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茶樓出來，我站在台階上深吸了一口氣。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臉上，像是把前幾日壓在心頭的陰霾都曬化了。
    “你可真行啊。”徐景瀾站在我身邊，語氣裏帶著點笑意，“一嗓子就把那些看熱鬧的給鎮住了。”
    “那當然。”我挑眉，“我顧琳琅做生意，靠的是腦子，不是嗓門。”
    他搖頭輕笑，沒再多說什麽。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遞來了請帖——是江南商會主辦的行業峰會，邀請我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我捏著那張燙金請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心裏直犯嘀咕：“這不會是哪個同行設的鴻門宴吧？”
    徐景瀾接過請帖看了看，點點頭：“這印鑒是真的，應該是想借你的風頭抬高他們的聲望。”
    我笑道：“那我還真是榮幸得緊。”
    “去吧。”他看著我，“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都知道，顧家大小姐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
    於是我便答應了下來，接下來幾天忙得腳不沾地。一邊安排店鋪事務，一邊準備演講稿，還得抽空和徐景瀾一起過一遍內容，確保不出問題。
    “你這段話太拗口了。”他指著稿子，“換個說法，讓他們聽得懂、記得住。”
    我瞪眼：“你當我寫八股文呢？”
    “比八股文還難懂。”他笑著搖頭，“再改改。”
    就這樣折騰了好幾天，終於把演講稿定下來了。臨行前夜，我坐在燈下反複背誦，連夢裏都在講生意經。
    次日天未亮，我就被小廝叫醒了。
    “小姐，該動身了。”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嘴裏嘟囔：“這才幾點啊？”
    “辰時三刻就得趕到城東碼頭搭船。”小廝苦著臉，“人家說這是統一安排的接送方式，不能遲到。”
    我一聽這話立刻警覺：“誰安排的？”
    “說是商會的人。”
    我皺眉：“沒聽說過還要坐船去的峰會。”
    徐景瀾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封帖子：“確實是商會安排的，為了營造氛圍，特意選在湖心島上的聽風閣舉辦。”
    “湖心島？”我愣了愣，“那地方不是早就荒廢了嗎？”
    “聽說他們重修了一番，布置得像個世外桃源。”他說著，眼神卻不太對勁，“不過……我覺得還是小心些為好。”
    我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於是我們一行人早早出發，乘船前往湖心島。
    到了島上，果然如傳言所說，整座聽風閣煥然一新，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湖水清澈見底，岸邊垂柳拂風，宛如仙境。
    “還挺會搞氣氛。”我邊走邊感歎。
    “別光顧著看風景。”徐景瀾低聲提醒，“注意四周有沒有可疑之人。”
    我應了一聲，目光掃過人群，果然看到幾個熟悉的麵孔——都是之前在澄清會上對我冷嘲熱諷的同行代表。
    “喲，這不是顧大小姐嘛。”一個穿綢衫的中年人迎上來，“聽說您最近風頭很盛啊。”
    “哪裏哪裏。”我笑著回應，“也就是運氣好罷了。”
    那人幹笑了兩聲，沒再說什麽，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我。
    入場後，我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位置，旁邊坐著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商人。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朝我點頭微笑，讓我莫名有些安心。
    “這位是陳老爺子。”徐景瀾在我耳邊輕聲介紹，“江南商界泰鬥，說話很有分量。”
    我衝他拱手：“晚輩顧琳琅，見過老前輩。”
    “好好。”陳老爺子笑眯眯地看著我，“聽聞你在澄清會口才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謙虛一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峰會開始後，主持人一番開場白，隨後便輪到我上台演講。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講台，環視全場，心中默念：顧琳琅，你可是能在茶樓上當眾揭穿謠言的人，這點場麵算什麽？
    “各位前輩、同仁。”我開口，聲音清亮，“我今天不講那些空洞的大道理，而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些實實在在的經驗。”
    台下一片安靜。
    “我經營店鋪幾年，一路跌跌撞撞，也曾被人潑過髒水，也曾在風口浪尖上搖搖欲墜。”我繼續道，“但支撐我一直走下去的，不是別的，就是兩個字——誠信。”
    台下有人輕輕點頭。
    “有人說，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是常態。但我始終相信，隻有真誠待人，才能走得長遠。”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幾張圖表，在台上展開：“這是我這些年做過的幾個案例，從中可以看出來，隻要我們堅持誠信經營，客戶自然願意信任我們，合作也會越來越多。”
    我一邊講解，一邊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每一個數據背後的意義。台下的老商人們頻頻頷首，年輕一代則聽得津津有味。
    等我講完，全場響起了掌聲。
    “精彩！”陳老爺子第一個站起來鼓掌，“這才是真正的商人之道！”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掌聲雷動。
    我鬆了口氣，正要下台，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顧小姐，請留步。”
    我回頭一看，竟是那位在澄清會上提出質疑的中年男子。
    “您還有問題？”我笑著問。
    他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這是我的名片，我在蘇州開了一間布莊，一直想找位靠譜的合作夥伴。不知道顧小姐是否有興趣？”
    我接過名片看了一眼，上麵寫著“蘇記布莊”四個字。
    “當然有興趣。”我爽快地回答，“不過我有個條件——咱們得簽合同。”
    他哈哈一笑：“顧小姐果然是個明白人。”
    說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我站在原地，總覺得他的話裏有話。
    “他在試探你。”徐景瀾走到我身邊，低聲道。
    我點頭：“我也覺得。”
    這時，陳老爺子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說：“顧小姐，今日一席話，讓老夫受益匪淺。若有機會，不如來我府上一敘？”
    “那是晚輩的榮幸。”我恭敬地答道。
    他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卻升起一絲不安。
    這場峰會，真的隻是單純的商業交流嗎？
    還是說，有人已經盯上了我？
    我握緊手中的名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來吧，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