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黎允煙最先反應過來。
    她立刻站穩了身體，放開了他的衣襟，轉身背對著他。
    聲音有些抖，“多謝！”
    沈確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嫂嫂沒事就好！”
    冬雲收拾好東西出來，看見小姐和沈確公子一人站了一邊，還覺得有些奇怪。
    “小姐？我們走吧？”
    黎允煙點點頭，“走吧！”
    她拉起披風上的帽子，就這樣頂著風雪走了。
    沈確在原地站了良久，才緩步走至院中，將被她遺忘的傘撿了起來。
    手指緩緩摩挲著傘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黎允煙一連幾日，都沒有再去過那間小院子。
    沈確雖心中忐忑，但仍是堅持溫書，不曾有一絲懈怠。
    他比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刻，都希望自己可以考中！
    轉眼就到了過年的日子。
    好久沒有被沈母找麻煩，黎允煙耳根清靜了不少！但是除夕那日，還是得一家人，一起吃一頓團圓飯的！
    沈確除外！
    這一日，李銘山也要在家中陪自己的家人，沈奉先很難得地來到流煙院，接黎允煙一同去老夫人那邊過年。
    一副十足的好丈夫模樣。
    黎允煙早就帶上了一副欣喜的表情，將自己盛裝打扮，歡歡喜喜地跟在沈奉先的旁邊。
    她隻是臉上做著合適的表情，但卻沒有想與沈奉先說話的興致。路途中，她並沒有主動找話題與他搭話，裝作自己忙著看府中新掛上的大紅燈籠。
    沈奉先卻很滿意她的識趣。
    她如此安靜，倒比以前故意找話題，硬要與他說話的樣子強多了！
    臉上難得地對她多了幾分好臉色。
    若是她能夠一直這樣識趣，他也不介意在她生下孩子之後，繼續冠著他夫人的這個身份。
    二人一進到慈安院，沈母就看見了他們夫妻恩愛和睦的模樣。
    就很氣！
    她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不光是黎允煙，如今連沈奉先這個不孝子也埋怨上了！
    黎允煙低眉順眼地走至她旁邊，規規矩矩地向她行了一個禮，“兒媳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沈母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真是稀客！咱們家娶進來的大佛，如今終於是見著一麵了！”
    “母親別生氣！”黎允煙溫溫柔柔，“母親，今日過年，兒媳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雖是一句吉祥話，可沈母聽著，怎麽就這麽不吉利呢？
    她瞪了黎允煙一眼，對著她橫挑鼻子豎挑眼，陰陽怪氣地說道：“這又過去兩個月了，你這金貴的肚子裏，可有好消息了？”
    黎允煙故作羞愧地低下頭，飛快地看了沈奉先一眼，低低地說道：“母親，是兒媳不孝......”
    “你是不孝！”
    沈母終於找到了發作的由頭，聲音突地拔高，“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都四年多了！你連顆蛋都沒給我們沈家生下來！你這是想讓我們老沈家斷子絕孫啊！！！”
    她開始大嚎起來！
    一邊嚎，一邊拿餘光瞥著沈奉先。
    這兒媳看來是不能生了，趕緊休了吧！
    沈奉先原本舒展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大過年的，為什麽就不能安生地過一個好年呢？
    他耐著性子說道：“母親！這事以後再說！今天是除夕，我們先吃飯吧！”
    沈母卻不肯就此打住，她好不容易等人聚齊了，可不得抓住機會？！
    她已經跟娘家說好了！隻要先兒鬆口，她就立刻讓娘家的侄女過來！
    先給先兒做小，等她生下了孩子，再順理成章地把黎允煙給休了！
    她一拍桌子，“吃什麽吃！吃團圓飯要先告慰祖先，我們沈家現在這個樣子，你拿什麽告慰？你是想讓他們死不瞑目嗎？”
    又開始嚎：“我那早死的夫君啊！你怎麽就這樣去了啊！沈家的基業，都要斷送在我手上了啊！我就算死了，都沒臉去地下見你！嗚嗚嗚！！！”
    黎允煙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低著頭小聲勸慰：“母親，你別哭了！都是兒媳的錯！”
    “對！就是你的錯！你這個掃把星！怎麽偏偏就入了我們沈家的門？你怎麽就不去謔謔別家？！”
    “母...母親......”
    黎允煙被沈母訓斥，頭都抬不起來，也不替自己辯解，躲在一邊小聲地抽泣著。
    沈母還不依不饒，繼續大聲哭嚎著。
    得了！過年的氣氛全沒了！
    這哪裏像過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沈家要辦喪事了！
    沈奉先被沈母嚎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閉眼揉了揉，大聲道：“別哭了！”
    他這一聲威懾力十足，沈母立刻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雞，哭聲戛然而止。
    愣愣地看著他。
    耳根終於清靜，沈奉先呼出了一口氣。
    他垂眸看了一眼黎允煙，緩聲開口：“母親別急，再給我和夫人一點時間。......明年，我們一定讓母親抱上孫子！”
    “當真？！”
    沈母和黎允煙同時看向了沈奉先，沈母是驚喜交加，黎允煙是純驚。
    她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沈奉先的計劃，莫非要開始實施了？
    沈奉先點頭，“是真的！母親，你就別擔心了！”
    沈母高興之餘，又怕這是他搪塞自己的借口，“若是明年還是沒有懷上，你當如何？”
    一定能懷上的！
    沈奉先很有信心。
    他已經找了精於此道的老大夫，開了方子，隻要黎允煙按照這個方子服用上一個月，將身子調理好了，到時便可以......
    他又看了黎允煙一眼。
    她的身子向來不錯，再加上藥物的調理，隻需要一次即可！
    嘴角勾起笑意，自信地對著沈母道：“母親放心吧！一定會有的！”
    沈母盼孫子盼了那麽久，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她微板著個臉，開口道：“那我就再給你們一年時間！若是這一年還懷不上，到時我就做主給你納妾，你不能拒絕！”
    沈奉先點頭，“就聽母親的！”
    見兒子終於鬆口，沈母的臉上終於由陰轉晴，帶上了笑意。
    她絲毫不覺尷尬地拿出手帕，擦幹了眼淚，招呼道：“還愣著幹什麽！快都坐下吃飯吧！”
    黎允煙哆哆嗦嗦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沈奉先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