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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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背上的人,輕輕放下魏一裳。
    魏一裳抬頭,雙目怔怔。
    “葉洺禎,你……”
    此刻,時間仿佛凝住了,周圍的一切好像都瞬間靜止。
    “別來無恙。”
    葉洺禎薄唇微啟,麵容燦若桃花。一束陽光打下來,襯的他像是下凡的神仙,帶著點點明媚。
    “你怎會在此?”
    恢複了神情,魏一裳好奇為什麽葉洺禎會突然出現。
    “隻是巧合。”
    葉洺禎看了一眼這個盟友,“葉夫人,保重。”
    “……”
    魏一裳目送他離開,不再言語。
    她轉身,看著自家的這匹馬,馬兒身上挨了兩下,一個是莫名其妙的刀,一個是葉洺禎的救人箭。
    “小姐,你沒事兒吧……”
    車裏暈過去的翠兒醒了,下了車,見自家小姐安然無恙,站在那裏。
    “有人要害我們……”
    魏一裳取下那把刀,讓車夫找個地方埋葬那匹馬。
    刀柄上,刻著“魏”字。
    此時,兩個暗衛帶來了一個人。他們按魏一裳的交代,一路無論發生任何意外,先抓凶手。
    魏一裳看了一眼,是魏莫晗屋裏的粗使下人王三。
    “帶回府裏,好生關押,待我辦完了事,再行處置。”魏一裳交代給了暗衛。
    這裏的地方,離溝門莊已然不遠。魏一裳和翠兒,帶上車夫,徒步往前走著。
    如今雖然國家振興貿易,卻未見貧苦百姓狀況有所改善。流民依然在,老百姓飽受貪官汙吏的壓榨,許多孩子早早的輟了學,幫襯家裏。
    魏一裳看到這些,隻覺得心口一陣痛楚。
    或許,貿易的口子,隻是為皇親國戚敞開了黃金大道,但於普通百姓來說,並無二他。
    階級,門第,這些,或許是那些講努力的粉飾之言永遠無法掩蓋的事實。
    那個祥盛記那麽有名,卻也隻是富人家采買逛街的消遣地方。
    比起富貴人家動輒萬兩的支出,窮苦人家的孩子,所有時間都在活下去的掙紮中。
    前方出現了一位老嫗,魏一裳上前問,“老人家,想問下,趙勝家的,在哪裏住?”
    這位老人看魏一裳的穿著打扮,很是警惕。
    “你是誰?來找她幹嘛的?”
    魏一裳和善的說:“我是她服侍過的張氏的女兒。”
    見這位老婦人這樣神情,魏一裳好奇的問,“還有人來問過嗎?”
    “我不認得什麽張氏,你往前走走,有個掛白布的,就是了。”
    老人說完,就去漿洗衣服了。
    白布?難道安嬤嬤家裏出了事?
    想到這些,魏一裳加快了腳步。
    前方路邊,有一個低矮的平房,沒有院牆。房門口掛了白布條,一派蕭索,甚至沒有人守在門口迎客。
    魏一裳進了門,裏麵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
    一口棺材,橫在裏麵。
    “這是……”
    見有人來了,幾個正哭泣的女人抬起頭,一個老婦人起身,橫聲說:“欠的銀子,都會還的!就不能讓安心送人走麽!”
    魏一裳心裏大概有數了,安嬤嬤生活的並不好,而且欠了錢。
    “我來找安嬤嬤,我是她舊主魏家張氏的女兒。”魏一裳眼瞅著那幾個婦人,見一個長的慈眉善目,聽到之後起了身。
    “又是魏家!魏家害的還不夠慘麽!”老婦人橫聲道。
    “大姐,你別管了,我來。”那個慈眉善目的婦人上前。
    “安嬤嬤,我是魏一裳。”
    魏一裳對安嬤嬤行了大禮。
    “裳丫頭!”安嬤嬤吃了一驚,“這可使不得!”
    “養育之恩,難以報答。”魏一裳拉著安嬤嬤的手,輕聲問,“安嬤嬤,這到底是???”
    “是我兒……”安嬤嬤說起來這個,悲傷難以自拔。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魏一裳這才注意到,安嬤嬤的眼睛已經腫的黑紅。
    “節哀……”
    魏一裳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是拉著安嬤嬤的手。她知道,喪子之痛,莫過大哀。
    那些再撫人心的話,都無法觸及死者家人此刻的心傷。
    “姑娘,裏麵說話……”安嬤嬤收起眼淚,想帶著魏一裳進裏間,被她大姐攔住。
    “魏家的人,還有什麽臉來?把你害成這樣,還沒找他們算賬!”
    “大姐,那些事,與裳丫頭無關。”
    安嬤嬤看了大姐一眼,而後拉著魏一裳進了裏間。
    裏間隻有一張炕一張桌子三個矮堆兒。
    “姑娘,我這裏簡陋,你別見怪。”安嬤嬤想給魏一裳倒水,卻找不到水壺。
    家裏喪事,本就雜亂。
    “不必了,安嬤嬤,我就來問你一些事兒。”
    “老奴知道的,都告訴姑娘。”
    見安嬤嬤眼神柔和,魏一裳問出了大夫人方氏的病情。
    “大夫人她……那怪病實在……皮膚紅腫潰爛,後來用了老爺給的藥膏,便好些了,但是不治根呐。”
    “那時間,是在林姨娘進門後麽?”
    “那時你母親和林氏前後腳進門,徐氏降了側室,倒不好說……”
    “你可知那藥膏的名字?”
    魏一裳心裏大概有數了。
    “老奴有天看見了包裝紙,似是叫什麽冰嬉膏。”
    魏一裳一怔。
    她想到之前聽張舉人說過一些民間的方子,這冰嬉膏,是給人變瘦用的,同時會讓人不孕。
    既是如此,為何大夫人方氏會願意用這個?
    “皮膚潰爛之症,京中可有名醫?”魏一裳問安嬤嬤。
    “有,之前還請了他進府給大夫人瞧病,但未見效用。就是那個,祥盛記旁的醫館的紀大夫。”
    “我明白了,安嬤嬤。你的債,我會替你還清。如果你願意的話,這幾日你收拾收拾,來我鋪子給我幫忙吧。魏家不必再回了,但我想留你在我身邊。”
    “姑娘……”安嬤嬤跪了下來,“老奴願意跟著姑娘……”
    安嬤嬤淚如雨下,一時悲傷一時痛楚一時感激,這些年的苦,在眼淚中,紛紛道出。
    “嬤嬤,大夫人知道你知曉這些,所以想必沒有給你一個好的安排,而是趕了人出來。”
    “姑娘你怎知道這些……”安嬤嬤一陣吃驚。
    “嬤嬤不必擔心,以後會有好日子的。”
    魏一裳看向安嬤嬤的眼神,突然一轉,“嬤嬤可知,我母親為何怨恨魏家?”
    安嬤嬤一愣,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