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琳琳仗義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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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雪如被這頂頂大帽子砸得頭暈眼花,特別是“個人主義”、“思想覺悟有問題”這種評價,在當這樣的事極其嚴厲的指責。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和羞辱。
    姚雪如眼淚終於決堤,她猛地一跺腳,帶著哭腔尖聲喊道:“白琳琳!我……我討厭死你了!你們都欺負人!”
    她再也無法麵對眾人的目光和嘲諷,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抽動,轉身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跌跌撞撞地衝回了女宿舍,“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院子裏短暫地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輕笑和搖頭歎息。
    許知梨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看著白琳琳那副像鬥勝小公雞般揚著頭的得意樣子,心中那點因對方可能“說話不注意”而產生的芥蒂瞬間煙消雲散,隻覺得這姑娘耿直得可愛。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用手帕仔細包著的小包,打開,裏麵是幾十顆珍貴的、印著藍白兔的大白兔奶糖。
    許知梨臉上帶著真誠溫暖的笑容,走到圍觀的幾個知青麵前,一人分了一顆糖:“謝謝大家理解。”
    最後,她走到白琳琳麵前,將手帕裏剩下的大半把奶糖,約四五顆,一股腦兒塞進白琳琳手裏。
    “白知青,剛才……真的太感謝你了!仗義執言,幫了大忙!”
    白琳琳猝不及防被塞了滿手糖,又聽到許知梨真誠的道謝,剛才懟人的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臉頰“騰”地紅透,連耳朵尖都紅了,像煮熟的蝦子。
    她手足無措地捧著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聲音細若蚊呐。
    “沒……沒有啦……我……我就是看不慣她那樣……”
    話沒說完,再也受不了這“萬眾矚目”的羞澀感,猛地一低頭,攥著糖轉身就跑,差點撞到門框,一溜煙兒消失在女宿舍方向。
    許知梨看著她慌亂的背影,忍不住莞爾,輕輕搖了搖頭。
    隨即收斂笑容,轉身麵對陸延臣,眼神充滿感激,深深鞠了一躬:“陸知青,今晚真的……太麻煩你了!安安就拜托你了。”
    陸延臣笑著連忙虛扶了一下,溫和地笑了笑,語氣坦蕩:“許知青別客氣。舉手之勞,都是同誌,互相幫襯是應該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安安。”
    許知梨點點頭,然後蹲下身,與許知安視線齊平。
    她雙手輕輕握住弟弟瘦小的肩膀,眼神溫柔而堅定,聲音放得又輕又緩:“安安,看著姐姐。”
    許知安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裏麵盛滿了不安和依賴。
    “姐姐知道安安最懂事了。你看,天都這麽黑了,該睡覺了。這位陸哥哥是好人,他那裏有地方睡。你今晚乖乖跟陸哥哥睡,就像……就像在老家隔壁王伯伯家借住一晚那樣,好不好?”
    她用一個孩子能理解的簡單類比來安撫他。
    “姐姐保證,等我們的新房子蓋好了,就再也不分開了。安安相信姐姐,好不好?”
    許知安看看姐姐溫柔卻不容置疑的眼睛,又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看起來還算溫和的陸延臣。
    他小小的眉頭皺著,似乎在艱難地權衡。
    最終,他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了許知梨的一根手指,然後才對著姐姐,極其緩慢而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喉嚨裏發出一個幾乎聽不見的“嗯”。
    許知梨心頭發酸,臉上卻綻開一個鼓勵的笑容,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真棒!姐姐的安安最勇敢了!去吧,跟著陸哥哥。”
    她輕輕推了推弟弟的後背。
    許知安一步三回頭,小手緊緊揪著陸延臣的衣角下擺,大眼睛裏始終望著姐姐的方向,充滿了不舍。
    陸延臣也配合地放慢腳步,耐心地等著他。
    許知梨一直站在原地,臉上維持著溫暖的笑容,用力地朝弟弟揮手,用口型無聲地說:“不怕,姐姐在呢。”
    直到看著陸延臣牽著一步三回頭的許知安走進了男宿舍的門,那扇略顯破舊的門板輕輕合上,隔絕了小小的身影。
    許知梨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疲憊、心酸和如釋重負的複雜神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涼的空氣,攏了攏單薄的衣衫,轉身,獨自走向女宿舍那扇透著微弱光線的門。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纖細,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堅韌。
    月光將她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翌日清晨。
    東方的天際隻透出一抹極淡的灰白,濃稠如墨汁的夜色依舊頑固地籠罩著知青院。
    負責做飯的劉春娣嗬著白氣,裹緊了單薄的外套,第一個踏進冰冷的院子。
    今天有點冷。
    剛摸索著走到廚房門口,眼角餘光猛地掃到院子中央一個模糊、快速移動的黑影,正無聲地打著轉兒!
    “媽呀——!”
    劉春娣心髒驟停,驚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向後彈開,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喉嚨裏那聲尖叫硬生生卡住,化作一聲短促的抽氣。
    “劉知青!別怕!是我,許知梨!”黑影立刻停住,急促的聲音帶著歉意傳來。
    劉春娣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好半天才緩過勁,借著熹微的晨光看清了人影。
    “哎、哎喲……是許知青你啊!可、可嚇死我了!這烏漆嘛黑的,你、你這是幹啥呢?練啥功夫啊?”
    她聲音還帶著顫。
    許知梨快步走過來,順手抓起搭在頸間的舊毛巾,用力擦了擦額角和鬢邊蒸騰的熱氣,呼吸還有些急促。
    “對不住對不住,我身子骨弱,想著趁早上這點清淨,活動活動筋骨,慢慢跑跑。”
    劉春娣驚魂稍定,搖搖頭,一邊推開廚房吱呀作響的木門往裏走,一邊歎道:“哎,你這勁頭兒……後天上工了,保管你練得夠夠的!那活兒,可比你這轉圈累人多了!”
    她嘴角微微一撇,那神情仿佛在訴說著許知梨怕不是傻子吧。
    這知青和別人就是不一祥。
    許知梨跟著走到廚房門口,笑了笑,語氣卻很堅持:“一日之計在於晨嘛。筋骨這東西,一天不動彈,就覺得鏽住了。”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這小妮子。”劉春娣無奈地擺擺手,不再多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