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惡毒女配的專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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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卷著冰渣子抽在臉上,鑽心的疼。
    公社知青管理站的綠鐵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麵凜冽的風雪,卻帶不走方傾羽骨子裏的疲憊和徹骨的寒意。
    空間超負荷使用的代價是慘烈的。她仿佛被抽空了骨髓,眼前陣陣發黑。靠著一股狠勁和僅剩的幾縷靈泉霧氣強撐著,她才沒在陳秀芬和王桂香麵前倒下去。
    登記信息的更改出乎意料的順利,蓋著新鮮紅章的更正證明薄薄一張紙。
    陸晏臨如刀裁的公事結論,給她撕開了一線喘息之機。
    “方丫頭,可算……可算踏實了!”王桂香激動地抓著方傾羽的胳膊,又趕緊鬆開,生怕弄疼了她,“這臉白的,跟雪似的!快回去,嬸兒給你熬薑湯!”
    “就是,回去好好歇著!陸首長都發話了,我看以後誰還敢嚼舌根!”陳秀芬也鬆了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嗯,謝謝兩位嬸子。”方傾羽聲音沙啞,勉強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目光掃過前方。
    村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目光複雜。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種深植於心底的警惕。陸晏臨的權威暫時壓下了風暴,但人心的暗流並未平息。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虛空中。王桂香和陳秀芬一左一右護著她,隔絕著那些探詢的視線。
    與此同時,村尾那個剛剛被生產隊臨時征調,用來堆放雜物的破舊柴房內。
    林嬌驕縮在角落一堆散發出黴味的幹草堆裏,破舊的棉襖裹著全身,卻擋不住四麵透風的寒冷與怨恨。
    村民們鄙夷的目光和毫不掩飾的唾罵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完了?不!絕對不能完!
    她娘還被關著,這大冷天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方國棟整天隻知道倒哀怨口,喝口茶都要支使她泡,把下人遣了大半說是節省開支,自己卻還非得抽大中華充臉麵......
    她不好過,方傾羽這個罪魁禍首居然還躲在這裏過小日子?那她也別想好過!
    那雙充滿憤怒和恐懼的眼睛,在昏暗中倏然亮起餓狼般幽光。
    天剛擦黑,公共水井邊幾個端著髒水盆的婦女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聽說了沒?柴房關著那個?叫方芳的?”
    “咋沒聽說!鬧得那叫一個難堪,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活該!心黑著呢!連自己親姐都要害!你看她把方傾羽那丫頭逼成啥樣了?差點就毀人家一輩子!”
    就在這時,一個怯怯的、帶著濃重南方口音的聲音插了進來:“嬸子們,打水呢?”
    林嬌嬌不知何時溜到了水井邊,手裏也拿著一個破舊的小木盆。臉上堆著前所未有的謙卑和討好,眼巴巴看著為首的碎嘴婆子趙大腳。
    趙大腳是個矮胖女人,仗著男人是村裏小隊記分員,平日裏就愛傳閑話擺架子。
    此刻見是柴房裏那位“名人”,三角眼一斜,嗓門拔高帶著明顯的嘲諷:“喲,這不是滬市來的嬌小姐嗎?咋地?不在那柴房養尊處優,跑出來跟我們這些粗人搶水了?”
    旁邊幾個婦女哄笑起來。
    林嬌驕臉上瞬間漲紅,隨即又擠出更謙卑的笑容,仿佛沒聽出諷刺似的,把身子放得更低了點:
    “嬸子快別笑話我了!之前是我不對,豬油蒙了心!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蠢,太衝動了,給大夥兒添麻煩了!”
    她聲音裏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鼻音,像是真心悔過:“您是村裏的能人,輩分大,懂的道理多。我年輕不懂事,就想跟您這樣見多識廣的人多學學。”
    這話聽著格外順耳,尤其是那“能人”、“見多識廣”的吹捧,精準地搔到了趙大腳的癢處。
    她哼了一聲,臉上的橫肉抖了抖。雖還板著臉,但眼神裏的敵意明顯淡了幾分:“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啊,安分點!”
    林嬌驕立刻打蛇隨棍上,放下木盆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帶著分享秘密的親昵和浮誇的驚歎:
    “嬸子,我今天下午瞧見隔壁屯子一個麻子臉,趕著他家那頭老黃牛回村,那牛可真健壯啊!拉著大車,走得那個穩當!這北大荒可真是寶地,連牛都格外精神,跟通人性似的!”
    她誇張讚歎,配合著羨慕的眼神,活脫脫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姑娘。
    趙大腳和旁邊幾個婦女聽著這種沒見識又直白的誇獎,莫名生出一股身為本地人的優越感。
    趙大腳鼻子裏又哼一聲,但嘴角已經有點壓不住:“那可不,咱這兒那是地肥水美……”
    話匣子就這麽被打開了。
    林嬌驕眼中飛快掠過一絲得意,更加賣力地附和、恭維,對村裏的人和事表現出“強烈好奇”。
    尤其對那些婦女之間流傳的家長裏短、張家長李家短的陳年八卦,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天真無邪”地問:“哎呀,那後來呢?”“怎麽會這樣呀?”捧哏捧得天衣無縫。
    她跟著王翠蘭從小就在坊巷菜場轉,這是她最擅長的事。
    話語間也絕不主動涉及自身和方傾羽,隻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初來乍到、知錯能改,需要融入環境的小知青。
    “嗐,王家的媳婦和婆婆鬧得不可開交,聽說為了一口鍋……”
    “劉家的瘸腿兒子昨天又偷摸去鎮上耍錢了,被他爹發現,打得嗷嗷叫……”
    氣氛無關痛癢的八卦中,離奇地緩和了不少。
    林嬌驕那張嘴仿佛抹了蜜,又帶著恰到好處的“傻氣”和“可憐”,竟讓她在短短半天功夫,在村裏一些“中立者”心中,變成了一個“有點嬌氣但被教訓過知道害怕了,嘴還挺甜會來事兒”的外來戶。
    隱形的毒針,就藏在那些看似無害的家長裏短和“天真”附和裏。
    每當話題無意中滑過方傾羽那邊,林嬌驕總能巧妙地不接話,或者隻是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歎口氣:“唉,都是我這個誤會惹的禍,大家都不容易……”
    那聲歎息裏,藏著若有若無的暗示:方傾羽的“虛弱”,未必全是她林嬌驕的過錯造成的。
    隻是快得像一縷煙,讓人抓不住確鑿把柄,卻又在心裏埋下一點若有若無的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