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落以為，她終於要見到女兒了。
    老天爺待她是不錯的，最起碼給了她一個可以重來的機會。
    她可以再見到自己的女兒，陪著她們長大，看著她們結婚生子。
    可事實是……
    當公安同誌把人抓到值班室的時候。
    那人一臉的懵。
    性別不對，年齡不對，除了穿著和帶著兩個男娃以外，一切都對不上。
    不過，公安同誌一眼就能瞧出事情的不簡單。
    一句話就戳到了重處。
    “衣服哪來的？”
    “啊？”
    “說！衣服哪來的？”
    李玲落就站在審訊室外，手指已經掐到了皮膚裏，她的緊張已經輻射到了身體上，渾身上下不停的在抖動。
    這……也許是唯一的希望了。
    “衣服？您是說我現在穿的這身！”
    “對！哪裏來的？”
    這人是年齡快要六十的老太婆，他就知道，天上就沒有掉餡餅的。
    一五一十的講了事情的經過。
    門外的李玲落聽著，控製不住的就癱軟在了地上。
    “公安同誌，你說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種人，我原來穿得破破爛爛，棉花都往外掉，連孫子們都覺得我丟人，不跟我一塊走，可我剛下了火車，就有一個人拽住我，說要跟我換衣服，還給我十塊錢，我一聽還有這好事，而且那人穿得，那可是正而八經的衣服，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那人長得什麽樣？”
    “沒看清，不過個子跟我差不多，年齡比我小，四十多歲！”
    “她坐什麽車走了？身邊是不是帶著兩個女娃！”
    “坐什麽車走了，這個我得想想，身邊麽確確實實帶著兩個女娃，一個看起來也就八九來歲，另一個小點，四五歲左右！”
    門外的李玲落一字一句的聽著，她知道那是她女兒，一定是她女兒！
    “想想去坐什麽車了，還有，她穿著什麽衣服？”
    “我想想，好像……好像是坐BJ的車！對……就是坐著去BJ的車！那車我記得是晚上八點二十發，我還問過她呢，她說不著急，八點多的車！”
    BJ！八點二十！
    李玲落已經記不清她是怎麽從地上爬起來的。
    也記不清，她是怎麽求著售票員讓她沒有介紹信的前提下，破格買了去BJ的車票。
    現在的火車少，但是去BJ的火車卻是一個小時一趟，也就是說，她和自己的女兒有一個小時的時差。
    “老天爺，你能幫我重生，可一定要幫我找到我女兒呀！”
    李玲落不管別人的眼光，跪在火車門前，祈禱著，可她坐夢也想不到，她的冬冬和初初正坐在離李玲落四截的車箱內，動也不敢動。
    老太婆說得沒錯。
    人販子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但是沒有告訴知道，這女人長得很是出挑，眉眉眼眼都能讓人感覺到善意。
    沒有人，會認為她是一個人販子。
    人不可貌相！
    說得就是這個意思。
    李冬和李初就這麽軟軟的坐在女人的身邊，她們沒有感覺到這個姨姨是一個壞人，隻知道，她是要幫她們去找媽媽的。
    所以，一路上，她們乖巧的就像是兩隻兔子，女人說什麽就做什麽。
    更何況，這女人還給她們吃糖。
    那可是糖！
    長這麽大，她們可從來都沒有吃過。
    “哎喲！大妹子，你這兩個閨女可真乖，長得也真俊，坐火車都這麽長時間了，我都沒見她們鬧騰過，這要是換成我家那孫子呀，管保能把這裏鬧翻天了！”
    坐在女人對麵的五十來歲的老太太很是慈祥的看著乖乖巧巧的李冬和李初，眼睛裏全是笑意。
    “大姐，這可不是我娃，這是我兩個外甥閨女，我帶她們去BJ找她們媽的！”
    “哎喲，我要是她媽呀，我夜裏作夢都能笑醒，有這麽漂亮的兩個女兒，這真正是上輩子修來的！跟大娘說說，你們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李冬，她是我妹妹李初，我媽叫李玲落！”
    “哎喲！這閨女可真乖，那你爸呢？”
    “我爸……我不想提我爸！”
    李冬嘟著嘴，低著腦袋，一副壓根不認識她爸的眼神，倒是讓老太太笑了一下，轉眼又說：“那你姨呢，跟大娘說說，陪著你們的姨姨叫什麽名字呀！”
    一聽見這個問題，女人的臉色馬上白了一圈。
    本來想著找個話題，打斷這兩個娃的回話。
    可李冬卻是率先快了一步：“我們不知道，姨姨！你叫什麽名字呀，等你送我們見到媽媽，我好讓她謝謝你呢！”
    不知道名字？
    這回答，不止老太太愣了一下，旁邊坐著的人也愣了一下。
    尤其是離著這兩娃隔著三個坐位開外的季學明，粗擴的眉頭狠狠一皺。
    “你這娃，姨姨叫什麽名字你都忘了，姨姨叫田美麗，跟你媽是同學！”
    女人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李冬的解釋更讓人費解了。
    “姨姨，你不是舅舅和舅媽找的熟人麽，什麽時候跟我媽是同學了，姨姨你不知道，我姥姥家裏窮，我媽都沒有念過書呢，怎麽會有同學呢！”
    咳咳……
    女人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她就不應該讓這小兔崽子張嘴，越解釋越麻煩。
    “行了你們倆，你媽有沒有念過書，你們兩個小的怎麽知道，安安心心的坐著，要不然我可不把你們送去見你們媽了！”
    一聽不送她們見媽！
    李冬和李初又恢複到了原先乖巧的模樣，靜靜的坐著吃糖，偶爾抬頭看看窗外飛著的倒影。
    她們就知道。
    舅舅和舅媽說的全是假的！媽怎麽可能不要她們呢，她們馬上就要見到媽媽了呢。
    對於旁人來說，小娃回答的問題，雖然讓他們有一些疑惑，但也僅僅是一個插曲，過了就過了，沒有人會去深究。
    但對於季學明來說，這些回答都在預示著一個問題。
    這兩個小娃，怕是被這個女人拐賣的。
    他這輩子，什麽都能見得，最見不得的就是拐賣兒童的畜生。
    “季哥，這次退伍回去，我聽說安排了你當化工廠的廠長，真的還是假的，哥們兒跟你走走關係，把我安排進廠子裏怎麽樣？”
    馬狗子努力了好長時間，才有勇氣說出這句話，手裏還很是殷勤的削了一個蘋果。
    本來以為，憑他們兩個的關係，這季學明左右是不好意思駁了他的麵子的吧。
    沒想到，這季學明卻是連理都沒理一句，直接大踏步走到女人麵前，莫名奇妙的問了一個問題。
    這問題，一下子就讓整個車廂的人群鼎沸起來，而且……還引來了五六名乘警。
    ““這位同誌，你知道拐賣兒童是多大的罪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