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這樣，陳念也阻止不了聞狄的死亡。
    以及他也如同陸瀟霄一樣，被那些看不清楚的人影裝進一個鐵皮桶裏。
    最後桶裏還被灌上泥漿，被他們一個個帶走，光明正大的走邊境線送出去，又被埋在了距離邊境線不過幾百米的位置。
    讓這些本該魂歸故裏的英雄們隻能這樣遙遙望著邊境線，英魂不安。
    而陳念的耳邊卻莫名回蕩著一句聞狄不曾說出口的話：“我隻希望，這個被我從山中帶出來的女孩，可以有更光明的未來。哪怕用我的所有去換，也心甘情願。”
    陳念愣怔的站在原地。
    所以，她的重生並非隻是幸運。
    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人用他的一切做了交換？
    陳念知道自己這個念頭可能有些過於想當然。
    這樣玄妙的事情，應該不會這麽湊巧。
    可就在這個念頭剛剛生出的時候，陳念眼前的畫麵再度發生變化。
    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原來這樣看到自己，是這種感覺。”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跟照鏡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念此刻的心情早就沒了最初的憤懣和怨恨。
    冷靜的看著那個自己被紀家三兄弟又是坑騙又是強行抓住的拖到了病床上。
    一針麻醉下去。
    那個陳念很快沒了意識。
    那個陳念一頭長發枯燥，還能看到不少白頭發。
    與一旁的紀家三兄弟相比，那個陳念更為蒼老。
    “老二，這件事情……”紀瀾看著病床被推進手術室，皺眉道：“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們都對陳念好一點。”
    紀明表情不屑，但還是點頭：“知道。看在她這次救了小芸的份上。”
    相比之下，紀朗更為不在意。
    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知道回複了什麽消息。
    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才有時間看一眼已經被關上的手術室大門。
    “大哥二哥，你們說陳念這些年到底在強什麽。剛才看到她的樣子，我都嚇了一跳。她現在看著也太老了。”紀朗聳肩：“說出去誰會相信她居然是我妹妹？”
    紀家三兄弟的長相都不差。
    上輩子的他們順風順水，日子不知道多好過。
    人到中年，三個人都隻有歲月帶給他們的沉澱，而非如同陳念那般的磋磨。
    陳念就站在他們不遠處。
    倒是不知道，自己被推進手術室裏等死的時候，這三兄弟竟然還有閑工夫在外麵討論她是不是老了。
    上輩子的陳念哪裏有那麽多想法？
    幹著一般般的工作，被紀家摁著留在京城，恍恍惚惚，渾渾噩噩。
    陳念覺得，這樣的人，哪怕身體沒有老，靈魂也早已腐朽。
    “行了。”紀瀾臉色難看，提醒紀朗：“以後就不要說這些話了。這次是捐腎，不是小手術。老二，你不是認識不少中醫？到時候找個人來給陳念調養身體。”
    紀明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
    他在意的隻有紀芸。
    “知道了。真是囉嗦。大哥，你現在做這些有意思？陳念難道不是相信你才出來的？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彌補？”紀明簡直被紀瀾的這些話煩得不行。
    說白了，就是紀瀾覺得對不住陳念，想要補償了。
    可他補償就補償他的，關自己什麽事情？
    大家都四五十歲的人了，還要這麽聽大哥的話？
    “混賬東西！”
    陳念耳邊突然響起聞狄的聲音。
    剛一轉身，就看見滿身是血的聞狄穿過自己的身體，在紀瀾兄弟幾個麵前無力的張牙舞爪。
    “你們三個還是人？那是你們的親妹妹！”
    “就你們這樣，有什麽資格穿著軍裝？有什麽資格做公仆？你們簡直是在玷汙你們的職業。”
    “我不該……”聞狄看著關閉的手術室大門，痛苦的跪在地上。
    他死後，不知道為什麽。
    魂魄沒有在邊境線徘徊。
    而是出現在了陳念的身邊。
    這些年，他看著陳念被紀家苛待。
    看著紀芸無休止的針對陳念。
    最後逼得陳念漸漸都沒了生氣。
    聞狄苦笑，回頭看向紀家三兄弟的時候，整個人宛若惡鬼修羅一般。
    “你們豈止是不配做她的哥哥，你們連做人都不配！”
    這樣的紀家，居然還有臉嘲笑陳念從小在狼窩長大？
    殊不知，百峰山的狼窩，對陳念來說是安全的地方，有家的味道。
    而紀家。
    這個真正跟陳念有血脈親緣的家裏，比狼窩還要可怕。
    陳念已經看呆了。
    她都不知道此刻大腦要如何運轉。
    所以，她的猜測……
    不。
    準確的說，是自己以為孤單的一輩子，其實是有人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聞狄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瀕死的聞狄可以看到自己，這會兩個人應該都算鬼了吧？
    聞狄反而瞧不見了。
    陳念還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手術室的燈滅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假惺惺的在紀家三兄弟麵前解釋手術出了意外，陳念死亡的消息。
    饒是紀朗，這會兒都嚇到了。
    “死了？怎麽會……”紀朗臉色發白。
    他是不喜歡陳念，也覺得陳念給紀芸捐腎算不得什麽事情。
    反正等紀芸好了，肯定都會記著陳念的好處。
    一顆腎換未來的安穩，挺劃算的。
    但不代表紀朗願意看到陳念的死亡。
    再怎麽說，陳念也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紀瀾被這個消息衝擊得幾乎無法思考。
    思緒恢複後，紀瀾雙手揪著醫生的衣領：“你不是說這就是個小手術？現在的醫學手段，什麽樣的意外會讓人死亡？你給我說清楚，否則……”
    陳念根本不在意這三兄弟對醫生的質問。
    說得粗俗一些，孩子哭了，你知道奶了。
    陳念隻覺得虛偽。
    她跟著聞狄往手術室裏走。
    路過紀家三兄弟身邊的時候，陳念都覺得嘲諷。
    聞狄在意她，第一反應便是去手術室，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紀家三兄弟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去手術室裏看看。
    說白了，還是不在意。
    手術室裏，陳念隻站在門口，便看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就那麽冰冷的躺在手術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