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東西給你，一會兒讓人泡在水裏，分給所有傷重者，痊愈不敢說，性命無憂卻是不難。”
    看著李老四從自己腋下左掏右搓，最後摸出了一顆黑乎乎的丹藥，或者用身上搓下來的灰兒來形容也沒什麽問題的泥丸子，黃小偉麵色凝重。
    “這啥”
    李老四嘿笑，“害，之前跟降龍羅漢身上搓下來的，別說，他就有這個好處，平常神仙想搓還沒有呢，四爺要是會這手，早特娘發了，可惜體質比不得人家，搓下來的沒屁用，本來是尋思給你留著哪天續命呢，現在來看用不上了，就給這一戰的重傷者拽拽那命吧。”
    “為啥我現在用不上了”
    “以後你就知道了，咦莫不是舍不得這福分好說四爺手裏還藏著好幾顆呢。”
    “拉倒拉倒您留著吧。”黃小偉嫌棄萬分的接過了那顆大概是叫伸腿瞪眼丸的東西，幸好這福分沒輪著他享受啊。
    將睡著了的小婉兒交給小軍抱走，黃小偉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這裏，目光有些閃爍了起來，“能聊聊麽”
    李老四伸了個懶腰，“聊唄，四爺今兒心情好。”
    黃小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我不想死。”
    他怕了。
    李老四掃了他一眼，“這不活了麽。”
    “你知道我的意思。”
    李老四光棍的一攤手，“明白，不想幹了，想撂挑子了，就算現在把成仙的丹藥給你，你估計也不會吃，是這意思不”
    黃小偉笑笑，“如果隻有我自己成仙的話就算了吧，我沒那個本事，過不去你們那斷絕七情六欲的一坎，我寧願就當個普通人，不然以後我成仙了，身邊的人卻都不在了，那滋味兒好像太難受了，嗬嗬，我沒那麽大的出息和雄心的。”
    李老四沒說話，過了好半響才悵然的歎出了一口氣，“你可以不死，也可以不再做這些，四爺會去求我大哥與陛下為你就此斬斷一切因果，畢竟你已經為我天庭付出很多了。”
    黃小偉有些驚喜，“真的嗎”
    李老四平靜點頭，“真的，不過同樣的，你也將不再記得他們。”
    黃小偉一怔，“什麽意思”
    “你想退出此局，四爺自然也要為你斬斷一切因果，同樣的，你與他們間的糾葛也會被一道斬斷，你將不再有這幾個月的記憶，否則又如何算是徹底置身事外至於他們.......四爺會再去尋一人來承擔你的責任。”
    李老四背起手，“想好了麽，想好了的話四爺盡快回天上去見陛下和我大哥，看在咋們的交情上，我會盡可能幫你保留現在的一切，小晴還會在，你的家業也會在，隻是那些人的痕跡將從你的世界裏全盤消散，嗬嗬，這樣倒也不錯，不過就是些本就不該相識的人從你的記憶裏消失罷了，你黃小偉依舊會是千萬富翁，也算是我天庭給你的回報，如何可還滿意”
    黃小偉定定地看著李老四，最終認命般的歎了口氣，“你就當我放了個屁吧。”
    李老四一樂，“呦嗬，這怎麽還不怕了這一次你小子可是被亂兵分屍而死的，也不怕告訴你，就是四爺來的夠及時，你斷氣的三十秒內我就趕到了，真要是晚了，我可不敢保證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就不怕下一次四爺來晚了或者說徹底出了什麽意外再也活不過來了”
    黃小偉抓了抓自己的頭，“怕，怎麽不怕啊，可，可是......”
    “可是什麽”李老四眯住老眼，笑盈盈的看著他，可那微眯的眼中卻滿是深邃二字。
    頭頂的夕陽緩緩落下，金黃的陽光倒映在黃小偉的瞳孔中，他輕輕說著，“婉兒隻願意被我哄的，如果換了一個人，對她不好怎麽辦......不願意哄她怎麽辦我不敢想。”
    “小軍那孩子不老實，替換我的那個人會願意跟我一樣在他闖禍的時候去給他擦屁股嗎說不定人家表麵不說什麽，內心裏會很嫌棄他，我舍不得小軍再被人嫌棄。”
    “老劉老曹心眼多，跟我在一起礙於情麵，大概有些事還不敢做的太過，我要是不在，他們倆都不知道背地裏能惹什麽亂子來。”
    “老蒙，那是塊臭石頭，我平日裏都讓著他，萬一新來的人不願意讓他，跟他頂了幾句，我真怕老蒙那一根筋做點什麽衝動的事情。”
    “贏哥.......唉，除了我這脾氣的，有幾個能受得了他那德行你說萬一你又整來了個大哥領導氣質的人，你就看著吧，別說對抗天道了，自己人都得先打個天翻地覆。”
    李老四就那麽聽著黃小偉的碎碎念，一句話也不說。
    事實上，這一刻，李老四的心中感到了一絲沒來由的恐慌。
    小偉，和這些人的牽絆太深了.......他們不該結緣的，他們不該有這麽深的因果的！
    可李老四卻隻是無力合眼，都走到了這一步，又能怎樣，小偉就是唯一的人選，沒人能替換得了他，其中一部分原因他自己也說了。
    他舍不得那些人，而那些帝王將相也隻認他一人的啊！
    良久過後，李老四閉目合眼，長長一歎，“那就這麽走下去吧，未來，四爺和你一起扛。”
    其實如果黃小偉真的選擇同意斬斷一切，李老四也真的願意豁上命把他剔出此局。
    畢竟他也想黃小偉能回歸平凡，他也不想再讓他這麽深入下去了。
    一條命，可以了。
    但可惜啊，他沒有選，沒有選啊。
    李老四目光深沉的看著身旁那個對著天空眨眨眼，好像還是在思考糾結，但最終卻對著他笑了笑的年輕人。
    李長庚於心中淒淒慘笑。
    小偉，四爺，給過你機會了，真到了那一天，不要怪我啊......四爺也不想，可我們沒得選，都沒得選啊。
    ——————
    黃小偉接過李老四主動丟給他的一根兩塊五散花，抽了一口，好懸沒嗆死，順便瞄了李老四一眼道，“就一定得是我麽”
    李老四心裏一沉，不知該怎麽回答，含糊不清著，“怎麽，把自己當什麽救世主了尋思拯救世界這事兒就非你不可啊也不撒潑尿照照，你也配四爺算過，你的命格普通到了沒邊，上輩子就是個路人甲，一生碌碌無為，最後死在了自家的床上，再上輩子跟那朱元璋是同行，丐幫三代弟子的，一輩子正兒八經就吃過那麽三口肉，其中兩口還是跟那狗嘴裏奪的，可別以為自己是啥上古大神轉世，我們天庭都有檔案呢。”
    黃小偉被他埋汰的有點犯惡心，“那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我做這種事天底下有的是比我厲害比我聰明的人吧”
    李老四被他問的有點啞口無言，抓了抓頭發，“可能，可能是因為你小子太過普通了吧，利於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潛伏來著。”
    黃小偉嘴角一抽，“您老的意思是我普通到了沒邊是吧.......人家天道連瞧我一眼都懶得瞧。”
    “其實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在天道眼裏都是普通到了沒邊，就算是什麽美國總統，在人家眼裏也是那螻蟻。”
    李老四撮著手，賤笑了幾聲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打算選你，還記得咋倆第一次見麵嗎我當時就想，誰要是秉性不錯，家事還算清白，能讓四爺我看的順眼，我就選誰，”
    李老四拍了拍黃小偉肩膀，“你小子運氣也算不錯，四爺剛把地攤擺好，你就來了，四爺看你還像個人樣兒，就尋思那麽地了，死了大不了再換唄。”
    黃小偉聽得賊無語，“好家夥你就這麽選的我啊，鬧了半天全看眼緣啊，虧我有時候還直琢磨自己是不是很與眾不同，鬧不好比贏哥命格還硬呢。”
    李老四沒有說真話，雖然他那天看似是率性而為，可在此之前的他卻足足推算了一個月，才敢出門，而推算的結果就是......看誰湊合就選誰.......聽起來依舊不著調，但在這其中，卻包含了一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存在。
    就像劉備曹操想的那樣。
    黃小偉那天注定會遇到李老四，李老四那天看見的第一個人也隻會是黃小偉，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