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堅持，黎允煙便換了一個說法。
    “嬸子，不如這樣吧！你不是說，黃大叔之前去藥鋪賣過人參？你看我什麽也不懂，要是自己拿出去賣，說不定就讓人給坑了！你可不可以跟黃大叔說一聲，讓他替我把這兩根人參賣了？”
    “可以啊！”
    黃嬸子擺著手，“這不過是順手的事！煙丫頭，你不必跟我客氣這些！”
    “那就這樣定了！”
    黎允煙強硬地將那支人參塞進她的野菜底下，再將自己的兩支也塞進去，故意板著臉說道：“黃嬸子，一支你的，兩支我的！你要是不答應，以後我可不敢跟你一起出來挖野菜了。”
    黃嬸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眼眶微微泛紅，“煙丫頭，你這孩子心善，嬸子就聽你的！”
    兩人相視一笑，提著籃子，伴著夕陽的餘暉，朝著家裏走去。
    黃嬸子一路上都在想象，賣了人參後能改善的生活，臉上洋溢著希望的笑容。
    悄聲對黎允煙說道：“有了這幾支人參，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不少！但是，絕對不能告訴別人你有錢，你把銀子好好地藏起來！要是想買什麽東西，你就告訴我，我讓你黃大叔偷偷給你買回來！你現在家裏沒個大人，我怕萬一有人見錢眼開，打上你們的主意！”
    黎允煙感激地點點頭，“嬸子，我記下了，多虧有你提醒我！”
    她親切地挽起她的手，手指很自然地放在她的手腕。
    黃嬸子的身體很健康，那有問題的，應該就是黃大叔了！
    等她以後找個機會，給黃大叔吃粒藥丸，這樣也算報答了這麽好的鄰居！
    兩人回到村裏，各自回了家。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子裏灰蒙蒙的，隻餘廚房還有些許光亮。
    黎允煙走進去，便看見黎若樹在裏麵忙活著。
    小小的身板，既要燒火，又要站在凳子上忙灶台的事，十分投入。
    “若樹，你怎麽起來了？”
    黎若樹聽到姐姐的聲音，回頭看她，“姐，你回來了！”
    他跳下凳子，替自己解釋道：“姐！我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剛剛才起來的！我真的一點都不痛了！”
    黎允煙知道他是怕自己怪他，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
    “我知道我弟弟懂事，想要替姐姐分擔！”
    她將菜籃子放下，故意嚇唬他，“最近你隻可以在家裏做一點事情，但都不要出門！要是讓別人看到你能下地，說不定就要讓你去二叔的靈前，替他守夜了！”
    “我才不要替那個壞人守夜！”
    黎若樹說完這句話，偷偷地看了黎允煙一眼。
    見姐姐沒有斥責自己，鬆了一口氣，立即點頭，“姐，我聽你的！我不出門，就在家裏麵做事！”
    “我們家若樹真聽話！”
    黎允煙站起身，拍了拍手，看了眼鍋裏。
    鍋裏是黑米混著野菜煮的糊糊，黑米很少，野菜很多。
    這樣吃，什麽時候才能長肉？
    黎允煙心念一轉，看向了立在矮牆邊陳舊的櫥櫃。
    這個櫃子對於黎若樹而言，比較高，是他的視線盲區。
    她踮起腳，從櫥櫃頂部拿了個籃子下來。
    籃子裏麵放著十幾個黑麵饃饃，還有一些雞蛋，和兩罐子醬菜。
    黎允煙拿起一個雞蛋，輕輕在鍋沿上一磕，蛋清和蛋黃滑進鍋裏，給鍋裏增添了一些亮色。
    她繼續磕。
    直到磕了四個雞蛋進去，黎若樹肉疼地說道：“姐姐！夠了夠了！這太多了！”
    黎允煙輕笑，之前他們的生活過於拮據，一下子這樣大手大腳，得把她弟心疼死！
    為了他的小心髒，黎允煙終於收了手。
    指著鍋裏對他說道：“以後煮飯，米要放多一些，雞蛋也要放！若樹，你現在在長身體，得多吃點好的！要不然以後不長個，還怎麽保護姐姐？”
    這是黎若樹的死穴，一聽說不能保護姐姐，他就什麽都能答應。
    忙不迭點頭，“姐，我知道了！我下次多放點！”
    黎允煙笑著點頭，“我弟弟真乖！”
    她拿著木鏟將雞蛋攪拌均勻，屋子裏很快彌漫起雞蛋的香味。
    不一會兒，雞蛋炒好了，黎允煙盛出來，又盛了兩碗野菜粥，和黎若樹坐在桌前吃起來。
    黎若樹左一口雞蛋野菜粥，右咬一口黑麵饃饃，再夾了一小塊醬菜入口，臉上盡是滿足。
    “姐，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黎允煙看著他滿足的樣子，心裏麵酸酸的。
    “姐姐以後，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黎若樹邊吃邊點頭，“我以後，也會讓姐姐過上好日子！”
    吃完飯後，黎若樹主動收拾廚房，黎允煙便端著一碗粥，走去柴房。
    她在粥裏再加了十分之一顆十全大補丸，一勺一勺地喂秦歸笙吃下去。
    溫柔的聲音響起：“你多吃一點，吃了才能趕快好起來！”
    “我今天上山去挖野菜了，你現在吃的這些，都是我挖的！”
    “粥是我弟弟煮的，我弟弟才8歲，他很懂事。”
    “這些雞蛋，都是我跟人換的，很珍貴的！”
    “你再不好起來，我們家就要沒糧食了。”
    黎允煙努力賣著慘，萬一秦歸笙聽得見，至少會對她家心懷感激吧？
    喂完粥，黎允煙便出去了。
    沒有看見，黑暗中，秦歸笙的睫毛輕輕顫動，手指也微微勾了勾。
    *
    清晨的風帶著細微的涼意，光影斑駁地灑進簡陋的柴房中，屋外已經傳來了人聲和鳥鳴。
    “姐，我們連早上也要吃雞蛋嗎？”
    是一道有些細嫩的童聲。
    “是啊！以後每一頓，我們都要吃飽吃好！”
    是夢裏，在他耳邊說話的聲音！
    “啊~姐，雞蛋好好吃！我覺得我今天，比昨天還有力氣！”
    “那你就多吃一點！”
    秦歸笙驀地睜開眼，隨即被身上的傷口拉扯到，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有些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抬手摸上胸口，而後又捂上後腦勺。
    好痛！
    他環顧四周，簡陋的柴房，地上鋪著幹草，自己就躺在這上麵。
    秦歸笙皺著眉。
    他的傷，是怎麽受的？
    這裏，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