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洛陽外河陰之地。
    “爾朱榮你這奸詐蠻夷，他日定死無葬身之地！”
    “我元雍為大魏丞相，今日縱死也不向你這豬狗不如之輩低首！”
    “爾朱兄！爾朱兄！你我是舊識啊！為何不肯留我一命，我願為你效命，效命啊！”
    “蠻夷契胡！今日你行此血腥狠辣之事，史書已記，日後定有天收！我在下麵等你！哈哈哈啊哈哈哈！”
    洛陽附近，河陰所在，長刀揮下，利刃劈砍，飛矢交加，衣冠盡喪。
    兩千餘北魏王公大臣被爾朱榮麾下精騎在此盡數屠淨，河陰一線，血流成河。
    看著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滿朝公卿，達官顯貴，在自己麵前好似豬狗般被成片宰殺，聽著他們臨死前或苦苦哀求，或放聲唾罵，身著精甲，跨騎駿馬的老人卻隻是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聒噪。”
    在老人的身後，元天穆，高歡，賀拔嶽，賀拔勝，侯景，爾朱兆，爾朱世隆，侯莫陳悅，奚毅，於謹，李虎等等官職不一，但日後都將為這片九州大地主角的悍將們，也隻是沉默的看著這一幕，不敢多說一話。
    是的，能鎮住這些悍將的，唯有眼前那個老人，他若不在，他身後的那些人也將不在是國之良將賢臣，實乃地獄惡鬼。
    “將軍，差不多了，敢問淫後與偽帝如何處置？是否要高奴送他們毒酒一杯或三尺白綾？”高歡不願錯過任何表忠心的機會，上前詢問。
    老人閉眼，“沉入黃河。”
    聽到老人殺光滿朝大臣不算完，居然還要用這般激烈的手段，當著全天下人的麵再殺了皇帝和太後，高歡心中也不由得發顫，“諾。”
    看到高歡從自己的身旁路過，賀拔嶽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但他卻不敢說分毫，因為不敢，因為前方那個馬背上的老人雖然是在背對自己，但賀拔嶽這個征戰一生的天下名將卻總覺得有一雙恐怖的眸子正透過那高大的背影在注視著自己。
    所以他，怕了。
    看到胡太後抱著三歲的元子釗被士卒沉入黃河，賀拔嶽終不忍合眼。
    當高歡回來複命，路過自己身旁時，賀拔嶽終於忍不住咬牙呢喃。
    “陛下才三歲，三歲稚子又能懂些什麽！高歡，你這輩子活的像條狗一樣，難道就那麽開心麽？”
    高歡聞言停下了腳步，他轉頭看向賀拔嶽，不知是忍夠了還是心有所感，這個無時無刻都在隱忍躲閃之人居然對著賀拔嶽這個死對頭低低的說了一句話。
    “我不想永遠都活的跟條狗一樣。”
    賀拔嶽一怔，隨即輕笑，“你高歡嘴裏的話我一句也不信，可隻有這句，我信。”
    徹底撕破臉的高歡冷冷一笑，隨即來到老人馬前，恭敬行禮，“將軍，淫後偽帝皆已沉入黃河，先帝九泉之下若有靈，定慰然矣。”
    這時，老人睜眼，“把我們新任陛下和他那倆個兄弟帶過來。”
    明白了老人想做什麽的高歡當即心領神會，“諾。”
    很快，臉色蒼白，但卻俊美無比的宗室子元子攸，也是被爾朱榮親定的下任傀儡君王北魏孝莊帝和他的倆個手足兄弟被高歡帶人押到了爾朱榮馬前。
    “砰！”元子攸的倆個兄弟被身旁士卒一腳踹在膝蓋，當場跪倒了下去，而那目視此等血腥場麵，親眼見證滿朝大臣都被這老人一道殺淨的元子攸此刻身軀顫抖不已，孝莊帝甚至一眼都不敢去看那馬上老人，唯有低首恐慌發顫。
    注視著元子攸的表現，爾朱榮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朗聲開口，“高陽王謀反，朝野奸佞當道，臣為陛下著想，為大魏天下計，已盡數鏟除，淫後偽帝也被臣當眾沉入黃河為先帝殉葬，陛下皇位在無憂矣。”
    元子攸剛想抬頭說些違心的感謝誇讚之語，可下一秒，爾朱榮話鋒一轉，“對了，臣接密報，陛下倆位表兄弟亦有謀反之舉。”
    話語落，在元子攸呆滯的眼神中，爾朱榮淡淡開口，“砍了。”
    “噗！”
    一代君王的倆個手足兄弟就這麽當著他的麵被活活砍下了人頭。
    注視著那滾到自己腳邊的驚恐頭顱，元子攸再也忍不住，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臉上在沒有半點神情，好似已嚇瘋了般，而他的胯下也是騷臭一片。
    看著自己這位陛下的反應，老人心中不由冷笑。
    這種人，也配殺我？
    輕甩馬鞭，爾朱榮目視遠方，不看那癱坐於地的君王分毫，朗聲而問，“陛下怨我麽？”
    見元子攸沒有半點反應，高歡握刀上前，冷聲嗬斥。
    “將軍問話，陛下不答是何道理！看不見將軍的一片赤心麽！陛下可也是那昏聵之輩！”
    元子攸終於有了反應，抬起自己那張麻木的臉，聞著空氣裏的血腥味，他的袍子上至今還有兄弟溫熱的鮮血，而他竟也露出了一種似哭似笑的神情，呆呆說著。
    “將軍，將軍是為我，為我著想，為天下著想！子攸謝將軍除此奸賊，謝將軍保，保我元家基業，日後子攸定事事聽從將軍，保我大魏國祚！”
    爾朱榮滿意點頭，“很好。”
    很快，路都走不了的元子攸被兵士拖著拉走，其人見此場景，竟是大小便失禁，亦不時有瘋癲之語傳出，盡顯醜態。
    可沒有人發現，當元子攸被兵士轉身拖走的那一刻，他麻木的眼中竟留下了一行淚，這外表懦弱的宗室子弟在避開爾朱榮和其心腹目光的下一秒，便險些將自己的牙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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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河陰沿岸遍地屍骸，蒼蠅蚊蟲繚繞於屍骸之間，嗡嗡作響。
    那高大老人駕馬揚鞭而出，細細的看著眼前這自己親手造下的殺孽，必為史書永載的血流成河。
    “這是一個開始，也將是我霸業之始。”
    “駕。”老人駕馬轉身，身後精騎追隨，猛將護衛，踏著落日，回到了數年後這位老人的斃命之所。
    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