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煙點頭微笑，“你且去吧，若有困難，可隨時來公主府找我。”
    杜聊蒼再次向她行了大禮，而後轉身，腳步有些踉蹌地離去。
    祁澤謙回來後，黎允煙也同樣將寫有這四句話的箋紙，拿給了他。
    也把祁澤謙給看激動了。
    作為從小被精心培養的世家子弟，他的心態，與杜聊蒼或其他讀書人不一樣。
    他有精神信仰，卻又被世家規則所束縛。
    此時看到了這四句話，也免不得心神激蕩，如見破局曙光。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祁澤謙目光矍鑠，“煙煙，這是......”
    “我將這四句給了杜聊蒼，我怕你以後從別人口中聽說，又要吃味，所以就先給你看看！”
    “啊？”
    熱情被她澆滅了一半，讓祁澤謙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呆。
    黎允煙輕聲笑了，倚在他的肩膀，柔聲道：“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已故大儒所書，我覺得它特別適合杜聊蒼，就給了他。阿謙，你會怪我嗎？”
    “我當然不會怪你！”
    祁澤謙看向那箋紙，反複品味，讚同道：“確實很適合杜聊蒼！這四句話在他的手上，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呀！”黎允煙彎起眼睛，雙手捏住他的臉，“我們阿謙怎麽越來越大度了？真是個頂好頂好的夫君呢！”
    祁澤謙被她捏著臉，有些無奈卻又滿心歡喜。
    噙著笑意說道：“因為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總是來公主府找你了！”
    黎允煙一噎，捏他臉的手晃了晃，“剛剛還誇你大度，現在又小氣起來了？”
    他歪著頭去親她的手，眼神明亮：“煙煙，你再叫一次‘夫君’！”
    黎允煙鬆開手，往床榻裏麵縮，“不要！”
    祁澤謙立刻放下帷幔，床帳內響起了嬉笑打鬧的聲音。
    “就再叫一次！”
    “不要！”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祁澤謙的聲音變得低沉。
    “由不得你不要！”
    “哎呀~”
    黎允煙像是被他撓了癢癢，笑得又嬌又媚，“你悠著點~我都快生了！”
    “我知道。”
    他啞著聲音說：“已經悠了好幾個月了。”
    ......
    *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黎允煙發動了。
    公主府內，早就秘密養了好幾個接生嬤嬤和奶娘，就連太醫也養了兩個，都是百分百忠心於黎允煙的人。
    當她的輕哼聲驚醒了祁澤謙後，公主府內，立刻亮如白晝。
    黎允煙早已服下了無痛生子丸，躺在產房內，等著孩子出來。
    清蕊和清荷拿著帕子的手都在抖，一邊為她拭汗，一邊輕聲問道：“公主，痛不痛？你痛不痛？”
    黎允煙知道自己現在的反應過於平靜。
    生了那麽多次孩子，每到生產時，還是得用上演技。
    她皺著眉，額上逼出了一點汗，聲音微弱，“嗯，有一點！我能忍得住！”
    祁澤謙在門外心急如焚，聽著裏麵的對話，朝門縫內喊道：“煙煙，你別忍！痛就喊出來！要不你罵我也成！”
    黎允煙被他的話逗笑。
    這人真是！不說話時，看起來溫文爾雅，君子翩翩；一跟她開口說話，就沒個正形。
    她一笑，肚子就跟著輕輕顫動，將接生嬤嬤急得不行。
    "殿下，您現在宮口還未全開，不可使力！"
    黎允煙憋住了笑意，“嗯，我知道。”
    清荷不懂什麽宮口開不開的，隻知道公主想使力，就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公主，您要是忍不住想用力，就掐奴婢或者是咬奴婢！奴婢皮糙肉厚，公主盡管使勁！”
    黎允煙又想笑了。
    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忠心的人，就算有那不忠心的，也早已被她解決了。
    忠心的人用起來，就是順心！
    不欲讓他們過多擔心，黎允煙開始一心一意表演。
    亥時三刻，第一聲啼哭穿透夜空。
    “恭喜長公主！是一位小公子！”
    接生嬤嬤剪臍帶的金錯刀，忽被一隻小手握住，嬤嬤驚呼了一聲：“喲！小公子的力氣可真大！”
    未等眾人驚呼，黎允煙腹中又起宮縮，另一個接生嬤嬤趕緊替上。
    “公主，別慌！慢慢使勁！”
    過了一會兒，隨著又一聲啼哭，黎允煙的女兒也降生了。
    “恭喜長公主！是一位小小姐！”
    清蕊和清荷歡喜地驚呼，“竟是龍鳳雙胎！是祥瑞之兆！”
    屋內和屋外立刻跪了一地，“恭喜長公主！喜獲龍鳳雙胎！”
    祁澤謙聽到屋內傳來孩子的哭聲，又聽聞是龍鳳雙胎，激動得直接衝進了產房。
    他看著黎允煙蒼白卻帶著笑意的臉，眼眶泛紅，“煙煙，辛苦你了。”
    黎允煙虛弱地笑了笑，輕聲道：“不辛苦，阿謙，咱們有兒有女了。”
    祁澤謙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兩個孩子身上，滿是溫柔。
    “煙煙，謝謝你！你好好休息，我定會護你們母子平安。”
    黎允煙靠在他懷裏，安心地閉上眼。
    *
    黎允煙在坐月子時，朝堂上慢慢發生著變化。
    先是“橫渠四句”橫空出世，炸出了許多沉默的文人墨客。
    杜聊蒼在這四句話的影響下，大膽上書，針砭時弊，引得天下學子響應。
    一些世家大族開始慌了，他們深知這四句話若傳播開來，會動搖他們的根基。
    於是，他們聯合起來，在朝堂上彈劾杜聊蒼，說他妖言惑眾，妄圖擾亂朝綱，企圖將他拉下馬。
    皇帝本就想對世家大族動手，卻一直沒有得用的人和辦法。此刻見到正直勇敢的杜聊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拚全力護住杜聊蒼，將保護自己的禦林軍，都狠下心分出了一隊人馬給他！就怕這好不容易長出來的獨苗苗，遭了世家的毒手。
    皇帝不知，他分出的這一隊禦林軍，其實根本就不頂用！
    要不是祁澤謙暗地裏派了人保護他，杜聊蒼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過有皇帝的保護作為掩護，沒有人知道，杜聊蒼與祁澤謙，其實是攪動這朝堂風雲的同謀。
    他們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漸漸地將世家的權力，一點一點地剝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