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困局求援:內憂外患與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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塢堡內,壓抑的氣氛如同鉛色的雲,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血腥氣混合的味道,揮之不去。傷兵營裏,時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提醒著所有人昨夜的慘烈。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外黃巾大營的喧囂。在付出了巡邏隊和物資隊的代價後,張猛徹底暴怒了。
他下令將營地前移三百步,上百名被驅使的民夫正在加緊趕製衝車和雲梯,巨大的撞木被削尖,蒙上濕牛皮,遠遠看去,如同一頭頭猙獰的怪獸,大戰一觸即發。
議事廳內,羅辰正對著沙盤,聽取荀衍的分析。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連續兩夜未眠,加上昨夜的激戰與奔逃,精力消耗巨大,但他的眼神卻愈發銳利。
“少主,張猛此舉,看似魯莽,實則歹毒。”荀衍手指在沙盤上劃過,
“他將營地前壓,是想給我們施加巨大的心理壓力。日夜趕工,聲勢浩大,就是要讓我們看到,讓他們以為我們已是甕中之鱉,從而消磨我軍士氣。”
羅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名護衛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臉色極為難看。
“少主,堡內……有謠言。”
“說。”羅辰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有人在私下裏傳,說……說您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讓四十多號兄弟去送死,就為了換那幾套破銅爛鐵。還說,您根本沒想過守城,那些兵甲是準備送給外人當投名狀,要引狼入室,最後把我們這些流民全都賣了,換您自己的榮華富貴……”
護衛越說聲音越小,頭也越埋越低,這番話實在太過誅心。
“砰!”
荀衍一掌拍在案幾上,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好惡毒的計策!此乃攻心之術!比城外十萬大軍更可怕!大戰在即,若人心一亂,則士氣必散,士氣一散,塢堡不攻自破!”
羅辰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如同一潭深冬的寒水:“查到源頭了嗎?”
“是……是從羅業族叔那邊傳出來的。”護衛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雖然被軟禁在柴房,但他這些年私下裏攢了不少家底。他用銀錢,買通了幾個負責給他送飯的下人,還有幾個和他沾親帶故的族人,在流民和族人裏到處散播這些話。”
“又是他。”羅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殺機一閃而過。他知道,羅業私通黃巾未遂,早已對自己恨之入骨。這條毒蛇,蟄伏在暗處,隨時準備咬出最致命的一口。此刻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少主,此時不易大動幹戈。”荀衍見他神色,連忙勸道,“羅業畢竟是族中長輩,在族老裏尚有幾分薄麵。如今並無他通敵的確鑿憑據,若僅因謠言便將其處死,恐怕會引起族內那些老人的不安和猜忌,反而不美。”
“先生以為,我沒有憑據嗎?”羅辰冷笑一聲。
他對身旁的陳虎使了個眼色,陳虎立刻會意,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隨後,羅辰對那名護衛下令:“去,把那幾個傳謠的下人和族人,連同羅業,一並‘請’到議事廳來!”
片刻之後,羅業被兩名護衛一左一右地“架”了進來。他還想擺出族叔的架子,挺直腰板,可一接觸到羅辰那冰冷的眼神,心裏便不由自主地發毛,氣焰頓時矮了三分。幾個傳謠的下人和族人更是嚇得兩腿發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羅辰沒有看羅業,甚至沒有審問他一句。他走到那幾個跪著的下人麵前,從懷裏掏出一隻錢袋,隨手扔在他們麵前,沉甸甸的錢袋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是羅業給你們的,對嗎?”
幾人臉色煞白,頭埋得更低,不敢言語。
羅辰又掏出兩隻更大的錢袋,扔在他們腳下。“我再給你們雙倍。”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現在,把你們知道的,關於他如何抱怨我,如何計劃聯係黃巾軍,準備獻城投降,打算事成之後如何分賞你們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說得好,這些錢是你們的,你們的家人也能活命。若有半句虛言……”
羅辰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此言一出,羅業如遭雷擊,麵無人色。他沒想到羅辰竟會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而那幾名下人在威逼利誘之下,心理防線瞬間崩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們爭先恐後地將羅業私下裏的抱怨、咒罵,甚至酒後吐露的那些“若張渠帥打進來,我當為內應,保全族人”之類的投降言語,添油加醋地全部抖了出來。
“你……你們!你們血口噴人!含血噴人!”羅業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幾人,聲嘶力竭地狡辯,“我沒有!我羅業生是羅家人,死是羅家鬼,怎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夠了。”
羅辰站起身,走到議事廳中央,目光如電,環視廳內聞訊趕來的幾位族老和管事,聲音如洪鍾般響起,震得每個人耳朵嗡嗡作響。
“我本念及叔侄之情,族人顏麵,想給你留幾分體麵,讓你在柴房裏苟活終老。但國難當頭,你非但不思報效家族,反而為一己之私,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意圖裏通外敵,置全堡數千人的性命於不顧!此罪,按戰時律,當斬!”
他沒有給任何人求情或議論的機會,直接對陳虎喝道:“拖出去!就在廣場之上,當著全堡軍民的麵,以‘通敵叛亂’之罪,斬首示眾!將其家產全部抄沒充公,一半用以撫恤昨夜陣亡的將士家屬,另一半賞給參與守城的有功之士!”
雷霆手段,震懾全場!
荀衍看著羅辰果決的背影,心中暗歎:這位少主,不但有謀,更有魄。亂世之中,婦人之仁,隻會自取滅亡。今日立威,塢堡之心,才算真正擰成了一股繩。
半個時辰後,塢堡中心的廣場上,人頭攢動。
羅業被五花大綁地押在高台上,麵如死灰,嘴裏還塞著破布,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羅辰一身孝服,站在高台邊緣,親自宣讀了羅業的罪狀。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當聽到羅業意圖獻城投降時,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咒罵聲,尤其是那些流民,他們本就一無所有,塢堡是他們唯一的生路,誰要毀掉這裏,誰就是他們的死敵。
“斬!”
隨著羅辰一聲令下,陳虎手起刀落,一顆花白的人頭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高台。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吼聲。
“少主英明!”
“殺得好!殺了這內賊!”
處理完內患,羅辰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沙盤。塢堡的危機並未解除,反而愈發深重。
“福伯,”他看向一直肅立在旁的老管家羅福,“內憂已除,外患需解。求援之事,刻不容緩。長沙郡內,能與黃巾抗衡的,唯有盤踞在湘水兩岸的邢家和趙家。這兩家與我羅氏素有摩擦,但如今大敵當前,他們別無選擇。”
他指著地上那十套血染的鐵甲。“我這裏有十套兵甲,二十杆長矛。你帶上五套甲,十杆矛,先去南邊的邢家。剩下的,再送往西邊的趙家。”
荀衍聞言,再次上前,低聲道:“少主,這兵甲乃我軍將士用鮮血換回,是守城之本,更是我們未來擴軍的根基。如此輕易送出……”
“先生,”羅辰打斷了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堡已固,心已安。如今,我們缺的不是守城的兵甲,而是能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外援。這兵甲,留在庫房裏是死物,送出去,才能盤活整個棋局。”
他走到羅福麵前,將荀衍根據情報繪製的黃巾分兵路線圖,以及一本他憑記憶默寫出的、簡略卻精要的《孫吳兵甲圖鑒》殘篇,一並交到羅福手中。
“我們不是去乞求,是去談判。福伯,此去,你要讓他們明白兩件事。第一,張猛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第二,與我們結盟,他們能得到什麽;與我們為敵,他們又會失去什麽。”
他拍了拍羅福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告訴他們,唇亡,則齒寒。”
羅福鄭重地接過信物,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芒。他對著羅辰深深一揖,轉過身,帶著幾名精幹的護衛,迎著夕陽,踏上了決定三家命運的求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