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鄰居乖乖去上班後，周夢睡覺了。
    傍晚，周夢醒了。
    周夢在床上呆坐片刻，打開了電腦。
    光團看著她掛著黑眼圈坐在電腦前的樣子，有點迷惑。
    [不繼續睡嗎？]
    “現在睡不著了。”
    周夢說。
    “來體驗一下阿宅的感受吧。”
    她坐在軟椅上，一邊翻漫畫的情報，一邊在電腦上搜索，試圖找到一點線索。
    “第三部漫畫的信息太少了。”她點了點下嘴唇：“我想試一下鄰居的感覺，也許可以猜到他在想什麽……能和平相處就好了。”
    [好像很有道理。]它輕飄飄地在周夢的頭頂停下，愉快道：[你要去玩遊戲嗎？]
    “嗯。可以試試看。”
    周夢分心回應著，目光在畫麵的一個角落停下。
    漫畫裏，在隻亮著電子屏幕的昏暗房間，無數數據流流過的顯示器中，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台電腦的桌麵有一個小小的像素圖標。
    好像是個遊戲。
    名字叫做“廢都”。
    圖標是一個像素風的醫生角色。醫生戴著大大的方框眼鏡，黑色的頭發遮住眼睛，露出一點綠色的豆豆眼，看起來有些邪惡。
    周夢在網站上搜了搜，沒找到多少相關的資訊，隻有一個論壇簡單地分享了鏈接。
    是還沒有對外宣傳嗎……？
    周夢慢慢地伸了個懶腰，點了下載。
    *
    “廢都”看起來是個像素風的冒險類角色扮演遊戲。
    遊戲開始後，屏幕上顯現出一個空蕩蕩的金屬房間，周圍是膠囊一樣的實驗艙，還有許多瓶瓶罐罐裝著怪異的標本。
    玩家是被抓到這裏的流浪兒。
    黑頭發的邪惡醫生手插在白大褂裏，神情淡淡地問：
    [怎麽稱呼你？]
    [輸入你的代號：]
    哦！是取名階段！
    周夢隻是打算體驗一下，平靜地輸入了一行字符。
    【zozo】
    醫生點點頭：[你好，zozo。這個測試我設計的不難，你可以隨便做喜歡的嚐試。好運。]
    說完這番話，邪惡醫生就走向一旁的金屬門，往深處走去，消失在像素風的研究所裏了。
    啊。
    雖然畫風很簡單，但是意外的效果還不錯？
    周夢看著電腦屏幕，代表她的小人從實驗艙裏爬出來，穿著簡單的病服，手裏唯一一個看起來有點攻擊性的，是地上撿的一把小刀。
    遊戲畫麵左下角有一個輸入框，還有一個狀態欄、一個地圖圖標，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連裝備欄都沒有。
    ……好像有點簡陋。
    是需要自己探索嗎？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另一隻手操控著小人穿過瓶瓶罐罐，向門口走。
    “砰”，一個罐子破裂，鑽出來一隻藍色的史萊姆。
    攻擊一下吧。
    “刺啦”。像素小人用小刀砍了一下史萊姆，史萊姆頭頂出現一個血條，肉眼沒有看到任何變化，隻有頭頂浮現了一個小小的【1】。
    [史萊姆進攻了。]
    “咕”。史萊姆張口，把周夢的小人一口咬住。
    將近10秒鍾，周夢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小人在史萊姆口下掙紮，無論鼠標和鍵盤怎麽操控都毫無用處，輸入框還經常彈出來，很難操作。
    10秒後，小人臉上的豆豆眼變成了“××”，吐出了白色的靈魂。
    [你失敗了，zozo。]
    黑發綠色豆豆眼的邪惡醫生在自動分開的地板中，坐著電梯升上來，看著地上的小人屍體，單純地疑惑道：[這樣也會輸嗎？]
    周夢：“…………”
    她震驚地看著遊戲界麵。
    這個家夥……好刻薄啊！！！！
    明明是遊戲設計有問題。
    不是說不難麽？
    哪裏有玩家剛開始就被小怪打死的。
    醫生對她的控訴一無所知：[要結束嗎？]
    【否】
    醫生點點頭：[那就再來一次，zozo。]
    結束是不可能結束的。
    周夢認真起來，躲避攻擊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她花了10分鍾，一滴一滴血艱難地磨死了史萊姆。
    [你戰勝了史萊姆。]
    嗬嗬，不過如此。
    這下是不是就可以升級了？
    藍色的史萊姆變成軟趴趴的一團，漸漸消失，原地什麽都沒有留下。
    周夢：“？”
    她又轉了幾圈，還是一樣的流程，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個，難道是那種沒有傷害、沒有等級、也沒有裝備的逃生遊戲麽？
    真的有人在玩嗎？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時，屏幕邊緣一閃，一個像素人影出現在她的畫麵裏。
    對方頭頂著【YUYU】這個代號，黑發綠眼，戴著覆蓋嘴部的麵罩，看起來像是一個改造人。
    外表上看起來也沒有任何裝備，不過沒有穿遊戲初始的病服，而是一身白色的長袖長褲。
    是玩家麽？
    YUYU出現後便停在畫麵的邊緣，沒有靠近，也沒有說話，像是在觀察她。
    周夢想了想，打開左下角的輸入框。
    [zozo：你好？]
    大概靜了幾秒，黑發綠眼的改造人頭頂也冒出一行小小的文字。
    [YUYU：你好。]
    [YUYU：你在玩遊戲麽？]
    周夢操控著小人繞著YUYU的改造人轉了兩圈，欣賞了一下對方的角色外觀，這才打字回複。
    [zozo：是的]
    [zozo：被實驗體吃了5次^ ^]
    [YUYU：這麽可憐呢。]
    YUYU遞來一把銀色的匕首，看起來比她的小刀要好得多。
    【YUYU向你贈送了[銀匕首]。】
    啊，被憐愛了。
    周夢看著背包裏多出來的匕首，停下動作，觀察著突然冒出來的新玩家。
    黑頭發，特別的麵罩，還有遮住了一點綠眼睛的外觀……這個角色——
    她輕輕敲了幾下鍵盤。
    [zozo：YUYU、]
    [zozo：你是遊戲的開發人嗎^ ^]
    ……
    【見證曆史！！！】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YU現在是什麽表情】
    【YU真的沒有做掩飾……】
    【YU，你好沒用】
    【GM和小號也太像了喂……太明顯了！】
    張韞玉的窗口劃過許多彈幕，他沒有理會聊天室裏的人，打著哈欠清空屏幕，繼續看著遊戲裏的流浪兒。
    張韞玉就是YUYU，【廢都】的開發者。
    雖然看起來是個像素風遊戲的樣子，但其實【廢都】也是一款駭客程序。
    畢竟他平時會到外麵打零工，也需要掩飾自己的秘密。
    聊天室，自然也是一群駭客的聊天室，裏麵都是他的關注和挑戰者。
    因為YUYU是去年擊潰了鄰國駭客組織的怪物新人。
    不過YUYU很注重邊界，技術也很硬核，就算受到了關注也從來沒有泄漏訊息，隻通過聊天室和論壇來交流。
    這次他打零工的地方是快遞倉庫。
    本來隻是去做分揀員，莫名其妙變成了主管。
    結果回家的時間也晚了一點，現在才剛回到家。張韞玉一邊看著電腦，手指伸到脖頸附近，勾下身上分揀員的製服。
    ……zozo。
    他看著對方的ip，手指擦過下頜，嘴角的小痣隨著嘴唇輕抿，微微動了下。
    好像是他的鄰居？
    ……
    麵罩半擋住臉的改造人靜立在那裏幾秒，頭頂冒出對話框，台詞還是少得讓人有點捉摸不透：
    [YUYU：嗯]
    [YUYU：好玩麽]
    畫麵裏的流浪者停下繞著YUYU轉圈的動作。
    [zozo：死的方式很新奇呢。]
    [YUYU：謝謝。]
    周夢：“……”
    不，別這麽自然的接受啊。
    她隻是在委婉地說無聊而已。
    [zozo：並不是誇獎的意思、]
    [YUYU：我知道……覺得無聊但是玩了五遍的zozo。]
    [zozo：是本人。]
    [zozo：和YUYU聊天，比遊戲更有趣呢。]
    [YUYU：。]
    [YUYU：畢竟隻是半成品。]
    她贏了，嗬嗬。
    周夢嘴角上揚。
    [zozo：有補償麽？]
    “……”
    聊天室裏的所有駭客和YUYU一起凝視著屏幕裏提出補償的玩家。
    YUYU是接近統治者地位的角色。聊天室裏也都是駭客的聚集地。
    聊天室裏沒什麽人說話，張韞玉無聲地敲了敲字：
    [YUYU：那你想要什麽呢？]
    【YU答應了……？】
    【按他的風格來說還挺正常的……】
    張韞玉對物質生活和現實沒有多少感覺，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少會有人真正讓他感到煩惱。
    他沒等多久，zozo頭頂冒出訊息：
    [zozo：YUYU]
    [zozo：請給我新技能^ ^]
    “滴滴”。
    洗衣機的清潔時間結束了。
    張韞玉決定等一下再打開烘幹機，繼續穩定地回複。
    [YUYU：還打算玩麽？]
    [zozo：嗯嗯]
    [zozo：我覺得畫麵和角色設計很好看。]
    [zozo：以後說不定會很出名哦。]
    在網絡上受到國際關注的青年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機。
    [YUYU：可以。]
    得到他的回應，zozo變得很活躍，又操控著流浪兒繞著他的綠眼改造人轉了兩圈。
    [zozo：~]
    [YUYU：？]
    [zozo：謝謝你，我心情變好了。]
    這樣就開心了麽……
    [YUYU：今天還玩嗎？]
    他等著她下線，好更新整個程序係統。
    [zozo：嗯，還想玩一下。]
    [zozo：你要一起玩嗎？]
    張韞玉盯著手機屏幕，黑色發絲下的眼睛很專注。
    他打了個“好啊”。
    [zozo：那我們走吧。]
    她操縱著亂糟糟的流浪小人穿梭在像素風的基地裏，路過冰箱時，翻出一顆蘋果，做了個遞給YUYU的動作。
    [zozo：改造人是吃什麽的呢？]
    [YUYU：什麽都可以。]
    遊戲裏的改造人從流浪兒手裏接過果子，摘掉麵罩，張開像素方塊一樣的嘴巴，把紅果吃掉了。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他們進入了一間實驗室，裏麵突然冒出一片黑潮般的蝙蝠。
    蝙蝠裏是一隻吸血鬼。他撲上來咬住了周夢的小人，從她的脖子那裏流出紅色的像素線條。
    流血了。
    平時給老板打工就算了，遊戲裏不可能再被吸血鬼吸血！
    周夢操控著流浪者揮刀，一邊被吸血一邊1秒砍吸血鬼10次，對方流的血比她流的還多。
    周夢的血條很快見底。
    啊、要死了。
    但YUYU必不可能看著她死。
    隻見外觀冷酷的改造人靜立數秒，背後突然“唰”一下冒出數條金屬骨刺，“嗖嗖嗖”紮進吸血鬼身體，吸血鬼叫了一聲就融化了。
    [zozo：秒殺了呢]
    [zozo：不愧是YUYU]
    [YUYU：開發人的特權。]
    [YUYU：羨慕麽？]
    ……總覺得這家夥完全沒有包袱啊。
    [zozo：我也要。]
    [YUYU：可以。]
    他們兩個一個走位引怪，另一個放技能，倒是玩得很開心。
    直到放倒一隻犬型實驗體，流浪者和改造人一起坐在旁邊休息時，屏幕另一頭的周夢看了一眼時間。
    20：19。
    她先是進行了驚心動魄的清潔工作，在舞蹈室練習了一整夜，次日睡了幾個小時又打了幾個小時的遊戲……不知不覺又到了晚上。
    ……肚子好餓。
    [zozo：YUYU，我要去覓食了。]
    YUYU沒說什麽，很禮貌地回複她：
    [YUYU：再見，zozo。]
    [zozo：嗯。]
    [zozo：再見，YUYU。]
    她關掉了遊戲。
    YUYU看著屏幕上的文字，流浪者小人身影一閃，消失在廢都的程序裏，聊天室裏也吵起來了：
    【YUYU，請給我技能】
    【YUYU，請給我錢】
    【YUYU，請給我源碼】
    【YUYU，請給我工作】
    【YUYU，請給我zozo】
    【再見，zozo。】
    【好的，zozo。】
    張韞玉看了眼聊天室裏充滿才華的網友，敲了下鍵盤。
    【聊天室：廢都已禁言】
    聊天室裏靜默了半分鍾，很快有人攻破了他設置的小病毒，開始對其群起而攻之：
    【YU，你玩不起】
    【YU急了】
    【YU，你變了。】
    張韞玉不理會他們，挽起半截襯衫袖子，把衣服放進烘幹機。
    吃完便利店買的晚飯。
    房間裏屬於遊戲的BGM停下後，頓時又陷入了寂靜，隻有電子設備運轉時發出的輕微嗡嗡聲。
    張韞玉把幹淨的衣服掛好，穿過十幾台顯示器，赤腳慢慢走到窗邊。
    透過紗簾觀察，整座公寓都已經陷入了安靜的黑暗之中。
    “……”
    他有點在意地盯著隔壁的屋子，幾乎把臉貼上了玻璃。
    他的鄰居也是。房間沒有亮燈，應該已經休息了。
    張韞玉放輕了呼吸。
    今天早上等電梯的時候，似乎嚇到了她。
    他想。
    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呢？
    希望遊戲有讓她開心一點。
    張韞玉輕輕放下拉開窗簾縫隙的手，從窗邊離開，讓自己的舉動看起來不要那麽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