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用紅漆噴塗的死字，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裏，顯得格外刺目和猙獰。
    像一張淬了劇毒的，來自地獄的請柬。
    施潤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渾身一軟，手裏的那個巨大的泰迪熊玩具，“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
    身旁的蕭雪政，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那雙深邃的黑眸裏，風暴匯聚，醞釀著足以毀天滅地的怒火。
    但與剛才在電影院裏，那瞬間爆發的暴怒不同。
    此刻的他，異常的冷靜。
    那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查看車子的受損情況，也不是去尋找凶手。
    而是，伸出長臂，一把將身旁那個已經嚇得快要站不穩的小女人，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他那高大的身軀，像一堵最堅實的牆，為她隔絕了所有的危險和惡意。
    他銳利的眼神，警惕地，掃視了一圈空曠又安靜的停車場。
    確認周圍沒有潛藏的危險後，他才拿出手機，撥通了秦風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平靜得可怕。
    “查。”
    “給我把人，挖出來。”
    他隻說了兩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不容置喙的殺意。
    電話那頭的秦風，顯然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和那語氣裏透出的滔天怒意，給震懾住了。
    “蕭總，出什麽事了？”
    “另外，”蕭雪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補充了一句，他的視線，落在施潤潤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聲音更冷了幾分，“處理掉這輛車。”
    “我不想讓我太太，再看到它。”
    掛了電話，他才轉過身，看著那個還處於驚嚇狀態的小女人。
    他沒有說話，隻是彎下腰，將地上那個沾了灰塵的泰迪熊撿了起來，然後，牽起她冰涼的手。
    “我們回家。”
    秦風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十分鍾，停車場的監控錄像，就已經被調取了出來，傳送到了蕭雪政的手機上。
    回到別墅，施潤潤被李姐扶著，在沙發上坐下，喝著安神的溫水，一顆心還在砰砰直跳。
    而蕭雪政，則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麵無表情地，反複看著那段監控視頻。
    視頻顯示，在他們去看電影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他們的車子旁邊。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和一罐紅色的噴漆，在車身上瘋狂地破壞。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兩分鍾。
    做完這一切，他便迅速地，消失在了監控的死角裏。
    他顯然是早有預謀，故意避開了所有高清的攝像頭，隻留下了一個模糊的，無法辨認的背影。
    “蕭總，這個人很專業，反偵察能力很強。”秦風在電話裏匯報道，“我們查了他離開的路線，發現他換了好幾次交通工具，最後消失在了一個沒有監控的老舊城區。”
    “他用的那張電話卡，也是不記名的黑卡。”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繼續查。”蕭雪政的聲音，冷得像冰，“就算把整個京市翻過來，也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施潤潤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冰冷的指令，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不像是普通的，因為商業競爭而引起的尋仇。
    那個血紅的死字，那充滿了怨毒和惡意的警告……
    讓她不受控製地，想起了四年前，那些不好的，被她刻意塵封起來的，灰暗的回憶。
    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蕭雪政結束了通話，一轉頭，就看到了她那副惶恐不安的樣子。
    他心裏一疼，邁開長腿，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伸出手，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他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知道，這件事，勾起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懼。
    他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因為他知道，任何語言，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隻是用自己的體溫，用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無聲地，向她傳遞著力量和安全感。
    他要讓她知道，這一次，他在這裏。
    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去麵對任何的風雨。
    當天晚上，蕭家別墅的安保等級，直接提升到了最高級別。
    別墅周圍，明裏暗裏，保鏢的數量，直接翻了一倍。
    蕭雪政甚至還親自，將家裏所有的安防係統，都重新檢查和升級了一遍。
    他用最直接，最霸道的行動，在她的周圍，築起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安全的城牆。
    可即便如此，施潤潤還是做噩夢了。
    她夢到了四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夢到了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那種絕望和無助。
    她尖叫著，從夢中驚醒，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
    “潤潤！潤潤！別怕！”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從噩夢中，拉回了現實。
    她睜開眼，就對上了男人那雙充滿了擔憂和心疼的，深邃的黑眸。
    她這才發現，他竟然一直沒睡，就那麽靠在床頭，守了她一夜。
    “我……我做噩夢了。”她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哭腔。
    “我知道，沒事的，都是夢。”
    男人將她整個人，都圈進自己的懷裏，像是在哄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後背。
    “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他頓了頓，大掌輕輕地，覆上她還平坦的小腹，聲音更沉了幾分。
    “也沒人，能傷害我們的孩子。”
    施潤潤窩在他溫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好聞的雪鬆氣息，那顆因為噩夢而狂跳的心，才終於，一點一點地，平複了下來。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最堅實的依靠。
    第二天一早，秦風那邊，終於傳來了新的消息。
    “蕭總，有線索了。”
    “說。”
    “我們雖然沒找到那個動手的人，但是，我們通過基站定位，查到了他那張不記名的電話卡，最後一次發出信號的位置。”
    “在哪裏？”
    “就在……京大附近。”
    京大？
    這個地名，讓蕭雪政和施潤潤，都愣住了。
    目標，指向了學校？
    施潤潤的腦海裏，瞬間就閃過了好幾個人的臉。
    是那個，在學術會議上，被蕭雪政當眾羞辱的助教，蘇哲？
    他會因為嫉妒和不甘，而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嗎？
    施潤潤搖了搖頭，又覺得不太像。
    蘇哲雖然有些清高和驕傲，但看起來，不像是個會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
    那是……林薇薇？
    那個被她當眾打臉的，所謂的校園才女？
    還是說，是之前那個，在食堂裏騷擾她，後來被蕭雪政用錢打發走的，叫林澤的富二代？
    一時間，迷霧重重。
    “去查。”蕭雪政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把這幾個人，最近所有的行蹤，和人際關係，都給我查個底朝天。”
    “是，蕭總。”
    秦風領了命，立刻就去辦了。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調查的結果，卻指向了一個，誰也意想不到的方向。
    當天下午，秦風再次打來了電話，聲音裏，帶著一絲凝重。
    “蕭總，蘇哲和那個林澤，我們都查過了，他們最近都很安分，沒有任何異常。”
    “但是，在查那個叫林薇薇的女生時，我們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什麽發現？”
    “她的家庭背景，似乎並不像她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簡單。”
    秦風頓了頓，才緩緩說出了那個讓蕭雪政瞳孔猛地收縮的名字。
    “她的父親，叫林建東。”
    “是廣政集團在城南那個新能源項目上，最大的，潛在的商業對手，宏遠集團的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