開火!”
“他娘的,二營長呢,把意大利炮給我推出來!開火!!!”
“打他們娘的!”
命令剛落沒多久,山下兩道戰壕同時爆發出怒吼。
最前沿的機槍陣地噴出七條火舌,子彈掃過之處,衝在前排的鬼子像鐮刀下的麥稈般倒下。半山腰的步槍手們正在快速射擊,此起彼伏的槍聲像爆豆般密集。
全息投影的視角忽然縮小。
這是李雲飛,在眯起眼睛……他前方不遠處,戰壕裏,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笨拙地裝彈。那孩子看著不過十五六歲,顫抖的手指怎麽也塞不進彈夾。旁邊老兵奪過步槍,反手甩了他一耳光,卻用身體把他嚴嚴實實擋在射擊口內側。
而就在這時。
江麵突然亮起刺目的閃光。
第二道戰壕裏觀測員的聲音,撕心裂肺!!!
“炮擊!隱蔽!!!”
這一刻,原本晦暗的江麵,突然亮起。
楚江的江岸上,竟然漂浮著八艘驅逐艦!!!
那八艘戰艦的主炮同時麵向戰壕!
轟鳴瞬間響起。
八艘戰艦的炮台同時開火,爆炸的氣浪幾乎掀翻山頂。
李雲飛被震得耳邊一陣嗡鳴!!!
這種嗡鳴聲,同樣傳遞到了另一個世界。
林彥聽著那刺耳的嗡鳴,不自覺的捂住了耳朵!!!
但很快,這份嗡鳴消失。
因為全息投屏的視角切換。
林彥看見了一個中等身材,右臉有一道疤痕,整個人身上透出三分脾氣,三分英氣的中年,出現在全息投影的鏡頭裏。
那個中年,此時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
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的呼吸急促,隨後赫然看見……距離自己五十米外的觀察哨被直接命中,鋼筋混凝土的掩體像紙糊的玩具般解體,裏麵的人瞬間化作血霧。
氣浪撲來。
把李雲飛直接掀倒在地。
硝煙刺痛了李雲飛的眼睛。
他踉蹌著爬起來,鋼盔上還粘著半截帶血的斷指。
五十米外的觀察哨已經變成冒著青煙的彈坑,混凝土碎塊裏嵌著半張熟悉的年輕麵孔……那是今早還幫他修過望遠鏡的小通信兵。
這一刻,李雲飛隻覺得心頭都在滴血。
可很快他聽見,山下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扭頭看去。
第一道戰壕挨了三發炮彈,整段戰壕變成了燃燒的墳場。有個渾身是火的士兵掙紮著爬出戰壕,沒走兩步就栽倒在鐵絲網上,焦糊的肉體冒出青煙。
第二道戰壕也在燃燒。馬克沁機槍的冷卻水筒被炸穿,沸騰的水蒸氣混合著鮮血從破口噴湧。
五個機槍手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戰壕裏,最年輕的那個懷裏還抱著沒來得及裝上的彈鏈。有個被氣浪掀到戰壕外的士兵正在爬行,他的左腿不知去向,身後拖出的血痕像一條蜿蜒的紅蛇。
山頂陣地也沒好到哪裏去,有一發炮彈,轟在指揮部附近,震落的泥土像瀑布般灌進戰壕。
李雲飛吐出口中的血沫,看見本來應該支援傷員的醫務兵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他的雙手已經被彈片削得隻剩白骨。
而就在這時。
一個戴著鋼盔,滿臉鮮血的士兵,踉蹌著跑到李雲飛身後。
“團座!三連……整個三連都沒了……第一戰壕要守不住了!!!”
那個士兵,是傳令兵,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指向第一道戰壕的方向,那裏的西南側,隻是有一個直徑二十多米的彈坑,邊緣處半埋著半麵被血染紅的軍旗。
隱約間,他還見到一個隻剩下半截身子的人影,趴在彈坑邊緣,他的身體還在抽搐。他染血的手指深深摳進泥土,仿佛還想爬回戰壕繼續戰鬥。
李雲飛的呼吸越發沉重。
他視線突然模糊了。
不是因為硝煙……
滾燙的液體湧出了眼眶。
他知道,他們這些金陵守軍和鬼子的裝備有差距。
但他想不到,裝備差距會大成這樣。
江麵上,八艘驅逐艦正在重新裝填。
那些鋼鐵巨獸排成一列,炮口緩緩抬起的動作優雅得像在參加閱兵式。
李雲飛突然笑起來,笑聲比哭聲還難聽——他們一個團用血肉之軀對抗艦炮,簡直像在用木棍對抗雷霆。
而就在這時,剛剛跑來的傳令兵,再次尖叫。
“團座!東側懸崖!”
這聲尖叫讓李雲飛渾身血液凝固。
他立即舉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
透過望遠鏡,他看見三十多個裝備精良的鬼子正從絕壁攀援而上。
他們腰間別著工兵鏟,背上捆著炸藥包,像一群致命的壁虎貼著岩縫蠕動。
最前麵的尖兵很快,跨越了絕壁,那名鬼子,架起輕機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二道戰壕的側翼。
絕望像毒蛇般纏住心髒。
李雲飛知道,一旦這支奇兵突襲成功,整個幕府山防線就會像熟透的西瓜般被剖開。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信號槍,卻摸到個硬物——那是今早炊事班塞給他的最後兩個烤紅薯,現在已經被血和汗浸透。
絕望,無法形容的絕望!
他想不出這種狀態下,到底要怎麽守住幕府山。
一旁那個年輕的傳令兵,嗚咽出聲。
“團座!”
“撤退吧!團座!”
“光靠咱們團,肯定守不住的。”
“咱的炮連,就四門火炮,而且都是山炮,根本沒辦法,炸沉鬼子的巡航艦!”
“團座,您不是說過嗎?天大地大,都沒有自己的命大!”
李雲飛轉過頭,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個年輕的戰士。
“撤退!?”
“往哪裏撤?”
“幕府山後就是玄武門,玄武門後,就是金陵城。”
“往保護區撤嗎?”
“當兵的都往保護區撤,那這些鬼子怎麽辦?放任他們屠殺老百姓!”
“有一句話說的好……仗打成這樣,當兵的都該去死。”
“鬼子的巡航艦,不會一直轟炸陣地的……”
那個年輕的傳令兵,錯愕的看著李雲飛。
“團座,您的意思是……”
李雲飛吐出一口濁氣。
“放那些鬼子進來,讓他們上山,之後和這群鬼子近距離白刃戰!”
“等這些鬼子上了山,他們的戰艦,也就不會繼續開炮了。”
“我會率先上刺刀,我死了,連長接替我指揮,連長犧牲了,排長接替,排長死了,班長接替,班長死了,老兵接替。到時候不用請示報告,自動接替就行。”
“我們獨立團,要死守幕府山,大不了全團殉國。”
“我們這裏是西坡,鬼子想要進城的話,需要從西坡翻越過去,抵達東坡,東坡還有我們三十六師的另外兩個團!”
“鬼子巡航艦的火炮打出的炮彈,沒法轉彎!”
“打不到東坡的陣地!”
“我們多消耗一些鬼子的有生戰力,就能為東坡陣地的弟兄,多爭取一些優勢。”
那個傳令兵,怔怔的看著他!
而就在這時李雲飛的麵目突然猙獰。
“還愣著幹什麽?”
“還不快去?”
那個傳令兵猛地一激靈。
隨後他扭頭就往山坳下跑。
而李雲飛,則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緩緩蹲坐在地上。
可就在這時,一個滿身血汙的中年,從戰壕裏爬了過來。
那個滿身血汙的中年,死死地抓住李雲飛的胳膊。
“李雲飛,你要幹什麽?”
“你要帶著全團殉國?”
“你瘋了!?”
“你裝什麽大尾巴狼。”
“你這個貪汙腐敗,燒殺搶掠的混賬東西,怎麽搖身一變,變成了愛國軍人。”
“你自己犯病也就罷了。”
“你還要帶著全團一起死!”
“打得過嗎?那麽多鬼子,你打得過嗎?”
李雲飛此時轉頭看向那個歇斯底裏近乎癲狂的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叫顧滿全。
是獨立團的副團長。
此時這名副團長的臉上,滿是怒容。
李雲飛扭頭看向眼前的這名團副,忽然咧嘴笑了笑。
“打不過也得打!我們和鬼子刺刀見紅!”
他一邊說著,一邊抓起戰壕裏的一支步槍,給步槍裝上刺刀。
“老顧!”
“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依舊是之前的顧滿全,但我不是之前的李雲飛了。”
“棄守陣地這種事,我老李做不到!”
“別磨蹭了,還能戰鬥的話,就從地上爬起來,準備一下吧!那群鬼子要衝上陣地了,咱們今晚,都得死在幕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