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也是秋闈的揭榜日。
    一大早，沈府門外就迎來了敲鑼打鼓的報喜人。
    “恭喜恭喜！沈家的二公子沈確，高中解元！乃是這次鄉試的第一名！”
    沈家門房，一臉懵逼。
    沈確的臉上勾起一抹淡笑，讓福生給了報喜人賞錢，並在大門口接受眾人的打量。
    “怎麽回事？沈家居然還有一個二少爺？”
    “之前隻聽說府中有一個沈奉先少爺，這二少爺是從哪冒出來的？”
    福生：“我們少爺是沈家的庶出，以前一直很低調！”
    “原來如此！”
    “沒想到一個庶出的，居然一聲不吭地就考中了解元！”
    “既然中了解元，想必將來會試的成績也不會差！”
    “那豈不是板上釘釘的官老爺了？”
    “沈家可真是有福氣！”
    “沈家的祖墳是不是冒青煙了？”
    沈確臉上一直帶著謙虛的笑，從容地朝眾人點頭示意，“大家過獎了！沈某不過是聽從已逝父親的教導，用心念書罷了！”
    “真謙虛！”
    “長得可真好！”
    “沈二公子，你今年幾何？可有婚配？”
    “沈二公子，我親戚家有個女兒......”
    沈確禮貌微笑，“各位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想先將此事告訴父親的牌位，就先失陪了！”
    還未待沈確回到院子，便與匆匆趕來的沈奉先和李銘山碰上了。
    林嬤嬤也被沈母派了來，緊隨其後。
    沈確拱手行禮，“見過兄長！”
    沈奉先頓住腳步，眉頭緊鎖。
    他之前從未將沈確放在眼裏，他無人教導，長大後也不過就是一個廢物庶弟而已。
    竟沒有想到，他居然突然就考中了解元！
    剛才乍一聽到下人來報，他當時就有一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沈確是什麽時候去考試的？
    如何念的書？
    念書的銀子，從何而來？
    沈奉先有太多的問題搞不明白，
    但長年以來的忽視，導致他對沈確半點也不了解。
    他突然間驚覺，沈確沒有沈家的扶持，應是過得窮困潦倒，之前不應如此安靜才對！
    他過於安靜了！讓他都很難想起，家裏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他莫非一直是在——蟄伏？！
    沈奉先皺眉打量他，沈確一直保持著恭敬的姿勢，情緒分毫未露。
    沈奉先冷冷開口：“沈確，你跟我來！”
    “是，兄長！”
    到了書房，沈奉先的氣勢變得懾人。
    他沉著臉開口，“沈確，你可知錯？”
    沈確臉色淡然，“請兄長明示！”
    沈奉先一拍桌子，“你去參加科考，為何不同家裏人說？你這樣藏著掖著，難不成還怕我們不讓你去參加不成？”
    “兄長多慮了！”
    沈確的聲音不疾不徐，“之前是弟弟沒有信心，隻是想去碰碰運氣，並沒有想過自己會考上！便沒有說出來，以免家人擔心！”
    這借口......鬼才信！
    沈奉先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你要是說了，我便可以差人送你去，給你準備盤纏，可以免去你不少辛苦！”
    “多謝兄長關懷！明年會試時，弟弟一定提前同兄長說明！”
    沈奉先目光銳利地打量他，曾經被他踩在腳下的人，如今漸漸長成了他無法控製的模樣。
    會試的時間在明年二月，他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以慢慢籌劃。
    不過是一個解元而已！
    他垂眸，斂下眼底的精光。
    再開口時，已是溫和大度，“今日是中秋佳節，晚上一起去母親院子裏，吃頓團圓飯！”
    沈確：“是！弟弟先告退了！”
    走出了書房，便與林嬤嬤對上。他向林嬤嬤點了點頭，便帶著福生離去。
    林嬤嬤剛才在外麵將一切都聽見了，進屋向沈奉先說了一聲後，也匆匆離去。
    屋內的沈奉先與李銘山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凝重之色。
    晚膳時，黎允煙在冬雲的攙扶下過來了。
    沈奉先今日被沈確的事攪亂了心神，李銘山也回了李家，沒有人提醒，他竟忘記去流煙院接她做做樣子！
    見到黎允煙的到來，他才忽然想起這事，走上前迎接。
    “夫人慢點！”
    黎允煙微微頷首，眼神透過他，看向了他身後的沈確。
    沈確恭敬行禮，“見過嫂嫂！”
    沈奉先為她介紹，“夫人，這是我二弟，沈確！”
    黎允煙回禮，“二弟，聽說你考中了解元，恭喜。”
    “嫂嫂有禮了。”
    二人的目光相對，無聲交纏，一觸即收。
    仿若陌生人。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幾乎無人說話。
    沈母也不知是被沈奉先說了些什麽，他雖然一直用眼刀子斜著沈確，但也沒說出什麽不中聽的話。
    這樣就挺好，隻要他們還要顧及臉麵，便不會明著下手。
    至於下暗手什麽的，無非就是下毒之類，有解毒丸在手，可保無憂。
    吃完飯，沈母連留下他們說說話都沒有，就打發他們走了。
    黎允煙與沈奉先走到分岔口，沈奉先便開口：“夫人，我還有事，先回書房了！”
    黎允煙溫聲應是，“夫君辛苦，夫君慢走。”
    沈奉先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淡，又多說了一句：“冬雲，好好照顧夫人！”
    冬雲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你不放心的話，倒是送我家小姐回去啊！
    麵上卻是順從，“是，姑爺！”
    冬雲一邊提著燈籠，一邊扶著黎允煙往回走，在半路碰見了等候在樹下的人影。
    沈確早就將福生打發了回去，見她們來了，便直直走了過來。
    “嫂嫂，我送你回流煙院。”
    “多謝！”
    沈確站在黎允煙身側，不遠不近地跟著，有了襯托，冬雲終於忍不住吐槽起來。
    “還是二少爺好！我們家姑爺就隻會說、啥也不做！”
    “那笑容也假惺惺的，看著滲人！”
    “我家小姐嫁給姑爺，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希望小主子出生之後，姑爺能對小姐好點！”
    “......”
    在背後議論主子，有些大膽，但有黎允煙慣著，誰會說她呢！
    沈確的唇角勾起笑意，若不是有沈奉先的怠慢，這麽好的煙煙，怎麽可能輪得到他？
    他低頭看她，語氣溫柔，“嫂嫂慢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