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渝瞳孔猛地一縮，他能感覺到，這一招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也接不下。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地清晰。
    就在這時！
    “動手！”
    黃蓉清脆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機裏響起。
    “轟！！”
    “轟轟！！”
    鋼鐵廠外圍，預先布置好的數枚閃光震撼彈同時引爆！刺眼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巨響瞬間吞噬了一切。那些潛伏的“龍衛”隊員，即使是百戰精英，也在這突如其來的現代戰爭手段下瞬間失神。他們的夜視儀在強光下報廢，耳朵裏嗡嗡作響，陷入了短暫的致盲和失聰狀態。
    “電磁幹擾啟動！”王浩哆嗦著按下一個按鈕。
    一股無形的脈衝掃過全場，所有“龍衛”的通訊設備同時發出一陣電流雜音，徹底中斷。
    戰場，被瞬間分割。
    殘雪作為頂尖高手，心誌堅定，受到的影響最小。但她也被這突如其aien的變故驚得心神一震，那必殺的一掌，出現了一刹那的凝滯。
    高手相爭，勝負隻在毫厘之間！
    “就是現在！渝哥哥，蛇行狸翻！”耳機裏傳來黃蓉急切的聲音。
    李渝幾乎是本能地聽從了指令。他放棄了所有防禦，身體以一個違反人體力學的姿勢猛地向地上一貼，整個人如同一條貼地滑行的靈蛇，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險之又險地從那致命的掌風下鑽了過去！
    殘雪的瞳孔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收縮！
    她怎麽也想不到，有人能用這種方式躲開她的殺招。
    而李渝的身影已經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十字鋼架前。他根本不理會殘雪，體內的“大伏魔拳”拳意凝聚於指尖，對著捆綁南宮博的精鋼鎖鏈猛地一戳！
    “哢嚓！”
    一聲脆響，碗口粗的鎖鏈應聲而斷。
    李渝一把架起虛弱的南宮博，轉身，目光再次對上了殘雪那張寫滿驚怒的臉。
    人，救下了。
    但周圍，數十個從震撼中恢複過來的“龍衛”已經重新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和殘雪那雙比槍口更冰冷的眼睛，將他們死死鎖定。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數十支冰冷的槍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從四麵八方對準了場中的李渝和南宮博。殘雪站在他們前方，白衣上沾染了些許灰塵，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種混雜著羞辱和暴怒的情緒。
    作為“玄冰閣”的首席殺手，她的任務從未失手。但今天，在一個她眼中的“菜鳥”麵前，不僅被破了必殺技，連人質都被當麵救走，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走了嗎？”殘雪的聲音比之前更加寒冷，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殺意。
    “龍衛”的隊長也通過備用頻道下達了命令：“包圍圈收縮，弓弩準備！不要讓他們跑了！”
    李渝將虛弱的南宮博護在身後，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能感覺到，殘雪的氣機已經將他完全鎖定，隻要他稍有異動，雷霆萬鈞的攻擊就會再次降臨。而那些“龍衛”，也絕非善類，他們的戰術素養極高，正以標準的戰鬥隊形，一步步壓縮著他們的生存空間。
    這是一個死局。
    “渝哥哥，別慌。”耳機裏，黃蓉的聲音依舊鎮定，甚至帶著一絲笑意，“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捉迷藏嗎？最好的藏身之處，就是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你。”
    李渝一愣，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三點鍾方向，看到那根最粗的蒸汽管道了嗎？上麵有一個紅色的總閥門。”
    李渝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黃蓉的意圖。
    “用你最強的拳勁，打它！”
    沒有絲毫猶豫，李渝猛地將南宮博往地上一按，自己則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全身力量匯於右拳。
    “大伏魔拳——金剛怒目！”
    他發出一聲低吼，一拳隔空轟出。一道凝實無比的陽剛拳勁，如同出膛的炮彈，精準地轟擊在數米外的總閥門上。
    “砰！！”
    老舊的閥門在巨大的力量下瞬間變形、爆裂！
    “嗤——”
    下一秒，高壓蒸汽如同決堤的洪水，從管道的缺口處瘋狂噴湧而出。灼熱的白色水汽以驚人的速度彌漫開來，僅僅幾秒鍾的時間，整個鋼鐵廠的核心區域就被濃厚的水蒸氣所籠罩，能見度瞬間降到了不足半米。
    “不好！所有人戴上紅外眼鏡！”龍衛隊長驚怒地大吼。
    然而，已經晚了。
    李渝在蒸汽噴發的第一時間，便扛起南宮博，按照黃蓉在耳機裏的指引，朝著預定的路線狂奔而去。
    “左轉，跳過那堆廢料！前麵有個通風管道，鑽進去！”
    在黃蓉堪比GPS的精準導航下，李渝如同在自己家的後花園散步一般，輕鬆地穿過了混亂的廠區。那些“龍衛”雖然裝備精良，但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紅外視野也受到了水蒸氣的嚴重幹擾，變得模糊不清，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殘雪更是怒不可遏，她運起內力，掌風呼嘯，試圖吹散蒸汽，但範圍太大，無濟於事。她隻能憑借聲音和感覺追擊，卻一次次撲空。
    “成功了！”
    鑽出通風管道的另一端，王浩和林婉兒已經開著車在外麵接應。李渝將南宮博送上車，自己也跟著跳了進去。
    “快走！”
    大眾車發出一聲轟鳴，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車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王浩激動得滿臉通紅：“嫂子，你真是神了！這都行！”
    林婉兒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遠的鋼鐵廠，眼神複雜。今晚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已經逃出生天時，黃蓉的臉色卻突然一變。
    “停車。”她輕聲說。
    “啊？嫂子，後麵還有追兵呢……”王浩不解。
    “前麵，有‘人’。”黃蓉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渝順著她的目光向前看去。隻見在前方道路的盡頭，月光之下，靜靜地站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老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中山裝，身形枯瘦，背著手，就那麽平平常常地站在路中間，卻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距離尚遠，看不清麵容，但那股淵渟嶽峙的氣勢，那仿佛與整個黑夜融為一體的壓迫感，讓車內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窒息。
    李渝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知道，他們真正的麻煩，現在才剛剛開始。
    車子緩緩停下。
    李渝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黃蓉緊隨其後。
    老人緩緩轉過身，月光照亮了他那張布滿皺紋卻如刀削斧鑿般堅毅的臉。正是龍家那位定海神針——龍戰。
    他沒有看狼狽的李渝，也沒有看昏迷的南宮博，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地鎖在黃蓉身上。
    “九花玉露丸，是你的手筆？”龍戰開口，聲音沙啞，卻字字如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黃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與李渝並肩而立：“龍老先生深夜到此，不是為了和我討論藥理的吧？”
    龍戰的目光在李渝身上掃過，帶著一絲不屑：“大伏魔拳？可惜，隻學了皮毛，連拳意都未穩固，就敢出來獻醜。”他又看向黃蓉，“小姑娘，你很聰明，手段也夠狠。可惜，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他向前踏出一步。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勢從他枯瘦的身體裏爆發出來。那不是內力，而是一種純粹的、在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武道意誌。八極拳，本就是剛猛無儔的殺人技，由他這位大宗師施展出來，一舉一動，都仿佛能引動天地之威。
    李渝隻覺得一座大山迎麵壓來，呼吸都變得困難，不得不運起全身功力才能勉強站穩。
    “交出丹方，自廢武功，我可以看在林家丫頭的麵子上，留你們一條全屍。”龍戰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仿佛在宣布一個既定的事實。
    黃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但她的眼神依舊明亮。她仔細地打量著龍戰，忽然，她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龍老先生，您這八極拳剛猛無儔，以勢壓人，確實厲害。”她的話鋒突然一轉，“可您每次發力之前，左手小指都會不自覺地顫抖一下，呼吸也會出現萬分之一秒的凝滯。強行催穀氣血來維持宗師氣度，怕是飲鴆止渴吧？”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車內的林婉兒和王浩都驚呆了。
    李渝也猛地看向龍戰。
    隻見龍戰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瞳孔在瞬間收縮成了針尖大小！一股遠比剛才更加狂暴的殺氣，如同火山爆發般，轟然迸發！
    他最大的秘密，他身體正在被暗傷侵蝕、生機不斷流逝的秘密，竟然被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語道破！
    “你，是在找死！”
    “找死”二字，仿佛帶著實質性的重量，從龍戰的口中吐出，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他不再廢話，身形一晃，整個人便如同縮地成寸般，瞬間跨越了十多米的距離，出現在李渝和黃蓉麵前。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是簡簡單單的一記“貼山靠”。
    這一靠，樸實無華，卻蘊含著一種開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空氣被他雄渾的拳意擠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爆鳴聲。
    李渝的危機感應提升到了極致，他想也不想，將黃蓉猛地向後一推，自己則雙臂交叉，將“大伏魔拳”的守勢催動到了極限。
    “砰！”
    一聲沉悶如擂鼓的巨響。
    李渝隻覺得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迎麵撞上，雙臂的骨骼發出一陣脆響，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僅僅一招，高下立判。
    大宗師之威，恐怖如斯！
    “渝哥哥！”黃蓉發出一聲驚呼，想要上前，卻被龍戰那如同實質的目光鎖定，動彈不得。
    龍戰看都未看地上的李渝，他眼中隻有無盡的冰冷和殺意。秘密被揭穿的羞怒，讓他動了必殺之心。他再次抬起手，準備徹底了結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等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黃蓉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清脆而急促。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正是之前在拍賣會上裝“九花玉露丸”的那一個。
    “這是最後一顆九花玉露丸！”黃蓉將瓷瓶高高舉起，迎著龍戰殺人般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殺了他，你永遠也別想知道丹方！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龍戰那隻抬起的手，在距離李渝頭頂不到半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掙紮。一邊是維護秘密、鏟除威脅的殺心，另一邊，是延續生命、治愈暗傷的渴望。
    這兩種念頭在他的腦海裏激烈交戰，讓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都顯得有些扭曲。
    最終，對生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他緩緩收回了手，枯瘦的身體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
    “給我。”他沙啞地開口，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可以。”黃蓉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她一步步走到李渝身邊，將他扶起，這才重新看向龍戰，“但我們有條件。”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龍戰的語氣依舊冰冷，但殺意卻收斂了許多。
    “不，我有。”黃蓉的眼神亮得驚人，她迎著龍戰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顆丹藥，可以讓你安然無恙地續命一年。一年之內，你的暗傷不會再發作，甚至功力還能有所精進。但一年之後，若是沒有後續的丹藥和調理之法，你的身體就會被徹底掏空，神仙難救。”
    這番話，如同魔鬼的低語，精準地擊中了龍戰的軟肋。
    他死死地盯著黃蓉，仿佛要將她看穿。他知道，這個小丫頭沒有說謊。這種逆天的神藥，必然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限製。
    “說出你的條件。”良久，龍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第一，放我們安全離開，車上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南宮家主，必須安然無恙地回到南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