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風吹來，令這萬籟俱寂的天地，像是譜奏了一首優美樂曲。
    張遮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語氣動容：“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眼睛！”
    “自從當年第一眼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這雙美麗的眼睛……”
    “擁有如此漂亮的一雙眼睛，他也定是個極好的人……”
    翠玉鳴鸞呢喃。
    即便會死，她也依舊保持著這份美好的幻想與期望。
    此刻。
    張遮也是終於明了。
    原來翠玉鳴鸞並不是饞他的顏值，也不是饞他的身體，而是饞他那雙眼睛。
    別人都是顏控，唯獨她很奇葩，是一個眼控。
    張遮很想要說點什麽，可是話到最後，他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就在這時候。
    “咳……”
    翠玉鳴鸞再次艱難的開口了。
    毫無血色的臉蛋兒，依舊笑意盈盈。
    “公子啊，你終究是舍不得我的……”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
    終於，她再也堅持不住了。
    當翠玉鳴鸞想要努力抬手，摸向那雙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力氣了。
    她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先是替張遮擋下虛影一擊必殺，然後又是獻上了身上的所有血液。
    她已經一無所有。
    親眼看見她走向死亡。
    其實，張遮冷漠自私一點。
    完全可以不必掛懷。
    更無需將此事放在心上，他隻要接下來養好傷，立刻就能更上一層樓。
    也許，多年後。
    他偶爾隻會感歎一句，陳年往事，不過些許風霜罷了。
    但這時候。
    張遮卻做出了一個，令現場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猶如當年他放著王權家至高無上的地位不要。
    偏偏要特立獨行，做個獨行俠一樣。
    現在的他，舉動更是讓人無法理解。
    強行護住了對方心脈，為其逆天改命。
    不夠！
    遠遠不夠！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她永遠隻能是一個植物人，一輩子也醒不過來。
    所以。
    張遮在數秒後，他終是舍棄了所有，沉吟開口：“昔日因，今日果，我還你了……”
    “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毫不猶豫。
    他毅然選擇了。
    將這一身血液，原封不動還給了翠玉鳴鸞，還有他的一身生命精華。
    “公子，你為什麽？！”
    翠玉鳴鸞捂住臉頰，難以置信。
    張遮微笑：“從小到大，我這個人無情無義，對家族不忠，對父母不孝，對朋友不義，對所有人都不仁。”
    “但唯獨隻覺得虧欠了兩個人。”
    “你和她一樣，都是可以為了我能夠付出所有的人。”
    “我欠她太多已經沒機會可以償還了，但你可以……”
    說完。
    張遮便從此倒下了。
    他今年三十六，永遠的倒在了塗山，城下。
    ………………
    一生的記憶，點點滴滴浮現腦海，猶如走馬觀花，潮水般湧上心頭。
    因為自己的道，他錯過了太多。
    但他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
    隻是有些遺憾罷了。
    伴隨著他的隕落。
    重瞳凋零，聖人隕，天地都仿佛停止了運作一樣，萬籟無聲。
    “重瞳者，死…死了？”
    即便是大家親眼見證，但依舊有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兄長他竟然為了救一個妖女，犧牲了自己？”
    “哎……”
    “可惜了，重瞳者如此驚豔絕倫的一個人物，卻最後敗給了自己。”
    “因她而活，也因她而死，或許這就是宿命吧。”
    不少人痛心疾首，也有人為之惋惜，更多人卻是被一人一妖能夠生死相托感動到了流淚。
    即便是作為一生之敵，塗山紅紅此刻也是忍不住帶頭，肅然起敬。
    她抱拳。
    現場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開始異口同聲：“恭送重瞳者歸天！”
    嗖！
    而恍惚間，天上也好似有著一顆閃閃發光的彗星劃落。
    此刻，已經離開了塗山。
    回家的半路上。
    毒皇帶著女兒，停下了步伐，他緩緩收起了大煙鬥，回望塗山方向感慨。
    “落蘭，這重瞳者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歡都落蘭一愣，她抹著眼淚：“父皇，將來兒臣也要嫁給像重瞳者這樣的大英雄。”
    與毒皇一行人背道而馳，一南一北的北山妖帝。
    此刻站在了一處山坡上，他遙望著遠處的塗山，他駐足觀望，無比惋惜：“重瞳者，可惜了。”
    西邊。
    轎子上，西西域沙狐王招呼眾人停下，它拉開窗簾看向塗山：“重瞳者雖然確實了不起，但吾兒梵雲飛天下無敵，很明顯更勝一籌。”
    重瞳隕。
    天地悲。
    仿佛天地都開始變得黯然失色起來，即使天底下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塗山這裏發生了什麽。
    但很明顯能夠感覺到塗山這裏發生了大事。
    而與此同時，天底下所有人族的內心深處，都仿佛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麽，卻又說不上來。
    …………
    塗山這邊。
    翠玉鳴鸞早已經撲在了張遮懷中，哭成了一個淚人，整個人淚流滿麵。
    一旁的塗山雅雅更是滿臉呆滯。
    “不！”
    “不可能，他明明這麽厲害，怎麽可能輕易死去？”
    她雙手抓住自己的狐狸耳朵，用力扯著。
    “我不信，假的這一定是假的，他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短命鬼啊。”
    所有人都覺得重瞳者死了。
    可唯獨塗山雅雅始終不願意相信。
    她覺得。
    總有一天。
    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的。
    終於，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就在眾人沉浸在重瞳者離開的悲痛情緒之時。
    驀然。
    天空，雲層震動。
    接下來，一個身披金甲的女人，腳踩五彩祥雲而來。
    “哎呀，這麽多人真是熱鬧啊。”
    她手裏拿著一個桃子，一邊吃著，一邊懊惱道：“都怪三弟，終究是來晚了一步呀。”
    她是誰？
    麵對此人的到來。
    眾人十分詫異。
    豈料，對方無視眾人，猶如無人之地，輕而易舉就收走了張遮的屍身。
    “妖女，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兒，你竟然敢褻瀆重瞳者的屍身？”
    “不想活了？
    “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有人族忍不住憤怒。
    即便是塗山紅紅，此刻也是滿臉冰冷，握緊拳頭。
    誰想要在重瞳者死後，侮辱他的屍身，她塗山紅紅第一個不答應。
    要侮辱也是她侮辱。
    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無論是妖族，還是一氣道盟這這時候，態度竟然出奇一致，聯合對外了起來。
    不過。
    神秘少女依舊沒當太大一回事。
    她滿臉輕鬆愜意，依舊吃著手裏的仙桃，笑臉盈盈，“嗬嗬，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
    “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聽見……”
    “妖女，你到底是誰？”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傲來霧，花果香。”
    “定海一棒萬妖朝。”
    ?“東海外，水簾中。”
    “齊天比高仙折腰。”
    “這個名頭，夠了嗎？”
    六耳笑了笑。
    此言一出，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人妖兩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腦海之中紛紛浮現一個傳說，傲來國。
    傳說正是傲來國的三少爺，畫下了一個圈，保護了天下眾生。
    誰也沒想到這個傳說竟然是真的。
    雖不知眼前女子和三少爺有什麽關係，但是很明顯是來自傲來國。
    “即便你是傲來國的人，也帶不走他。”塗山紅紅，她依舊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人。
    人族這邊也是同氣連枝。
    隻因原本大家商量的結果，就是這具屍體，他們是打算讓王權守拙帶回王權山莊安葬的。
    王權家主。
    神火山莊。
    還有其他一眾道盟世家高手，江湖散修們打算群起而攻之。
    看到一下子被這麽多人針對，即便六耳也是有些頭疼，她捂住了額頭：“哎，真是讓人頭疼啊，我可不像三弟那樣喜歡打打殺殺。”
    “真沒辦法。”
    “畢竟是受人所托，看來隻能動手解決麻煩了。”
    自言自語，最後她小聲呢喃了一句，“總之，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就能明白我現在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現在的他，還不能死去。”
    “至少在還沒有踏出這一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