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征拿著扒來的錢，買了麵粉，掛麵，又買了些肉和菜，還特意花兩毛錢，找了個人幫他把這些東西給背回家。
    想著兩個孩子餓壞了，又特意買了幾個大肉包子。
    拿著這些東西回到家，林小偉一把搶過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往嘴裏塞。林芳芳在一旁看得急得直跺腳：“你給我一個，給我一個！”
    林小偉把包子全摟在懷裏，說什麽也不給她。
    林芳芳餓急了眼，伸手就去搶，林小偉見自己的包子要被搶走了，低頭照著林芳芳的手就是一口。
    他咬得十分用力，像是咬仇人一樣，林芳芳疼得尖叫，趕緊拿另一隻手在林小偉頭上使勁拍打。林小偉被打疼了，張嘴大哭起來。
    林芳芳的手被鬆開，她也顧不得看自己的手被咬成什麽樣了，伸手就去林小偉懷裏掏餃子。
    林小偉氣壞了，把包子扔在地上，又拿腳挨個踩了一遍：“我不給你吃，扔了也不給你吃！”
    林芳芳看見包子被踩得稀爛，頓時氣得一把將林小偉推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林小偉背上，兩手掄著拳頭就往他身上砸：“王八蛋，讓你浪費糧食！我打死你個混蛋！”
    林小偉被打得哭爹喊娘。
    林長征聽到哭喊聲出來，把林芳芳一把扯了起來，想也不想就甩了個耳光：“你打他做什麽！”
    林芳芳又疼又委屈，大喊道：“他把包子都踩壞了！”
    林長征這才注意到地上被踩爛的包子，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為了讓他們填飽肚子，放下原則和尊嚴去做那種事，結果這小兔崽子竟然這樣糟蹋東西。
    於是林長征把林小偉從地上抓起來，抬手就打。
    林小偉是真的被慣得無法無天，見林長征不但沒有安慰自己，反而還打自己，氣得抬腳就猛踹瘸子那條壞腿。
    林長征的腿雖然打著夾板，可根本就還沒長好。林小偉人不大，力氣可不小，這一腳下去，林長征疼得慘叫一聲，冷汗都下來了。
    林芳芳在旁邊看著，心裏覺得無比解氣。
    她討厭她爸不分青紅皂白地打她，更討厭林小偉情願把包子踩爛也不給她吃。所以林長征打了林小偉，林小偉又踹了林長征，兩敗俱傷，她心裏好開心。
    林長征疼得站不住，想讓林芳芳扶他進屋。結果林芳芳扭頭跑了，林小偉更是指望不上。
    無奈，他隻好靠在筒子樓那髒兮兮的牆上緩了好久，等腿沒那麽疼了，才慢慢挪進屋。
    躺在床上，林長征覺得自己的這日子沒有一點希望可言。
    張雪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麽時候，自己腿上有傷，兩個孩子又不聽話。
    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走。
    就在林長征滿心迷茫的時候，房門突然被砸響，門外有人怒氣衝衝地吼道：“姓林的，你家怎麽教孩子的，趕緊給我出來！看你家那小雜種把我兒子打的，趕緊送我兒子去醫院！”
    林長征爬起來打開門一看，就見一個憤怒的女人，手裏揪著林小偉，身後跟著一個頭上被砸了個血窟窿的孩子。
    林小偉一見著林長征，就開始哇哇大哭著說害怕。
    那個女人怒氣衝天：“你還怕！你打人的時候怎麽不怕！”
    說著，她又指著林長征的鼻子吼道：“趕緊帶我兒子去醫院！你們不但要賠我兒子的醫院，還得賠營養費！我兒子額頭上要是留了疤，我跟你們沒完！”
    林長征隻得趕緊賠罪道：“對不起，你別激動，咱們先去醫院把孩子的傷口包紮一下吧。你看我這腿腳也不方便，實在沒辦法跟你去醫院，要不我先給你點錢，辛苦你帶孩子去醫院一趟？”
    女人見林長征態度還不錯，於是道：“行，那你先給我五十塊。”
    林長征猶豫了一下：“這麽多？”
    女人把自己兒子拉過來：“你看看這個大窟窿！我還得帶他檢查一下看看傷沒傷到骨頭，這要是腦袋裏麵有出血，你再有十個五十也打不住！”
    林長征看人家孩子那一頭一臉的血，也不好再說什麽，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
    “我手頭上就這麽點了，你先拿著，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湊。”
    女人接過錢，黑著臉道：“你們還是好好管管你家這孩子吧，討嫌得很，到處惹事，還偷東西。小時候不管，長大了，讓國家幫你管可就晚了。”
    說完，女人拉著自己的孩子走了。
    林小偉還在那兒扯著嗓子哭。
    林長征忍無可忍地吼了一聲：“閉嘴，再哭我他媽給你扔樓下去！你一天天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林小偉嚇得趕緊把哭聲給憋了回去。
    林長征不再管他，回到屋裏又躺回了床上。
    看著髒兮兮的屋頂，林長征頭一回生出想毀滅一切的衝動。
    到傍晚的時候，那個女人又找上門來了，拿了一堆醫院的收費單子給林長征：“我兒子被砸出腦震蕩來了，在醫院住院，醫生讓交五百塊錢。”
    林長征看著那一大把單子，隻覺得頭都要炸了。
    “我會想辦法湊錢的，先讓孩子住院治療吧。”
    女人說道：“最晚明天下午就得把錢交上，那五十塊兒可不頂什麽事兒。”
    林長征嗯了一聲。
    送走女人之後，林長征坐在桌前，看著那一堆單子怔怔出神。
    林小偉和林芳芳縮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
    第二天一早，林長征換上一身很不起眼的舊衣服，再次走進了農貿市場。
    他不想來的，可是他實在沒辦法了。
    那個女人的孩子等著錢住院治療，他自己的腿昨天讓林小偉踹了一腳之後也疼了一夜，必須得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是不是被踢錯位了。
    處處都要用錢。
    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林長征這一次沒有了昨天來時的那種負罪感，反倒有了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挑好了下手目標，林長征便拄著拐杖靠過去。
    趁著對方挑選東西的時候，他動作輕朽又熟練把手伸進了那人的口袋裏。
    摸到了錢包正要往外掏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抓住了：“小子，盯你半天了，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