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4章 母親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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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燕京山,這片位於帝都北境的山脈,已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完全封鎖。任何凡人一旦越過那條無形的界限,便如同人間蒸發,再無半點消息傳出。
    夜幕深沉,如墨般濃重,山林的深處,悄然潛伏著數百頭吸血鬼。
    宮殿前的中央廣場上,布魯赫與勒森魃這兩支在東方傳承悠久且地位顯赫的血裔,正處於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
    廣場的兩側,分別整齊肅立著數百名高階吸血鬼;而在更遠處的密林中,不知還隱匿著多少低階的嗜血者。
    偶爾有幾縷猩紅的瞳光如鬼火般在黑暗中閃爍,忽明忽暗,將這片死寂的山林襯托得愈發陰森恐怖。
    廣場中央,屬於勒森魃陣營之處。
    雷噬邁著緩慢的步伐,緩緩走出。他那血紅的雙眸掃過由四名抬棺者高高舉起的銀棺,隨後,帶著壓迫感的陰冷嗓音在整個廣場上回蕩開來:
    “蘇烈——”
    “十日的期限已到。”
    “私自謀害我族伯爵的兩名凶手,今日你必須把人交出來!”
    雷噬轉動著眼眸,眼中血光陡然暴漲。
    他心裏清楚得很:那兩名血族早已在萬米高空喪生,今日銀棺中的那位“大人”注定見不到活人——而這恰恰是他一直等待的引發衝突的導火索。
    對麵,布魯赫族所在之處。
    家主蘇烈同樣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煞氣四溢,森冷逼人。
    “血族戒律明確規定:避世而居,戒絕殺戮。”
    “勒森魃族此番傾巢而出,難道是想公然撕毀戒律,挑起血族之間的戰火?”
    雷噬對此嗤笑一聲。
    “戒律我自然不敢違背。但謀殺之罪,總該有人來償命。
    把人交出來,我立刻帶兵撤退;若不交——那便是對我族,以及那位大人的公然蔑視!”
    話鋒一轉,他麵向銀棺躬身行禮,語調瞬間拔高:
    “要是布魯赫族執意包庇凶手,那就是對我勒森魃西脈至尊的侮辱!”
    銀棺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一道幽冷的聲音從棺縫中滲透出來。
    “我之前就說過——要見到人。”
    “布魯赫的東方家主,別逼我發怒。”
    蘇烈的臉色愈發陰沉。
    他早就向主脈發出了求援信號,可遠水解不了近渴;
    更何況主脈對這支東方旁係一直心懷怨恨——
    隻因為象征布魯赫至高權柄的“聖器”,百年來一直被牢牢釘在這片祖山,主脈多次試圖取走,卻都無功而返。
    倘若這支旁係今日被滅,聖器自然就會重歸主脈……
    想到這裏,蘇烈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對著銀棺低頭說道:
    “尊貴的大人,我族已經廣發詔令,然而並未召回那二人。
    況且,伯爵蘇淩薇早在136年前就自行脫離了家族,與她同行的血族也並非我族成員。”
    ——這是他能給出的唯一解釋,哪怕為此要犧牲自己曾經的女兒。
    雷噬步步緊逼,毫不留情。
    “蘇淩薇,可是你親生的血脈吧?”
    “沒錯。”蘇烈並未否認。
    “但她早已不再是我的女兒,此事和布魯赫族……再沒有任何關係。”
    雷噬冷笑三聲,緊接著突然發問:
    “血脈可曾剝奪?族譜可曾除名?徽章可曾追回?”
    這連續的三個質問,猶如三把利刃,刀刀直擊要害。
    蘇烈臉色變得鐵青,最終隻能吐出兩個字:
    “……不曾。”
    “哈哈哈!”
    雷噬放聲狂笑,轉身對著銀棺煽風點火:
    “大人,您都聽見了吧?
    所謂的‘脫離家族’不過是借口,分明就是在包庇血親,戲弄您這位尊座!”
    笑聲還未停歇,雷噬忽然悶哼一聲,鼻血不受控製地流淌而出。
    銀棺裏傳出的聲音淡漠且充滿危險的氣息:
    “雷噬,別以為我和你一樣愚蠢。
    要是你再敢借我的名義來報私仇,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雷噬低下頭,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石麵上。
    “……遵命。”
    銀棺中的聲音繼續傳來:
    “蘇烈,東方支脈的內部爭鬥,我不打算插手。
    但那兩名血族,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今日若是交不出人,你就死在這裏吧。”
    話音剛落,棺蓋微微開啟。
    一縷濃稠到近乎實質的猩紅血霧緩緩逸散出來,眨眼間便鋪滿了整個廣場。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卻又帶著腐敗氣息的香氣,仿佛人的靈魂都會被這股血氣勾走。
    ……
    在燕京山的背陰麵,有一條荒棄已久的古老小徑。
    蘇淩薇提著裙擺,拉著陸青一路狂奔。
    絡叔背著圓滾滾的“球球”,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來到斷崖前,路到了盡頭。
    蘇淩薇伸出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石壁,神情有些恍惚。
    兒時,母親曾抱著她來到這裏,指著岩壁輕聲說道:
    “薇薇,這裏藏著第二道祖山的門戶。
    等你長大了,媽媽就把鑰匙給你——可千萬別讓你爸爸知道哦。”
    那時的她就明白,父親迎娶母親,為的正是這把鑰匙。
    然而,直到母親去世,也沒有交出它。
    陸青伸手在岩壁上摸索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任何機關。
    “要怎麽進去呢?”
    蘇淩薇收起悲傷的神情,淺淺地笑了笑。
    “需要鑰匙才行。”
    她摘下掛在頸間的那枚水晶吊墜,輕輕一握。
    水晶瞬間碎成了塵末,掌心隻留下兩顆雪白的獠牙。
    “母親的獠牙裏,封存著她最後一滴血——這才是真正的鑰匙。”
    她將獠牙嵌入岩壁上的孔洞,輕輕一撚,獠牙化作了齏粉。
    一滴近乎幹涸的暗紅色血珠緩緩墜入黑暗之中。
    轟——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機括聲,岩壁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幽深的甬道。
    蘇淩薇探著頭朝裏麵望去,強裝出輕鬆的笑容說道:
    “想要偷走聖器,就得走這條路。
    可別死在裏麵哦!”
    陸青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在她微微顫抖的唇上落下一個深情的深吻。
    “等我。”
    說完,他轉身毅然踏入了黑暗之中。
    石門緩緩合攏。
    絡叔輕聲喚回正出神的蘇淩薇。
    “小姐?”
    蘇淩薇望向遠方——在那裏,死亡的氣息正如潮水般翻湧。
    她甜甜地一笑,吩咐道:
    “留一名親侍陪著球球。”
    球球乖巧地蹭到侯爵親侍的腳邊,乖乖蹲在原地等待。
    “絡叔,”
    蘇淩薇抬起手指向那風暴的中心——
    “該我們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