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領域。
    那是魔法師專屬的世界。
    無論是神代魔法、近代魔法，還是所謂的現代魔法也好——
    精神領域，都是魔法師使用魔法的必要門檻。
    魔法的本質，是一種扭曲世界的奇跡。
    簡單來說，魔法師使用的魔法，就是依靠某種力量、通過某種手段所改變現實的一種方法。
    這種力量可以是神明的力量，也可以是自己的魔力，甚至是他人的性命。
    然後通過魔法陣、詠唱、結界儀式、聖者遺物等手段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但是想要實現這一過程，必須要魔法師自己親自選擇劃出界限，也就是明確你需要改變現實的區域。
    而能夠改變現實的區域，便是精神領域覆蓋的範圍！
    “尤西斯，這裏便是你精神領域的極限。”
    阿爾文冷冷道。
    “你已經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了。”
    用遊戲中的術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尤西斯已經達到攻擊範圍的極限了。
    是的，魔法師的攻擊範圍不可能是無限的。
    這個職業的射程範圍，就是精神領域的範圍。
    任何超出精神領域的魔法，都無法成為改變現實的奇跡，最終隻得化作魔力消散開來。
    “……那又怎麽樣？”
    尤西斯沒有想到隻是單單通過幾個照麵，阿爾文就已經完全洞察出了自己精神領域的極限。
    這種毒辣的戰鬥經驗，隻有跟魔法師經過無數次廝殺的人，才能夠有資格獲得的。
    難道說阿爾文隻是在學院裏麵看書，就能做到如此自信的判斷嗎？
    “阿爾文，你自己也是七階魔法師，我們精神領域的範圍難道會有差距嗎？！”
    雖然自己的魔法已經無法攻擊到阿爾文了，但是尤西斯並沒有露出半分驚慌，反而是露出了一臉陰狠。
    “你大可以再往前踏進一步，隻要你敢踏入我的精神領域一絲一毫，我最拿手的七階魔法【閃電束】便會瞬間將你撕成碎片！”
    正如尤西斯所言，七階魔法師的評判標準，也有對精神領域範圍的要求。
    雖然這隻是一個籠統的判斷，但同為七階魔法師，尤西斯與阿爾文的精神領域範圍並不會有非常誇張的差距。
    除非是擁有特殊能力的起源者，又或者是天生精神力強大的魔法師。
    那麽想要讓精神領域擴張，隻能通過自己日複一日的錘煉，通過無數次從生死邊緣活著回來那種命懸一線的試煉！
    而這一點，尤西斯絕對比阿爾文領先太多了。
    在北境傭兵團鍛煉的三年，其中多次遊離於生死邊緣的時刻，已經讓尤西斯的精神領域無比強大，甚至遠超在溫室成長的阿爾文之上。
    換而言之……
    阿爾文再也無法踏前一步了。
    因為隻要這位傲慢的貴族踏前一步，那麽阿爾文是完全攻擊不到尤西斯的。
    而尤西斯，卻能在頃刻之間，用足以擊碎黑暗的雷霆將他的五髒六腑徹底撕碎！
    贏不了。
    這是所有導師看見這一幕，心中瞬間浮現的念頭。
    這同樣也是老校長，在一開始就預見的結局。
    “雖然這樣能逃過【解場悖論】，但是一味地後退，反而直接葬送了勝利的可能性……”
    澤菲洛特心中無比惋惜。
    因為書上可沒有說過這種事情。
    阿爾文自詡聰明，想要通過這種方法翻盤，但是結果反而是作繭自縛，最終聰明反被聰明誤，徹底給了尤西斯繪製高階魔法的機會！
    “阿爾文，投降吧。”
    尤西斯趾高氣昂道。
    “整個學院都在看著呢，你難道要賴在那邊一動不動，用這種醜陋的方式宣告平局嗎？”
    在魔法師的戰鬥中，往往一個念頭的差距，便可以決定戰局的走向。
    無論是誰，都想不到阿爾文可以翻盤的可能性。
    在這個距離，精神領域無法攻擊到尤西斯。
    而想要攻擊到尤西斯，就會當場率先被他早已瞄準好的七階魔法【閃電束】鎖定。
    死局。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答案。
    投降，的確是最為體麵的方式。
    “沒辦法啊……畢竟阿爾文導師是煉金科的，他可是輔助魔法師啊……”
    “是啊，怎麽可能會是戰鬥魔法師的對手呢……”
    “哪怕是掌握了【源式】，我們也不可能在戰鬥上是其他學科魔法師的對手啊……”
    學生們開始議論紛紛，語氣非常低沉。
    畢竟阿爾文可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為了變強，為了能夠成為更加強大的魔法師，他們也不可能寧願通宵排隊也要前來聽煉金科的課程。
    但是現在，阿爾文卻用這種近乎一麵倒的方式，輸給了元素魔法戰鬥係的尤西斯。
    這同樣也讓這些煉金科和魔藥科的學生們漸漸抬不起頭了。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們這些輔助魔法師就不該踏入訓練場內。
    “真假的啊……阿爾文，你這混蛋，就這麽輸掉了？？？”
    卡米拉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那個傲慢自大、為所欲為的阿爾文，竟然就這樣像一條路邊野狗似的，就這麽輸給了尤西斯？
    這樣的結局，對這位藍發少女的世界觀實在是衝擊力太大了。
    她難以接受。
    所以卡米拉閉上雙眼直接選擇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果然尤西斯才是帝國新生代最強的魔法師嗎？”
    維羅妮卡對這樣的結局並不意外。
    畢竟她私底下再怎樣仰慕阿爾文，這位小皇女殿下也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家夥，還是能夠理性判斷客觀事實的。
    一位常年深居帝國皇家學院，每晚都在上流社會遊玩享樂的一等貴族，怎麽可能會是尤西斯這種戰鬥魔法師的對手。
    “不可能，阿爾文導師一定會贏的……”
    雖然周圍都在唱衰，都在說阿爾文已經輸定了。
    但是希恩卻始終相信著阿爾文。
    因為阿爾文還是那麽一如既往的冷靜，那種遊刃有餘的霸道，明顯代表著他還藏著足以扭轉一切的底牌。
    雖然希恩不知道阿爾文怎樣才能從這樣的絕境之中翻盤，但他還是選擇了默默相信。
    “我愚蠢的學生們啊，這已經是死局了嗎？”
    阿爾文忽然開口。
    這位傲慢的貴族環顧著周圍，對著觀戰的學生大聲質問道。
    “要放棄了嗎？要投降了嗎？如果是你們，在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就已經要被壓力給徹底擊垮了嗎？！”
    “如果是在實戰課的時候，如果是你們前往北境麵對那些強大魔獸的時候，你們就要這樣選擇毫無骨氣的放棄了嗎？”
    的確在很多時候，無數人在麵對壓力的時候，腦海中會自然浮現出這種想法。
    覺得自己不可能成功，覺得自己不可能翻盤，覺得自己不可能贏得勝利的果實。
    對於如今的阿爾文而言，尤西斯便是那擋在身前，不斷哈氣的魔獸。
    輔助係的魔法師，無法贏不過戰鬥係的魔法師，自然也無法戰勝北境的魔獸。
    哪怕是掌握了再多的魔法技巧，輔助係的魔法師終究也隻能在幕後輔助戰鬥係的魔法師。
    天意嗎？
    絕境嗎？
    那麽他阿爾文，又應當如何殺出這必死之境呢？
    “從現在開始，我要教會你們第三堂課的內容！”
    阿爾文對著陷入自我懷疑的學生，豎起三根手指頭如此宣布道。
    “與前兩堂課程不同的是，這第三堂課，我要教會你們魔法師的思考方式！”
    “魔法師的思考方式……？”
    這句話不僅是學生們陷入思考，就連一旁觀戰的老校長都陷入了思索。
    因為澤菲洛特一直以來推崇魔法師的思考方式，那便是不在乎對與錯，隻關乎於真理。
    阿爾文是這位校長認為，這個學院內唯一真正領悟這個真理的魔法師。
    所以此時此刻，就連這位站在魔法師巔峰的白魔導，也開始期待起阿爾文給出的答案了。
    “提問：我要怎麽才能贏得這場決鬥？”
    明明自己已經身處絕境。
    明明自己已經被魔法瞄準。
    但是阿爾文卻在這種極端的壓力中，反而無視起了蓄勢待發的尤西斯，開始轉身一如既往的跟學生們講課了起來。
    “使用魔法道具。”
    維羅妮卡第一個舉手回答。
    “我覺得這種情況下，隻有魔法道具才能夠翻盤了，比如隻需要一枚可以抵擋魔法的魔法戒指，就可以有機會反敗為勝！”
    “不錯的想法，維羅妮卡，加10分。”
    阿爾文表揚了維羅妮卡，但是隨後又否定了她。
    “但是我身上沒有這種魔法道具，所以這個想法是失敗的。”
    “使用加速魔法！”
    卡米拉雖然閉上眼睛不願意看這一幕，但其實她腦子裏麵一直都在思考。
    她把自己代入進阿爾文的視角，一直在想著自己如何才能在這種情況翻盤。
    “隻要快速接近尤西斯，讓他進入自己精神領域的範圍，這樣就可以有翻盤的機會了！”
    “莽撞的想法，卡米拉，減10分。”
    然而阿爾文批評了卡米拉。
    “魔法師的加速魔法再快，也比不過已經瞄準鎖定的七階魔法【閃電束】，你這樣隻會在踏入精神領域的那一刻，就被瞬間擊斃！”
    “可、可惡啊……”
    卡米拉冥思苦想半天，沒想到結局竟會是當場被扣10分！
    “阿爾文！你有完沒完！真把這裏當成你上課的地盤了嗎？！”
    尤西斯已經忍無可忍了。
    不是，這他媽到底什麽意思啊？！
    搞得自己好像是事先被請過來的演員，正在配合阿爾文一樣！
    他媽的，這個傲慢的貴族不是正在被自己按著暴打嗎？！
    隻要阿爾文再往前走一步，自己的閃電束就可以將他撕成碎片！！！
    阿爾文不是應該在這種極端的壓力下，雙腿顫抖然後舉起白旗投降嗎？
    怎麽反手就開始直接現場教學了啊？！
    能不能給我一點麵子啊？！
    我是不是人啊？！
    “沒有別的回答了嗎？”
    阿爾文沒有理會尤西斯的抗議，反而最後一次跟身後的學生們確認了起來。
    但是已經沒有任何思路了。
    畢竟學生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不過就在阿爾文決定轉身的時候，一直瘋狂思考的希恩卻是忽然舉手，對著阿爾文喊道：“阿爾文導師！我、我覺得！想要贏隻有一個辦法！
    “是什麽？”
    希恩吞了一口唾沫，隨後一臉嚴肅道：“那就是……用魔法攻擊尤西斯。”
    “你這不是廢話嗎？！”
    本身被扣分的卡米拉就很不爽了，現在聽到希恩這種無厘頭的回答更是生氣了。
    “不就是因為做不到用魔法攻擊尤西斯，所以現在才會有這種局麵嗎？！你這種想法簡直比我還離譜！我覺得起碼要扣100分！！！”
    “怎麽攻擊？”
    維羅妮卡也是對希恩這個神人非常無語。
    “總不能你說用魔法攻擊，阿爾文導師就能攻擊到尤西斯了吧？這個世界沒有這樣空口無憑的事情吧？”
    “希恩，你是什麽想法？”
    然而阿爾文卻沒有否定希恩，反而語氣平靜道。
    “我、我覺得……”
    希恩隻感覺到周圍的目光無比尖銳，那分明都是否定的目光。
    但為了阿爾文能夠贏下決鬥，這位黑發少年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我覺得，大家的說法是錯的……”
    “為什麽……為什麽精神領域的範圍就一定會決定魔法的範圍呢？”
    這樣的說法更是令人哄堂大笑。
    因為希恩在質疑的是，從神代魔法到近代魔法，都一直執行的底層邏輯。
    那就是精神領域的範圍便是魔法的範圍！
    就連一旁怒火中燒的尤西斯，都被希恩這種荒唐的說法給當場氣笑了——
    “阿爾文！你這是從哪裏收的學生？竟然說出這麽招笑的話！我都為帝國皇家學院有這樣無知的學生而感到丟臉！！！”
    希恩的臉瞬間就紅了。
    畢竟他被學生否定已經習慣了，但是被尤西斯這樣強大的導師否定，還是讓這位農村少年覺得羞愧難當。
    “繼續說出你的想法。”
    但是阿爾文卻沒有嘲笑希恩。
    相反，他不斷鼓勵希恩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讓本身已經低下腦袋，不敢說話的希恩頓時又生出了莫大的勇氣。
    畢竟隻要阿爾文導師認可自己，那麽其他人的看法，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於是這位農村少年揚起腦袋，對著阿爾文那冰藍的眸子無比鄭重道：“我以前住在村子裏麵的時候，曾經跟著一位老獵人學習過狩獵雄鹿，當時我拿著長弓瞄準獵物，明明已經拉滿了弓弦，但是我還是射偏了！”
    “老獵人後麵告訴我，真正決定箭矢射程的，不隻是弓的力量，還有射手的意誌。也就是說我明明可以把箭射出很遠，可當我懷疑自己能不能射中時，箭總會在半路失去準頭。”
    這位少年深吸一口氣，迎著眾人質疑的目光。
    “魔法會不會也是這樣？精神領域的範圍，真的是絕對的限製嗎？還是說，那隻是我們給自己設下的枷鎖？就像我當初覺得長弓的射程就是極限，可當我拋開所有顧慮，一心隻想射中獵物時，箭反而會飛得更遠！”
    “荒謬！”
    尤西斯對希恩這種想法嗤之以鼻。
    “幾千年來的魔法理論，難道還比不上一個毛頭小子的異想天開？粗魯的弓箭怎麽能跟高貴的魔法相提並論？阿爾文，你要是想要垂死掙紮的話，大可不必讓這種平民出來嘩眾取寵！”
    “尤西斯，我記得你不是民主主義派的導師嗎？怎麽耳朵裏麵甚至都聽不進平民學生的想法了？”
    阿爾文尖銳的諷刺讓尤西斯臉色一變。
    跟貴族主義派的導師不同。
    民主主義派的導師主張應該廣開門戶，給予優秀的人才相應地位，平衡修習魔法的社會本身。
    結果對於希恩的態度，這一來一回之間，反而是尤西斯成了貴族主義派，而阿爾文則是搖身一變成為了民主主義派。
    “希恩，非常好的想法，加50分！這正是我第三堂課想要告訴你們的事情。”
    阿爾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就是魔法師的思考方式，打破常規，質疑所謂的【真理】！”
    “當你排除了一切看似不可能的情況後，剩下的，無論多麽難以置信，都必然是真理。”
    這位優雅的貴族豎起手指，對著全場的觀眾這般傲慢的開口。
    無論那是學生，還是導師，甚至是……站在魔法師巔峰的校長澤菲洛特！
    阿爾文隻是無比傲慢道：
    “我想向在場的所有魔法師提問，請教一個最為簡單的問題——”
    “精神領域……真當是圓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