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落，寧小川緩緩睜開眼。胸口仍隱隱作痛，但比起昨日已經好了許多。他小心地側頭，看到蘇靈兒還在熟睡，銀發鋪散在簡陋的枕頭上，宛如一泓月光。聖靈龍蜷在她頸窩處，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寧小川輕手輕腳地起身，不想驚擾他們。但剛一動，蘇靈兒就睜開了眼睛。
    "早。"她聲音裏還帶著睡意，嘴角卻已揚起溫柔的弧度。
    聖靈龍也醒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兩排細小的尖牙。它抖了抖鱗片，四翼舒展，然後親昵地蹭了蹭寧小川的臉頰。
    "感覺怎麽樣？"寧小川輕聲問。
    蘇靈兒坐起身，活動了下肩膀："比昨天好多了。"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金色的紋路，"這些紋路好像變淡了些。"
    確實，寧小川發現自己身上的紋路也不再那麽刺目，而是融入了皮膚，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他嚐試調動聖源之力，驚訝地發現能量流動比預想的順暢許多。
    "我能用源氣了。"他掌心向上，一縷金光如小蛇般遊動。
    蘇靈兒也嚐試召喚玄冰之力，一縷冰藍氣息從指尖溢出："我也是，但..."她突然皺眉，"力量性質好像變了。"
    寧小川湊近觀察，發現那縷氣息中夾雜著細微的金絲，與他體內的聖源之力極為相似。更奇怪的是，聖靈龍噴出的一小團龍息也呈現出同樣的特征——金藍交織，還帶著一絲乳白色。
    "我們的力量在互相滲透。"寧小川若有所思，"可能是源初之約深度激活的結果。"
    帳篷外傳來腳步聲，星暉的聲音隨即響起："殿下，您醒了嗎？"
    "進來吧。"寧小川應道。
    星暉掀開帳簾，手裏捧著一個木托盤，上麵放著三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幾碟小菜。看到三人已經活動自如，老人眼中閃過驚喜："恢複得比預期快！"
    他將托盤放在臨時拚湊的木桌上："先吃點東西，然後...有件事需要您看看。"
    寧小川從星暉的語氣中聽出了異樣："出什麽事了？"
    "不是壞事，但...很奇怪。"星暉猶豫了一下，"等您用完餐再說。"
    這頓早餐比昨晚豐盛許多，粥裏加了珍稀藥材，入口清香回甘。聖靈龍對粥不感興趣，倒是把配菜裏的肉幹一掃而空。
    用餐完畢，星暉領著三人走出帳篷。外麵的景象讓寧小川一時恍惚——聖源之塔的廢墟周圍，已經搭建起數十頂帳篷和簡易木屋，人們來來往往，忙碌而有序。更遠處，工匠們正在清理廢墟，準備重建。
    "這麽多人..."蘇靈兒驚訝道。
    "都是從各地趕來幫忙的。"星暉解釋，"聖源之地各處都派來了工匠和物資。"
    確實，寧小川注意到人群中服飾各異，有的來自雪山部落，有的來自沙漠城邦，甚至還有幾位森林精靈。當他們看到寧小川三人時，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恭敬地行禮，眼中滿是崇敬。
    "光之使者！"一個小女孩掙脫母親的手，跑過來遞給聖靈龍一朵小花。小家夥開心地"咕啾"一聲，用鼻子蹭了蹭女孩的臉頰，逗得她咯咯直笑。
    這溫馨的一幕讓寧小川心頭一暖。但星暉很快引導他們穿過人群，來到一處被嚴密看守的帳篷前。
    "昨晚巡邏隊在廢墟中發現了這個。"星暉示意守衛掀開帳簾，"我們認為您應該看看。"
    帳篷中央是一個石台，上麵放著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黑色晶體碎片，約莫巴掌大小。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寧小川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邪惡能量——與幽影穀傳送門如出一轍。
    "噬界者的晶體？"蘇靈兒警覺地後退半步。
    "不完全是。"星暉搖頭，"看這裏。"
    他指向晶體斷裂麵，那裏有一絲幾乎不可見的金線，與寧小川三人身上的紋路極為相似。
    "這是..."寧小川湊近觀察，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晶體中的金線似乎與他體內的聖源之力產生了共鳴！
    "小心！"星暉急忙扶住他，"它會對聖源之力產生反應。"
    寧小川穩住身形，驚訝地發現晶體中的金線正在微微發光，仿佛有生命般脈動。更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紋路也開始同步閃爍。
    "它在呼應你！"蘇靈兒抓住他的手臂，"這不對勁..."
    聖靈龍突然飛上前，好奇地嗅了嗅晶體，然後出乎意料地噴出一小口龍息。金藍色的火焰包裹住晶體，其中的金線瞬間明亮了數倍！
    "停下！"星暉急忙阻攔，但為時已晚。
    晶體劇烈震動，一道金光從中射出，在帳篷頂部形成一幅模糊的影像——一個陌生的星空，無數星辰排列成詭異的圖案。影像中傳來低沉的聲音：
    "源初...隕落...虛妄...主宰..."
    話音剛落，影像便消散了。晶體也隨之黯淡，金線不再發光。
    帳篷內一片死寂。寧小川與蘇靈兒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困惑。
    "這是什麽意思？"蘇靈兒打破沉默。
    星暉麵色凝重："我不確定，但"源初隕落"可能指的是源初之龍的死亡傳說。"
    "傳說？"寧小川追問，"不是自然消亡？"
    "聖源族古籍中記載，源初之龍是被某種存在殺死的。"星暉壓低聲音，"一種名為"虛妄主宰"的古老邪惡。"
    寧小川想起夢中那個聲音——"這隻是開始"。難道指的就是這個"虛妄主宰"？
    "那這塊晶體..."
    "可能是某種通訊裝置。"星暉推測，"連接著噬界者與它們背後的存在。"
    聖靈龍突然"咕啾"一聲，飛到寧小川肩上，緊張地抓住他的衣領。與此同時，寧小川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身上的紋路再次閃爍。
    "有人來了。"他警覺地看向帳外。
    果然，片刻後一名守衛匆匆跑來："報告！開源大陸的傳送陣有異動！"
    三人跟隨星暉趕到臨時搭建的傳送平台。原本設置在聖源之塔內的跨大陸傳送陣，現在被移到了露天場地，由十二名法師維持運轉。
    平台中央，空間正在扭曲，顯然有人正從另一端傳送過來。
    "戒備！"星暉命令道，守衛們立刻舉起武器。
    寧小川卻抬手示意放鬆："我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
    果然，當傳送完成時，出現在平台上的是一身狼狽的雲翼。她銀發淩亂，鎧甲上有多處傷痕，但眼神依然銳利。
    "殿下！"她一看到寧小川就單膝跪地，"開源大陸出事了！"
    寧小川扶起她："慢慢說，怎麽回事？"
    雲翼喘了口氣："三天前，黑潮殘部突襲了天元宗！玄玉真人重傷，雷烈和沐清下落不明！"
    "什麽？！"蘇靈兒臉色煞白，"師尊他..."
    "還活著，但情況不妙。"雲翼繼續道，"襲擊者首領是韓厲，他...變得不一樣了。"
    她從懷中取出一塊記憶水晶，激活後顯示出一段畫麵：韓厲站在天元宗廢墟上，全身覆蓋著黑色晶體鎧甲，右眼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黑洞，左眼則閃爍著詭異的紅光。最令人不安的是，他胸口嵌著一顆與帳篷中那塊極為相似的晶體，隻是大了許多。
    "他稱自己為"虛妄之眼"。"雲翼聲音發顫，"說要開啟真正的源初之門。"
    寧小川心頭一震——又是"虛妄"！這與晶體中傳出的信息不謀而合。
    "還有更奇怪的。"雲翼調出另一段影像，"看這個。"
    畫麵切換到青雲城上空，兩輪月亮異常接近，其中一輪竟然開始變色，從銀白逐漸轉為暗紅！
    "雙月染血的異象在開源大陸重現了？"星暉難以置信，"這不可能！兩個世界的月相不應該同步！"
    "但確實發生了。"雲翼肯定道，"而且韓厲放話說，當雙月完全染血時，真正的遊戲才開始。"
    寧小川與蘇靈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我們必須回去。"寧小川沉聲道。
    星暉想反對："殿下，您的身體還未完全恢複..."
    "沒時間了。"寧小川打斷他，"如果韓厲真的與那個"虛妄主宰"有關，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向蘇靈兒和聖靈龍："你們可以留下繼續休養..."
    "別傻了。"蘇靈兒白了他一眼，"我們是一起的。"
    聖靈龍也"咕啾"抗議，四隻小翅膀同時扇動，顯示自己已經完全恢複。
    星暉知道無法勸阻，隻能歎息："至少等明天再出發，今天先做好準備。"
    寧小川點頭同意。確實，他們需要更多情報和裝備。尤其是那塊奇怪的晶體，或許還能挖掘出更多信息。
    ......
    夜幕降臨，寧小川獨自坐在研究帳篷裏，麵前攤開著星暉提供的古籍。聖靈龍蜷在一旁打盹，蘇靈兒則去幫忙準備明日啟程的物資。
    古籍記載的內容令人不安："虛妄主宰"是比噬界者更古老的存在，早在源初之龍誕生前就潛伏在宇宙暗麵。它沒有固定形態，而是以各種"概念"為食——謊言、背叛、絕望...聖源族稱它為"萬物之癌"。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古籍中提到虛妄主宰無法被常規手段消滅，因為它本身就是"虛無"的化身。源初之龍當年犧牲自己，也隻是將它暫時封印。
    "所以噬界者隻是傀儡..."寧小川喃喃自語，"真正的敵人是它。"
    正思索間，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寧小川警覺地起身，聖靈龍也立刻醒來，豎起鱗片。
    "殿下！"一名守衛慌張地衝進來，"晶體...它突然..."
    寧小川不等他說完就衝了出去。看守晶體的帳篷外已經聚集了一群人，星暉和蘇靈兒也在其中。
    "怎麽回事？"寧小川擠到前麵。
    帳篷內，那塊黑色晶體懸浮在半空，劇烈震顫著。表麵的金線如血管般搏動，構成一個模糊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地圖。
    "開源大陸的地形圖！"蘇靈兒認了出來，"看，那裏是天元宗的位置！"
    確實，金線勾勒出的輪廓與開源大陸極為相似。更令人不安的是，圖上有一紅點正在閃爍，位置恰好是...
    "青雲城。"寧小川聲音發緊，"我的家鄉。"
    晶體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然後爆裂開來！碎片如雨點般四射，幸好星暉及時撐起防護罩，才沒傷到人。
    當最後一粒碎片落地，帳篷內恢複了寂靜。但寧小川心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青雲城有什麽？為什麽韓厲或者說虛妄主宰會對那裏感興趣？
    "計劃變更。"他轉向星暉，"我們立刻出發。"
    星暉這次沒有反對："我去準備最快的雲翼獸。"
    一小時後，寧小川、蘇靈兒和聖靈龍整裝待發。除了必要的裝備，星暉還給了他們三枚特製的護符。
    "用聖源之泉的結晶製成的。"他解釋道，"能在危急時刻提供額外保護。"
    寧小川鄭重收下："聖源之地就拜托您了。"
    "放心。"星暉點頭，"我們會加快重建進度，隨時準備迎接你們的消息。"
    雲翼走上前："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在開源大陸活動多時，熟悉情況。"
    寧小川猶豫了一下，但看到她堅定的眼神，最終點頭同意。
    四人一龍踏上傳送平台。法師們開始吟唱咒文，空間逐漸扭曲。在傳送啟動前的最後一刻，寧小川突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來找我...聖源之子...在起源之地..."
    眼前強光閃過，再睜眼時，已是開源大陸的天空。寧小川深吸一口氣，熟悉的草木氣息撲麵而來。
    回家了。但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比聖源之地更加艱險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