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煙淡淡點頭，並未說話。
    屏風後的趙望卿，覺得心中火氣翻湧，緊緊握住了拳頭。
    黎允煙敏銳地察覺到了趙望卿的怒氣，怕被趙望遠父子察覺出來，忽地站起了身。
    “謝姨，我突然感覺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休息。”
    謝沁芸點了點頭，對趙望遠父子說道：“我也乏了，你們也回去吧！福嬤嬤，送大公子和孫少爺！”
    “是。”
    福嬤嬤走至二人跟前，“大公子，孫少爺，請！”
    趙望遠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久留，站起身便道：“母親，我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你！”
    謝沁芸神色淡淡，“去吧！”
    待那二人走後，黎允煙方才離開。
    她剛走出謝沁芸的院子，就感覺身後有人跟了過來。
    轉過身，對上趙望卿那黑漆漆的眸子。
    盈盈福身，“小公爺。”
    趙望卿沉沉地望著她，聲音帶著幾分醉意。
    對春喜等人說道：“你們先回去，我有話，要同煙兒說。”
    “是，小公爺。”
    待其餘人都走了，黎允煙仰起頭，看著趙望卿。
    他擋住了月光，落下一大片陰影，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
    “小公爺？”黎允煙開口道：“你有事嗎？”
    趙望卿未答她的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追出來、為何要將其他人趕走、為何，心中有一團無名的火在燒。
    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麽，但是他不想承認。若是承認了，將會打亂他對未來的所有規劃。
    沉默了良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句：“趙學槿不是良配。”
    黎允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此時他已開始往前走，黎允煙隻得跟上他的腳步。
    看著他英挺的側臉、抿直的嘴角，勾唇道：“但是我感覺，他好像是真的心悅於我？”
    他偏過頭，眼底是一片冷色，“他心悅你，你就要接受他？你別忘了，他父親不是好人！他也不是！”
    “可是...”
    黎允煙有些糾結，“他父親不是好人，這我知道，但是學槿哥哥他，好像並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趙望卿的腳步忽地一頓，聲音冷寒：“學槿哥哥......？”
    深深吸氣，“不許你這樣叫他！”
    他的音量有些大，讓黎允煙心下一驚，有些緊張地問道：“小公爺，你怎麽了？”
    看著她疏離的模樣，趙望卿皺著眉。
    他以為，他們已經很熟悉了。
    他一把拉過黎允煙的手腕，冷聲說道：“煙兒，你為何叫我叫得這般生分？卻對一個外人，叫得如此親切？！”
    黎允煙被他陰沉的臉嚇著了，想要躲開他的觸碰，“小公爺，你這是怎麽了？不是你不想叫我做妹妹的嗎？我就隻好改口了啊！”
    趙望卿將臉湊近她，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上，眼睛緊緊盯著，像是氣極了。
    “他叫你妹妹，你就要叫他做哥哥？那好！若是我也改口，叫你’妹妹‘，或是叫你別的，你應該怎樣喚我？”
    黎允煙大驚失色，往後退了幾步，卻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回答我！”
    趙望卿借著酒意，放任了自己失控的情緒。
    “小公爺，那你...想叫我什麽？”她望著他的眼睛問。
    趙望卿看著她緊張又帶著幾分懵懂的模樣，喉結滾動。
    頓了頓，還是沒有喚出來。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將手背在身後，板著臉道：“我隻是打個比方。我之前同你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也包含了稱呼在內！”
    “哦。”
    黎允煙的聲音好像有些失望，淡淡道：“我知道了，小公爺。”
    這個稱呼，在現下聽起來，無比地刺耳。
    趙望卿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一眼，吐出了一口氣。
    “時間不早了，回吧。”
    “哦。”
    黎允煙率先抬步走了。
    她像是被他嚇著了，腳步走得飛快。
    夜風吹起，長長的裙袂在她的身後飄飛，像是想要離他而去一般。
    趙望卿緩緩走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漸漸清明，嘴角卻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之後的好幾日，黎允煙都像是刻意避嫌一般，像是在躲著他。
    她每日下午，依舊會去趙望卿的書房念書寫字，可總是悶不作聲，除了必要的事，連與他多說一句話都不曾。
    趙望卿心中堵得慌，當他想要找個機會，與黎允煙好好地聊一聊時，黎允煙再次提出了告辭。
    她這次做足了準備。
    當黎允煙拿了一遝寫滿的宣紙，主動走至趙望卿的書桌前，趙望卿心裏就一個咯噔。
    聽她說道：“小公爺，承蒙你傾囊相授，我的字現在已經好多了，你要不要檢查看看？”
    趙望卿沒有接，隻是瞥了一眼紙上，那已經有些端正的字體，皺了皺眉。
    淡聲道：“還差得遠。”
    “我知道。”黎允煙沒有反駁，“我回家後，會每日勤加練習的。”
    他眉頭一蹙，“你又想走？”
    黎允煙反問：“國公府不是我家，我不可能一直在這裏住下去。”
    況且，黎允煙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男女有別，我若是長久住在國公府內，會被人說閑話的。”
    “誰敢說國公府的閑話？”
    趙望卿的眸子深深，翻湧著不明情緒，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夫子的語氣：“煙兒，學習要專心。”
    黎允煙柔順地福了福身，“多謝夫子教誨，學生謹記。可是我...真的想回家了。”
    她現在竟然連小公爺都不叫了，直接叫上夫子了？
    趙望卿氣不打一處來，手掌微微攥緊。
    “你這麽急著回家，黎府是出了什麽事嗎？”
    他這話問得，好像沒事，她就不能回自己家似的！
    他明明就已經對自己有了男女之情，卻死不承認！
    黎允煙真想把趙望卿的腦袋挖出來看看，到底他是在矯情個什麽勁？
    她可是有備而來的！
    黎允煙聽了他的問話，先是有些瑟縮地眨了眨眼，而後鼓起勇氣開口。
    “父親派人送來了信，說是我繼母的身體不太好，為了以防萬一，想要抓緊時間，把我的婚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