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的事。”唐草草盡量語氣輕鬆，“你們都很熱心，李銳會感謝你們的。”
    她岔開話題，“對了，你抱來這麽多書，自己專業書看完了？”
    沈苑剛想拍胸脯說“早看完了”，門外走廊突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幹嘔。
    緊接著是周航驚天動地的哀嚎：“臥槽！生化武器？！李銳你丫脫鞋能不能提前吱一聲！謀殺同學啊——！”
    周航捂著鼻子，滿臉菜色地衝到了一樓大廳，後麵跟著同樣表情痛苦的其他同學。
    宿舍樓道裏瞬間彌漫開一股難以言喻、極具穿透力的酸腐氣息，堪稱行走的毒氣彈。
    “草草姐！”
    周航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指著109的方向，“現在整個109就是個大型發酵罐！我們快窒息了！快管管他啊！”
    唐草草：“……”
    唐草草深吸一口氣（立刻後悔，被那混合型氣味嗆得咳了兩聲），抓起桌上一個備用口罩戴上，大步流星走向109寢室。
    沈苑猶豫了一下，也趕緊跟上。
    109寢室內，景象“感人”。
    李銳正一臉虔誠地坐在凳子上，雙腳泡在一個大塑料盆裏，盆裏是可疑的深棕色液體，水麵還飄著幾片舒展開的茶葉。
    他腳邊，兩雙跑鞋張著嘴，鞋口塞著鼓鼓囊囊的茶葉包。
    李銳手裏還捏著秦凜給的那個銀色噴霧罐，正對著自己剛擦幹的腳丫子狂噴。
    濃烈的醋味、陳年茶葉的土腥氣、加上強效化學香精的混合氣味，在狹小的空間裏激烈碰撞、發酵。
    形成了一種足以讓嗅覺係統瞬間癱瘓的致命武器。
    “李銳！”唐草草忍著頭暈眼花，“立刻！馬上！開窗！”
    李銳被唐草草吼得一哆嗦。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鞋子衝向陽台，還不忘解釋：“草草姐！我感覺……感覺好像有點效果了？”
    “效果就是差點把你室友送走！”唐草草沒好氣地指揮其他幾個快暈過去的109寢室的同學，“快！拿84稀釋液拖地！”
    一陣兵荒馬亂。
    唐草草站在門口，看著裏麵雞飛狗跳，無奈地歎氣。
    秦凜拎著一個半透明的塑料整理箱，走到109門口，把箱子往唐草草腳邊一放。
    “給他。”秦凜的下巴朝剛把鞋扔到陽台、正不知所措的李銳抬了抬。
    唐草草低頭一看，箱子裏整整齊齊碼著好幾雙嶄新的、看起來透氣性極好的運動襪。
    還有兩雙同樣嶄新、設計簡潔的輕便跑鞋，鞋盒標簽上印著某個專業運動品牌的Lo。
    “讚助商給我的樣品，有多的，除菌防臭款。”
    秦凜補充了一句。
    他的視線掃過李銳那雙還帶著醋味的腳，然後又淡淡看向站在唐草草身邊的沈苑。
    109寢室門口，再次形成了無形的張力場。
    沈苑看著那箱明顯價值不菲的專業裝備，默默往後退了小半步。
    世界終於開始清靜，隻剩下109寢室裏李銳手忙腳亂換鞋襪的聲音。
    空氣中殘留的詭異氣味還沒散盡，唐草草回到值班室碼字。
    等她更新完最新章節吃過晚飯後，手機開始瘋了似的震動起來。
    不是一條兩條，是幾十條通知瞬間湧進來。
    屏幕被星辰文學網的消息提示刷得滾燙。
    【星辰文學網】恭喜作者“見青山”！您的作品《體院男寢觀察日記》因讀者互動量爆發式增長，已登上新書飆升榜第一位！請繼續保持更新哦！
    【星辰文學網】讀者“腳臭終結者”打賞10000書幣！留言：大大！求更新小李的後續！我願稱之為‘生化危機番外篇’！
    登…登頂了？
    就因為李銳那點“腳氣危機”引發的連鎖反應？
    她迅速點開最新章節《關於腳臭、除臭噴霧與中藥泡腳包的戰爭》的評論區。
    短短幾小時，評論數已經飆到四位數。
    【用戶123】：救命！我在地鐵上笑出鵝叫！小李用醋泡腳那段，畫麵感太強了！求後續！
    【運動醫學在讀】：從專業角度，小陳的硝酸咪康唑建議才是正解！秦隊長的噴霧治標，學霸的藥膏治本！作者大大寫得太真實了！
    【吃瓜群眾】：隻有我好奇小可愛抱來的《男士魅力提升》嗎？他是不是想教小李用香水醃入味？【狗頭】
    【後援會】：樓上別歪樓！重點難道不是小秦最後那箱裝備碾壓全場嗎？專業讚助商除臭鞋襪！這該死的勝負欲！小秦上大分！
    唐草草被這突如其來的熱度衝得有點暈。
    那些熱情洋溢甚至有點沙雕的評論，讓久違的、屬於網文作者的興奮感重新點燃。
    快入睡前，秦凜將一個印著外設品牌lo的長條形硬紙盒放在了值班室桌子上，發出輕微的一聲“嗒”。
    “鍵盤，舊的該換了。”他指的是唐草草那台筆記本自帶的、鍵帽都磨光了的鍵盤。
    秦凜送的鍵盤品牌唐草草是知道的，聽說手感好到爆，但價格也相當美麗。
    這禮物也太貴重了點！
    “我……”她剛想拒絕。
    秦凜打斷她，“其他的我不強求，但是不能拒絕我的禮物。”
    “謝…謝謝。”唐草草隻能幹巴巴地道謝，感覺臉上有點熱。
    秦凜“嗯”了一聲，以有事情為借口離開了。
    唐草草立刻坐回電腦前，劈裏啪啦敲起新鍵盤。
    沈苑本來想繼續找她聊天，到值班室後，看著她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個刺眼的鍵盤盒。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低聲說了句：“那你忙，草草姐。”
    唐草草敲鍵盤的手指停住，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
    然而，沈苑並沒有直接回宿舍。
    他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拐角處，堵住了正要上樓的陳墨。
    這裏光線昏暗，遠離公共區域。
    “陳墨。”沈苑擋在陳墨麵前。
    陳墨停下前進的腳步：“有事？”
    “你最近為什麽總是主動接近草草姐？”沈苑盯著他，像隻豎起渾身尖刺的小獸。
    陳墨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所以？”
    “所以？”沈苑被他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激得聲音拔高，“你到底想幹什麽？你是不是……是不是對她……”
    後麵的話他似乎難以啟齒，但眼神裏的指控和警惕已經說明一切。
    “沈苑，”陳墨的聲音依舊清晰，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冷靜，“你是在質問我，還是在害怕？”
    沈苑像被戳破心事，“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
    沈苑立刻反駁：“你看草草姐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
    “哦？”陳墨眉梢微挑，“那你覺得，我看她應該是什麽眼神？”
    他湊近沈苑耳邊，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低語：
    “像你一樣，患得患失？”每個字都清晰地敲在沈苑心上，“還是像秦凜那樣，明目張膽，步步緊逼？”
    陳墨看著沈苑瞬間蒼白的臉，輕輕推了下眼鏡，語氣恢複了那種斯文的平淡：
    “我對她的欣賞，不比你少，隻是性格不同，方式也不同。”
    他繞過沈苑，踏上樓梯台階，隻留下最後一句輕飄飄的話回蕩在昏暗的拐角：
    “畢竟，最好的人，通常也需要最合適的策略去爭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