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5章 鴻門宴上誰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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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絡上,風向更是徹底倒轉。之前罵得最凶的那些人,此刻要麽刪帖道歉,要麽就銷聲匿跡。無數網友湧入李渝的微博,留言從“擦亮眼睛”變成了“我錯了,你們才是真神仙!”、“這格局,粉了粉了,一生粉!”。
    “深海之心”、“九千萬”、“南宮先生的饋贈”,成了最熱門的標簽。
    星河娛樂和趙家,則成了過街老鼠。趙謙之前用來抹黑黃蓉的那些水軍賬號被網友們一個個扒了出來,連帶著星河娛樂過去的一些黑料也被翻了個底朝天。公司的股價應聲下跌,趙世宏氣得在辦公室裏砸了自己最心愛的一套紫砂茶具。
    一場針對黃蓉的圍剿,最終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演變成了一場全民的狂歡和對趙家的口誅筆伐。
    靜心齋,後堂。
    胡三省親自泡上一壺頂級的金駿眉,茶香四溢。
    “李先生,黃小姐,老胡我這次,是真的開了眼界了。”他看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滿臉都是發自內心的讚歎,“以退為進,釜底抽薪,再引爆輿論,反客為主。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別說是趙家,就算是省城的那些大鱷,也得脫層皮。黃小姐這番運籌帷幄的手段,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
    王浩在一旁嘿嘿直笑,與有榮焉。他今天跟著忙前忙後,雖然累得像條狗,但心裏那股子爽快勁兒,簡直比三伏天喝冰水還過癮。
    “胡老板過獎了。”黃蓉淺淺一笑,“若非您和王浩幫忙,我們的計劃也無法如此順利。接下來,基金會的運作,還有生物科技公司那邊,恐怕還有很多事要麻煩您。”
    “黃小姐但說無妨!”胡三省拍著胸脯道,“能參與到二位的宏圖大業中,是老胡的榮幸。公司選址、人員招聘這些事,我手上都有一些資源,包在我身上。”
    “那就多謝胡老板了。”李渝誠懇地道了聲謝。
    他看著黃蓉和胡三省、王浩商議著未來的規劃,心中感慨萬千。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個為生活費發愁、被校園惡霸欺淩的普通大學生,而現在,他卻坐在這裏,和盟友們談論著上億的資金流向和一個商業帝國的雛形。
    這一切的改變,都源於身邊這個看似柔弱,卻擁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女孩。
    他心中的那份愛意,愈發深沉。
    幾人正相談甚歡,一個穿著唐裝的夥計匆匆走了進來,在胡三省耳邊低語了幾句。
    胡三省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揮手讓夥計退下,然後看著李渝和黃蓉,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李先生,黃小姐,趙家那邊,來人了。”
    “哦?”李渝眉毛一挑,“趙世宏親自來了?”
    “不,是他的兒子,趙謙。”胡三省搖了搖頭,“而且,是來負荊請罪的。”
    ……
    靜心齋的前廳。
    趙謙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跋扈。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正是星河娛樂找來背鍋的公關部經理。
    看到李渝和黃蓉走出來,趙謙立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先生,黃小姐,之前的事情,全都是我們星河娛樂的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聽信了小人的讒言,才做出了那等糊塗事。我……我代表我父親,代表趙家,向二位鄭重道歉!”
    說著,他又狠狠地推了一把身邊的替罪羊。
    那個經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聲淚俱下地開始懺悔,將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說是自己為了KPI,為了博眼球,才私自策劃了這次的抹黑行動。
    李渝和黃蓉冷眼看著這場拙劣的表演,一言不發。
    黃蓉心中跟明鏡似的。趙世宏這是典型的商人做派,一看局勢不對,立刻斷尾求生。讓兒子親自出麵道歉,既給了麵子,又保全了自己。
    趙謙見兩人不說話,心裏更是七上八下,冷汗都下來了。
    他一咬牙,從手下那裏接過一個精致的錦盒,雙手奉上。
    “李先生,黃小姐,這是家父的一點心意,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們趙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李渝看了一眼黃蓉,黃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李渝這才伸手,接過了錦盒。
    “東西我們收下了。”他淡淡地說道,“你回去告訴趙總,商場如戰場,有來有往,很正常。但有些底線,最好不要碰。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他的聲音不重,但話裏的警告意味,卻讓趙謙渾身一顫。
    “是,是!一定!一定!”趙謙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帶著他的人,灰溜溜地逃離了靜心齋。
    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王浩不屑地“呸”了一聲:“慫包!早幹嘛去了!”
    李渝打開錦盒,裏麵是一尊晶瑩剔透的翡翠玉佛,雕工精湛,水頭十足,一看就價值不菲。
    “看來這趙家,這次是真被打疼了。”胡三省感慨道。
    “疼,但未必服。”黃蓉的目光,卻看向了窗外,眼神深邃,“真正的麻煩,恐怕還在後頭。”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胡三省的加密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他的臉色,比剛才還要凝重數倍。
    他掛斷電話,深吸了一口氣,對李渝說道:“李先生,南宮家……派人送來了一份拜帖。”
    他將一張製作精美的燙金請柬,遞到了李渝麵前。
    請柬的材質是上好的宣紙,帶著淡淡的墨香,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筆走龍蛇。
    落款,是一個李渝從未聽過的名字。
    南宮博。
    “南宮博?”李渝皺起了眉。
    “他是南宮烈的父親,南宮世家這一代的家主。”胡三省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南宮家,是整個華東地區都排得上號的古武世家,底蘊深厚,實力遠非趙家這種暴發戶可比。南宮博本人,更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高手,輕易不理俗事。他親自下帖,這……”
    胡三省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這已經不是小輩之間的爭風吃醋了,而是上升到了兩個“家族”或者說兩個“勢力”之間的正式接觸。
    李渝和黃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的所作所為,尤其是黃蓉展露出的遠超常理的武功和智慧,終於引起了這些真正隱藏在水麵下的龐然大物的注意。
    南宮家,顯然是將他們背後,臆想出了一個同樣強大的、甚至更加神秘的隱世門派。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誤會。
    它像是一根鋼絲,給了他們站立和周旋的支點,但稍有不慎,就會從高空墜落,粉身碎骨。
    去,還是不去?
    王浩和胡三省都緊張地看著李渝和黃蓉,不敢出聲。
    良久,李渝忽然笑了。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拜帖,手指在“南宮博”三個字上輕輕拂過。
    “去,為什麽不去?”
    他的眼中,沒有了迷茫和依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自信。這段時間的經曆,讓他迅速地成長,心性早已非吳下阿蒙。
    他看向黃蓉,那雙黑亮的眸子裏,仿佛有星辰在閃耀。
    “蓉兒,從現在開始,我不僅是你的徒弟,更是逍遙派在這凡世間的‘行走’。”
    “這次的鴻門宴,換我來主導這場戲。”
    ……
    靜心齋,後堂。
    那張南宮家送來的燙金拜帖,靜靜地躺在梨花木的茶桌上,仿佛有千鈞之重。
    胡三省的表情是他從業以來少有的凝重,他詳細地介紹著南宮世家的情況,與其說是介紹,不如說是在描繪一頭盤踞在華東地區的猛虎。
    “南宮家在濱海的產業,隻是冰山一角。他們真正的根基,在省城,乃至整個華東的古武圈子裏。南宮博此人,二十年前就是成名的高手,如今更是深不可測。他親自下帖,這絕不是什麽好事。”胡三省的聲音壓得很低,“這和趙家那種商場上的爭鬥,完全是兩個概念。這是真正的……過江龍遇到了地頭蛇,不,我們才是那條過江龍,隻是我們自己還不知道。”
    王浩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手心全是汗。“渝子,蓉姐,這不就是鴻門宴嗎?咱們不能去啊!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麽心,萬一他們直接動手……”
    李渝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茶葉。他的手指很穩,沒有一絲顫抖。
    黃蓉看了王浩一眼,忽然笑了:“胖子,你怕什麽?鴻門宴上,項羽才是主人,可最後得天下的,卻是坐在客席上的劉邦。誰是主,誰是客,可不是一張請帖能決定的。”
    她的話語輕描淡寫,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渝放下茶杯,終於開口,聲音平靜:“胡老板,王浩,你們不用擔心。這一關,遲早要過。躲是躲不掉的。”他看向黃蓉,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從決定冒用“逍遙派”這個名頭開始,他們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蓉兒,從現在開始,我不僅是你的徒弟,更是逍遙派在這凡世間的‘行走’。”
    “這次的鴻門宴,換我來主導這場戲。”
    李渝說出這句話時,胡三省和王浩都愣住了。他們看著李渝,發現這個不久前還隻是個普通大學生的年輕人,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那不是偽裝出來的強大,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經曆過風雨後沉澱下來的自信。
    ……
    出發前夜,雲頂天宮的公寓裏。
    黃蓉正在給李渝“上課”。
    “逍遙派,講究的是‘無為而無不為’,核心在一個‘雅’字,一個‘傲’字。”黃蓉踱著步,像個嚴格的先生,“這個‘傲’,不是南宮烈那種流於表麵的囂張,而是刻在骨子裏的,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淡然。你要記住,在他們眼裏,你不是一個人,你是一個傳承了上千年的古老門派的代表。你的身後,站著無數驚才絕豔的先輩。”
    李渝哭笑不得,他身後哪有什麽先輩,隻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師父”。
    “那我具體該怎麽做?”
    “少說,多看,多聽。”黃蓉伸出一根手指,“言多必失。他們問你,你就隻答三兩句,要讓他們自己去猜,自己去腦補。比如,他問你師承何人,你就笑而不語,然後抬頭看看天。”
    “看天?”李渝一愣。
    “對,讓他們覺得,你的師父,是他們不配提及的存在。”黃蓉一臉的理所當然。
    “那他要是問我們逍遙派現在還有多少人呢?”
    “你就反問他,‘你覺得,天上的太陽,有幾顆?’。”
    李渝:“……”
    這天沒法聊了。
    “還有,你的眼神。”黃蓉走到他麵前,盯著他的眼睛,“看他們的時候,不要有情緒,不要有好奇,也不要有敵意。就像……就像你看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棵樹。他們的一切,於你而言,都無甚稀奇。”
    李渝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態。這簡直比修煉《碧波神功》還難。
    看著他那副努力裝深沉的模樣,黃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上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好了,別那麽緊張。隨機應變就好。記住,你最大的底牌,就是神秘。隻要他們猜不透你,就不敢輕易動你。而且……”
    她踮起腳尖,在李渝耳邊輕聲說:“有我在,你怕什麽?”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李渝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的緊張和不安,瞬間煙消雲散。
    是啊,有她在,自己怕什麽?
    ……
    次日,南宮家的莊園。
    坐落在濱海市東郊的聽濤山莊,占地極廣,是一座真正的中式園林。飛簷鬥拱,亭台樓閣,一步一景,無不彰顯著主人深厚的底(財)蘊(力)。
    門口的安保,比五星級酒店還要森嚴數倍。當李渝和黃蓉乘坐胡三省安排的紅旗轎車抵達時,迎接他們的,是早已等候在此的南宮烈。
    幾天不見,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南宮家少主,像是變了個人。他穿著一身得體的中山裝,臉上再無半點乖張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混雜著敬畏與不甘的恭敬。
    “李先生,黃小姐,家父已在‘觀瀾閣’等候多時。”他的姿態放得很低。
    李渝記著黃蓉的教導,隻是微微頷首,惜字如金。
    穿過長長的回廊,繞過一片碧波蕩漾的人工湖,三人來到了一座臨湖而建的兩層閣樓前。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觀瀾閣”三個大字。
    閣樓內,陳設古樸典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
    主位上,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素色的唐裝,麵容儒雅,雙目開闔間,卻有精光一閃而過。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就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仿佛與整個閣樓融為一體。
    此人,正是南宮世家當代家主,南宮博。
    他的下首,還坐著幾位氣息沉穩的家族長輩。
    看到李渝和黃蓉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聚焦在了他們身上。那是一種審視的、帶著壓迫感的目光,足以讓任何一個心理素質不過硬的人當場失態。
    李渝心中一凜,但旋即想起黃蓉的話,目光變得平淡無波,仿佛隻是走進了一間普通的茶室。他坦然地與南宮博對視,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