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蛇族領地，這回淩音音破天荒地走在墨殷前頭，一路都沒有吱聲。
    途中，許多蛇族的雄性獸人們正背著獵物準備回家，他們看到淩音音，紛紛眼前一亮，想要上前搭訕，可又在看到她身後的墨殷時，膽怯地退下。
    “這就是禁域裏那隻雌性吧？”
    “她竟然完好無損地出來了？”
    “那當然，這隻雌性那麽好看，就算是王也會喜歡吧……”
    “哈？王也會喜歡雌性嗎？”
    “就是，王不是喜歡雄性嗎……”
    “噓！你從哪兒亂聽說的！”
    “……”
    蛇族獸人們竊竊私語。
    淩音音無視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隨手扯過一個雄性獸人問路。
    “你好，你們這裏有河嗎？”
    那名雄性獸人受寵若驚，他偷偷看了一眼墨殷，見王沒有要發怒的意思，這才回答：“有，就在部族前麵，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好的，謝謝。”淩音音微微一笑。
    她現在準備去河邊，先把這些薰衣草花瓣給清洗幹淨，然後再找個地方陰幹，不然拖久了，花瓣就會失水枯萎。
    淩音音回頭，見墨殷還像隻跟屁蟲一樣陰魂不散，忍不住道：“別跟著我，你該幹嘛幹嘛，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墨殷沉聲道：“不行，誰知道你又會惹出什麽禍？”
    況且，一群雄性對她虎視眈眈，放任她一個人在外，墨殷不放心。
    淩音音煩死了，紅著眼睛懟他。
    “這裏是蛇族，我能跑到哪裏去？你能不能別疑神疑鬼？真特麽討厭！”
    她的語氣很衝，墨殷愣了愣。
    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口，淩音音心裏咯噔一聲，有些害怕墨殷會惱羞成怒。
    她偷偷打量他的臉色，隻見墨殷果然陰沉著臉，雙目如炬凝視著自己。
    她趕緊想說點什麽找補下，哪知墨殷竟真的轉身，丟下一句：“隨你。”
    淩音音：“……”
    就這麽簡單走了？
    望著墨殷消失的背影，她撇撇嘴，還真是雄性心，海底針，真難猜。
    淩音音循著方向，來到一條小河邊，附近空無一人，她找了片寬大的樹葉，將懷裏的薰衣草小心翼翼鋪了上去。
    這些花瓣十分細碎，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被河水衝走，她隻能一片片摘出來，謹慎仔細地開始清洗。
    幹這活需要耐心，效率也低，淩音音埋頭清洗半天，蹲在地上腰酸背痛的，也才洗了那麽一小捧出來。
    她擦了把汗，正想起身歇會兒，卻忽然發現，河流上遊有什麽東西漂了下來。
    淩音音定睛一看，傻眼了。
    額……那好像，是生魚片？
    她剛開始懷疑自己眼花了，可等到那白花花的東西漂近跟前，還真是用半片貝殼盛著的生魚片！
    光天化日之下，這場景有些詭異。
    貝殼上的魚片晶瑩剔透，被削成薄紙一般的厚度，擺放有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omasake大師的手筆。
    事出反常必有妖，淩音音沒打算把東西攔下來，眼睜睜看著它往下漂。
    “好無情啊，音音。”
    忽然，河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攔住瑩白貝殼的去路。
    淩音音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簡直是恐怖片的既視感啊！
    她連連後退，離岸邊遠遠的。
    “別走啊，這可是我特地準備的。”
    霄澤浮出水麵，英俊的麵龐上掛著欣喜的笑容：“我等了你一天呢。”
    見來人是他，淩音音也是服氣，每次霄澤的出場方式都那麽特別。
    她走上前，二話不說，抬手衝著霄澤的腦殼就賞了一個爆栗。
    “嗷！”霄澤捂住額頭，委屈巴巴。
    “下次你再這樣嚇我，我就把你做成生魚片！”淩音音憤憤道。
    霄澤咳了咳，討好道：“知道了，你快嚐嚐，這是我專門從海裏抓的魚。”
    說著，他將貝殼遞給淩音音，淩音音接過來，好奇地盯著這份食物。
    她抬頭，奇怪道：“從海裏抓的？那你怎麽會在這兒？”
    霄澤笑眯眯解釋：“來找你呀。”
    “找我？要是我不來呢？”
    “那我明天再來，隻要能等到你，我願意慢慢等。”
    淩音音沉默了會兒，又問：“大海離這裏遠嗎？”
    “不遠。”霄澤回答：“遊上半天，就可以從河裏進來了。”
    遊半天還不遠？淩音音愣住。
    “上回你說生魚片，我想著你可能喜歡吃，這次特地給你做了，你快嚐嚐。”
    霄澤手一撐，坐在岸邊，漂亮的魚尾悠然晃了晃，鱗片的光芒在日光折射下既奪目又耀眼。
    “……”
    淩音音心情複雜。
    她不過隨口一說，霄澤卻記在心裏。
    ……這人魚，也不是那麽討厭嘛。
    霄澤見她神色鬱鬱，小心問：“你看起來不太開心，怎麽了？”
    “沒事。”淩音音歎氣，“就是有點想家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霄澤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
    淩音音走上前，見他從尾鰭下取出一顆拳頭大的珠子，遞給她。
    “這個送給你，別難過。”他道。
    淩音音瞪大眼睛，這顆珠子表麵呈現剔透的淡藍色玻璃光澤，內部流光溢彩，和霄澤的魚尾一樣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她驚喜地問：“這是什麽？”
    霄澤笑道：“這是我們人魚族最受歡迎的夜光珠，海裏特別多，我特地找了顆最大最亮最好看的，喜歡嗎？”
    淩音音誠實回答：“喜歡。”
    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呢？
    “音音，你家在哪兒？如果不遠，我可以送你回去，我遊很快的。”霄澤又道。
    她有些感動，但還是搖了搖頭。
    “謝謝你，不過應該回不去了。”
    “為什麽？”
    “因為我家不在聖獸大陸。”
    霄澤吃驚：“你從哪兒來的？”
    “這說不清。”淩音音將夜光珠收好，臉上又揚起喜悅的笑容，“不過夜光珠真好看，謝謝啦。”
    某人魚偷偷紅了臉，尖銳的指甲不自覺劃著魚尾下的鵝卵石，留下一大片亂七八糟的指甲印。
    “不用謝……你笑起來真好看，雖然比我差了那麽一點點……”
    淩音音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真是本性難移……自大的人魚。
    看在夜光珠的份上，她不和他計較。
    “對了，你在幹什麽？”霄澤指著地上的薰衣草花瓣，問：“這是？”
    淩音音苦惱道：“這是薰衣草花瓣，我在清洗它們，不過洗起來有些費勁，剛才被河水衝走了不少。”
    說到這兒，霄澤來勁了。
    “我來幫你。”他重新跳進河中，朝淩音音伸手道：“你把它們拿過來。”
    淩音音遲疑問：“你行不行啊？別把我的花瓣全衝走了，我好不容易摘的。”
    “放心吧，水裏的事情，全聖獸大陸都沒有誰比我在行。”
    這麽吹牛？
    她半信半疑，不過還是將剩下的薰衣草花瓣都拿給了他。
    霄澤接過，一下子沉進水中。
    河麵頓時平靜。
    淩音音坐在岸上，幹脆一邊吃生魚片一邊等，她嚐了幾口魚肉，鮮嫩爽口，魚肉中的油脂還有股淡淡的奶香，吃起來和三文魚的口感非常相似。
    又有美食品嚐，又有魚幫忙幹活，還收獲了一份禮物，淩音音心情舒暢，先前因為某兩條蛇而鬱悶的情緒消散了不少。
    她對霄澤的好感度蹭蹭上漲。
    過了會兒，霄澤浮出水麵，將薰衣草花瓣放在岸邊，“全洗好了。”
    淩音音衝上前察看，發現花瓣一點也沒少，頓時喜笑顏開。
    “霄澤，你真厲害！”
    她將這些東西全部收好，又把貝殼還給霄澤，“喏，都吃完了。”
    得到淩音音的肯定，霄澤麵上鎮定，其實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看來族裏的老人魚說得沒錯，想要獲得雌性的青睞，送東西必不可少。
    “好吃嗎？”他強壓著上揚的唇角。
    “好吃，下次還有嗎？”
    “有，你想吃多少都有。”
    霄澤的嘴角控製不住，壓不下來。
    他偷偷扯了把尾巴上的鱗片。
    死嘴，快別笑，不然顯得他多幼稚。
    淩音音道：“今天真的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還要拿這些花瓣去曬，天色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你明天還來嗎？”霄澤問。
    “唔，說不好……”她躊躇道：“你別天天等我，浪費時間。”
    她從口袋裏掏出個鑰匙扣，“這個送給你，我沒有什麽東西，隻有這個回禮。”
    那鑰匙扣是她在國際展會上領取的紀念品，正好是一隻小鯨魚的模樣，也是她身上為數不多的現代產品。
    霄澤難以置信，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雌性的禮物。
    不對，是心儀雌性的禮物。
    “我會好好愛惜的。”他聲音微顫。
    “嗯，那我先回去了。”
    淩音音笑道：“你也趕緊回家吧。”
    “好。”霄澤不舍地看她一眼，扭頭跳進河中。
    淩音音見他離開，這才轉身，往蛇族方向走去。
    片刻後，霄澤從水中露出半個腦袋，緊緊盯著她姣好的身影，又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扣，開心地吐出一連串泡泡。
    音音真好，不愧是他看上的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