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嗯？"
    雲劍低下頭，看向身旁走著的孩子。
    ‘真是個大膽的小子。’
    麵對新環境，理應有所警惕。
    這麽小的年紀來到陌生的華山，本應感到害怕才是正常的，但這小子身上絲毫看不出這種跡象。
    他那緩慢的步伐中透露出的不是緊張，而是厭煩。
    雲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清明。這時，清明突然問道：
    "白梅館是什麽時候建的？"
    "為什麽想知道這個？"
    "聽說一般的門派都是師父帶徒弟的。"
    "嗯。"
    "但大家都聚在一個地方，感覺有點奇怪。"
    雲劍的眉毛微微一動。
    ‘戳到痛處了。’
    傳統上，華山也是通過師徒關係傳授技藝。新入門的孩子與上級的師父結緣，師父則嚴格遵守華山的律法教導弟子。
    這些師徒關係共同構成了龐大的華山門派。
    這種師徒法則的打破，正是因為華山的衰落。
    "沒什麽奇怪的。隻是覺得這樣更有效率而已。"
    "那麽師叔祖您也住在白梅館嗎？"
    "……沒有。"
    清明微微點了點頭。雲劍皺起了眉頭。
    ‘真是個奇怪的小子。’
    這樣的回答並不能解答問題。然而，清明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點了點頭，不再關注這個問題。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什麽。
    基本上，初入華山的新人都會被送到白梅館。也就是說，負責白梅館的雲劍是第一個接觸華山新弟子的人。
    雖然見過不少孩子，但這個孩子與眾不同。怎麽說呢？雖然難以準確描述，但他身上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從容。
    ‘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
    當雲劍慢慢觀察清明時，清明卻在想著完全不同的事情。
    ‘逃走了。’
    大致明白了情況。
    環顧整個華山，一眼就能看出人數少得可憐。想到當時留在十萬大山的三代弟子數量，現在的人數已經銳減了許多。
    如果人數能維持在那時的數量，華山也不會如此空蕩蕩。換句話說……
    ‘那麽多人都離開了華山。’
    人數不會一下子就減少這麽多。
    但在沉船的時候，總有人會逃跑。一個接一個離開華山，最終導致沒有足夠的師父來教導弟子。
    還好那些沒有收徒的人離開無所謂。但如果那些在華山待了很久並培養了弟子的人也離開了，剩下的弟子就無處可去。其他師父接手也有一定限度。
    因此，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才有了這樣的體係。把孩子們集中到一處集體教導，就不必擔心師父數量減少的問題。
    ‘嘖。’
    清明咂了咂嘴。
    ‘算了，怎麽樣都行。’
    改變現狀並不是壞事。清明不同於死板的掌門師兄，他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認為結果比傳統更重要。
    創建白梅館是為了維持華山，這也不錯。雖然心裏有些苦澀……
    ‘但那些不得不創建白梅館的孩子們心中一定更加痛苦。’
    清明因為能夠體會這種心情而感到有些憂鬱。
    ‘不對，這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
    憂鬱的事讓別人去做吧。清明的任務不是感情用事，而是要把華山恢複到過去的門派地位。
    ‘三練武場。’
    眼前展開了三練武場的景象。寬闊的廣場上有一個高台，前麵擠滿了小孩子。
    ‘哦？’
    清明微微歪了歪頭。
    看來三代弟子的數量比想象中多一些。雖然與過去相比，可以用寥寥無幾來形容，但考慮到現在的華山狀況，招收的弟子數量已經相當可觀了。
    ‘劍！’
    ‘唰！’
    隨著口令，劍整齊地向前指去。
    ‘哦？’
    清明好奇地看著這一幕。華山是一個非常自由的門派。雖然有時會受到指責說它過於世俗化，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遵循道家的教誨。他們認為強迫弟子接受道家教誨也是違背道的行為。
    因此，在華山很少能看到這樣大規模的修煉場麵。雖然有歸屬感，但彼此尊重各自的差異。這就是清明所知道的華山。
    ‘真有趣。’
    在這樣的華山裏，上百人一起練習同一套劍法的場景確實很有趣。
    清明自己除了為了學習七星劍陣與師兄們一起練過劍外，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集體修煉。七星劍陣也隻是七個人施展的劍陣而已。
    ‘佩劍！’
    ‘唰！’
    上百把劍整齊地翻轉，發出光芒。
    清明看著這一幕，不禁讚歎。
    ‘哇……’
    ‘是不是很神奇？’
    "……."
    雲劍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微笑。
    ‘沒什麽好驚訝的。隻要你努力修煉，很快也能像他們一樣。’
    ‘……嗯。’
    清明的回答有些奇怪，但雲劍以為他是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反而感到欣慰。
    當然，清明的想法正好相反。
    ‘他們在做什麽？’
    越看清明的眼睛越眯了起來。
    ‘前刺劍！’
    穿著道服的孩子們迅速向前一躍，向前方刺出劍。精準而不失力量的劍招。
    ‘那……’
    ‘怎麽了？’
    ‘那是什麽劍法？’
    ‘你在說什麽？’
    ‘啊……是劍法。’
    雲劍點頭回答道。
    ‘你現在看到的劍法叫六合劍。’
    ‘六，六合劍？’
    ‘對，準確地說是真六合劍。這是華山傳承下來的六合劍經過前輩們的改進，使之更具實戰性。它是所有華山武功的基礎。’
    "……."
    ‘雖然學起來不容易，但隻要用心修煉，一定能見到成效。你也去那邊站好，雖然第一次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今天先熟悉一下氛圍。詳細的傳授將在本周內完成。’
    清明一臉茫然地走向後麵。
    ‘看來是被嚇到了。’
    看到這一幕，雲劍微微皺了皺眉。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缺乏鬥誌。’
    不過……
    雲劍悄悄地望向孩子們。
    看到師兄們手持真劍修煉，孩子們不害怕才奇怪呢。即便是那些入門前就自詡為天下第一高手的孩子們，在看到真劍的瞬間也會從指尖顫抖起來。
    他們很快會習慣的，不過看來對那個孩子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的好。
    然而站在後排的清明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到底在搞什麽鬼。這群瘋子。”
    實戰嗎？
    實、實戰？
    哎呀，這些家夥都該掉進糞坑裏！
    入門武功是什麽？
    入門武功就是教給那些幾乎一無所知的孩子們什麽是武學。就像在私塾裏教授《千字文》一樣。
    如果為了快速教會孩子們學問，拿著《論語》去教《千字文》，結果會怎樣呢？
    短時間內可能會領先一些吧。畢竟其他孩子還不知道《論語》的時候，他們已經能背誦了。但是他們真的能理解《論語》的深意嗎？
    這簡直是毀了孩子們。
    “嗯，這也挺好的。”
    既然這麽急迫，用這種捷徑也無可厚非。《論語》確實有些過了。現在這些孩子展示的六合拳所蘊含的實戰技巧並不那麽深奧。
    但是！
    “就算要教，至少也要像模像樣些。”
    “嗯？”
    “嗯？”
    清明的想法脫口而出，周圍的孩子們都紛紛看向他。清明愣愣地看著投向自己的目光，連忙搖了搖頭。孩子們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清明。
    這時，站在台上的二代弟子大聲訓斥道。
    “修煉時怎麽敢打瞌睡！”
    “啊！”
    “對，對不起。”
    “打瞌睡的家夥們全都做馬步！”
    “嗚嗚嗚。”
    “唉！”
    孩子們發出痛苦的聲音，擺出馬步姿勢。他們把劍放在雙手上，彎下膝蓋。清明看著他們的樣子，不禁咂舌。
    這時，二代弟子的目光轉向了清明。
    “你呢？”
    “啊？”
    “你為什麽不做馬步？”
    “我沒有打瞌睡啊。”
    "……."
    "……."
    二代弟子瞪了他一眼後點了點頭。清明說得沒錯。
    “繼續！背劍！”
    命令不斷下達。
    清明抬頭望著台上示範的二代弟子，仰望天空。
    天空真是藍得讓人心曠神怡。
    萬裏無雲，仿佛看到了華山空蕩蕩的未來。
    “這該怎麽辦呢？”
    獨自成為天下第一人並不是難事。因為他有深厚的閱曆，還有漫長的人生路要走。反而不能成為天下第一人才更難。
    但華山不是這樣。
    沒有錢，沒有人，武學也是一團糟。以三弟子的身份改變華山，比蚯蚓變成龍還要困難。
    “唉……”
    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喂。”
    “……嗯？”
    “你是新來的吧？”
    "……."
    同樣是三代弟子，居然稱他為新人。這個門派究竟爛到什麽程度了？
    “那又怎麽樣？”
    “你等一下，我不會放過你的。”
    清明皺起了眉頭。
    “都好，問一個問題。”
    “你瘋了嗎？不知分寸地用敬語？”
    “知道了。先回答我，然後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什麽？”
    “除了這個，還學什麽？”
    “這個？”
    “那個六合劍之類的。”
    “學完真六合劍之後，再學七星劍。之後從白梅館畢業，學習小青劍法。”
    “小青？”
    “對。之後就能學習華山武學的精華——太乙迷離劍。”
    “……太乙迷離劍？”
    “對！”
    “太乙迷離？”
    清明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
    不對吧。
    不可能吧。
    不會吧。
    “再問一個問題。”
    “什麽？”
    “二十四手梅花劍法什麽時候學？”
    “……那是什麽？”
    “二十四手梅花劍法！華山的精華——二十四手梅花劍法！”
    回答的孩子皺起了眉頭。
    “你在說什麽？華山沒有那種劍法。”
    “……沒有？”
    “對。我從未聽說過。”
    “呃。”
    嘴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二十四手梅花劍法沒有？而那些應該學它的家夥們卻在學太乙迷離劍？”
    清明眼中布滿了血絲。
    “師弟。這太乙迷離劍道家成分太少，威力也弱。幹脆把它從華山武學中去掉吧。你怎麽看？”
    “根本沒法用的劍法。大膽地去掉吧。”
    “可是這是仙人留下的……”
    “為了避免孩子們無端關注，不如從藏書閣中去掉如何？”
    “嗯。那樣也好。就這樣辦吧。”
    “師弟。”
    孩子們在學太乙迷離劍。師弟。
    哎，見鬼。華山重建沒戲了。在華山重建之前，我會被氣死的。我！
    “誰在說話！你們立刻到前麵來！”
    “啊，見鬼。你等一下！真的！”
    “……."
    清明的額頭上暴起了一條巨大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