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某寫字樓大門前。
    周君浩站在原地，四處張望。
    就在這個時候，嘴裏叼著香煙的男人走了過來：“你總算是來了，走走走，一會兒進去不要亂看，如果對什麽項目感興趣，都可以說。”
    “好的，好的，謝謝南哥。”
    周君浩臉上掛起諂媚的笑容，並往南哥懷裏塞了幾包香煙。
    南哥看了眼香煙的牌子，心中稍微滿意一些，帶著周君浩走入樓層，按下電梯按鈕後，又多叮囑了幾句：“想要幹這行，什麽羞恥心，什麽道德觀，全部都要通通拋棄，千萬別覺得丟臉，現在鴨子賺錢不寒磣，人網絡上天天都有妹妹追捧呢——”
    他斜眼上下打量了下周君浩，然後繼續說道：“你這長相嘛……差了一點，你願意整容嗎？我們這邊有途徑可以幫你介紹。”
    “不，不用了。”
    周君浩趕緊拒絕。
    看周君浩明顯抗拒，南哥眼珠轉了轉，似乎有些失望，然後才說道：“那也行，其實化了妝開了美顏，現實中的人根本就認不出來你，你盡管播就完事了。”
    周君浩故意有些扭捏地說道：“主要是……我實在是不會跳舞，我從小就笨手笨腳的。”
    “那也不用擔心，現在還有純聊天的，雖然你聲音差了點，但是可以學，隻要嘴巴甜點，有的是大姐喜歡你。”
    南哥嘴裏說著，周君浩則是一副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還要恭維幾句。
    然而經過調查的周君浩心裏清楚，這些都是假象。
    等真正進來後，什麽化妝，什麽學習，其實都是要花錢的。
    這才隻是被宰的第一步。
    而等到後麵……
    周君浩跟隨在南哥身後，眼裏流露出諷刺，但又很快收斂下去。
    電梯打開，率先撲麵而來的是香水的香氣。
    這是一層十分正規的傳媒公司入口，不隻前台接應一應俱全，就連他們後麵懸掛的營業執照以及公司招牌等等，都正大光明地擺放在外麵，供進來的人觀看。
    周君浩目光落在那最上麵的營業執照上，眯起眼睛仔細觀察。
    一旁的南哥反而大大方方地說道：“你可以拍個照，回頭網上搜一搜，你放心，我們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是絕對是正經公司，和圈內最大的那家榮鼎傳媒是一家的，這都是正規的證件，相關網頁都可以搜索到，不可能騙你。”
    南哥都這樣說了，周君浩也不客氣，直接掏出手機就開始拍照。
    甚至借著這個機會，他還將錄像打開，光明正大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以及擺設。
    “南哥說的榮鼎傳媒，是圈內哪家大公司嗎？總感覺有些耳熟。”
    周君浩還順帶著暴露出自己的無知。
    “哈哈，那是自然。”
    南哥笑笑，神色間竟還透露著幾分得意。
    “那為什麽不直接起名分公司，還要另外取名字啊？”
    周君浩指著上麵的銘牌詢問。
    “哎，大老板做生意都是這樣的，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嘛！以後發展起來都是一樣的！就比如說某S和某X，你這聽著名字是不一樣的，對吧？可是人家其實都是一個投資方！這個叫什麽來著……防止商業壟斷嘛！”
    周君浩嘴角抽了抽，懷疑南哥在一本正經地忽悠他。
    可是麵上他還是流露出了欽佩：“哇，原來還能這樣啊！太厲害了！”
    就在他們繼續往裏走的時候，拐角處的走廊迎麵走過來一個人。
    那個人戴著口罩帽子，身子有些佝僂，帽子兩側還耷拉著微卷的長發。
    周君浩被對方悄無聲息的出現嚇了一跳，差點撞到對方，條件反射地挪動腳步，給人讓出一個位置。
    那人也沒有停下腳步，悶頭往前走去。
    唯有錯身交匯的一刹那，周君浩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那是一雙十分特別的眼睛，裏麵有看盡滄桑的悲涼和曆經磨難的死寂，讓人一眼看過去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
    而在那雙眼睛下麵，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眼尾一直貫穿到口罩下麵遮掩的位置，看上去自帶幾分危險的戾氣，給人一種十分不好惹的感覺。
    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周君浩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好像他們曾經在哪裏見過一般。
    隻是雙方目光交接的刹那，時間太過短暫，周君浩還沒有從大腦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那個人就已經收回視線，和他擦肩而過。
    逐漸打磨出來的記者經驗告訴周君浩，這是一個可以深入挖掘的人。
    於是周君浩狀似不經意地湊到南哥麵前，重新給他遞煙：“南哥，剛才那個家夥也是主播啊？太嚇人了吧！我看他臉上好長一條口子，這還怎麽露臉啊？”
    “這裏禁煙，我不抽了。”南哥拒絕了周君浩的點煙動作，但很自然地接過了周君浩的香煙夾在耳後，然後說道，“那家夥啊，那臉肯定不能露啊，不然會嚇跑我們客戶的！所以他現在幹的是那個……叫啥來著，虛擬主播吧！也就是皮套人。”
    虛擬主播，就是用動捕技術操控虛擬形象進行直播的真人，這最早期是從國外流傳進來的一個概念，觀眾們大多看到的是二次元形象，所以也被戲稱為“皮套人”。
    這雖然同樣是不露臉直播，但是又比隻販賣聲音的主播要更高級一籌。
    周君浩這回是真的眼前一亮：“哥，你們這裏還搞虛擬主播啊？”
    原本他都想著咬咬牙，跟著這些人出鏡跳幾天舞，反正化了妝開了美顏也不會有人認出來，可現在他似乎有了更好的選擇。
    “對啊，我不都給你說了，我們這裏什麽主播都有嘛！”南哥睨了眼喜形於色的周君浩，提醒道，“你想要當虛擬主播？那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玩意兒可比露臉難做多了，而且還要花很多錢，光是那個皮套都要幾萬塊錢，這玩意兒我們公司肯定是不負責承擔費用的哈。”
    “沒事沒事。”
    周君浩連連擺手，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南哥：“哥，我能做嗎？我可以自己掏錢買皮套。”
    南哥卻猶豫了：“你真要做這個啊？”
    “對對。”
    周君浩點頭的同時，還略帶不好意思地問道：“不過哥，我不知道找誰可以做，這個公司可以幫忙找嘛？”
    對上周君浩天真無邪的表情，南哥快速在心裏盤算了一番。
    去設計原創皮套肯定貴，但眼前這小子一副完全門外漢的模樣，他們公司到時候做個抄襲款模版，抽一部分錢，他再抽一部分錢，說不定還能多榨些錢出來，到時候沒用了再拉去別的地方宰……
    於是勸說的話咽下，南哥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行，我幫你！”
    周君浩點點頭，滿臉的信賴：“那就靠南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