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變得寂靜無聲。無比冰冷的沉默籠罩了華山。
    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人敢動一下。
    了解武學的人知道眼前發生的事情有多麽驚人，即使不了解武學的人也能感受到眼前發生了什麽大事。
    司馬升顫抖地看著清明。
    "僅僅用基本劍術……"
    壓製了柳柏？
    而且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
    一係列的連擊如同流水般自然。被卷入其中的柳柏甚至沒有機會反擊。
    如果是我的話，能做到嗎？
    司馬升對腦海中浮現的疑問一時無法回答。
    迅速壓製柳柏，司馬升也能做到。但僅憑基本劍術，不給對方任何反擊的機會，這完全是另一回事。
    即使比司馬升更強的人來了，也未必能像清明那樣展現同樣的技藝。
    這不僅是對基礎掌握的程度，更是能否恰當地施展劍法的問題。
    如果勉強比喻的話，就像是巨大的根係。
    不是華麗的枝葉，而是看不見的地下的根，支撐著一切。這些根係延伸得如此龐大。
    "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根係龐大還有另一個含義。
    那個孩子將會成長為一棵巨大的樹，覆蓋整個華山！
    這時，一個冰冷而尖銳的聲音傳入司馬升的耳中。
    "下一個。"
    司馬升看向清明的眼神顫抖了。
    清明持劍，目光深邃地注視著他。
    "必須擋住他。"
    現在勝負已經無所謂了。如果清明真的如司馬升所想成長起來，將來終南可能會被他的陰影遮蔽。
    是的。
    就像過去的‘梅花劍尊’一樣。
    "長老，請。"
    "啊……"
    終於回過神來的司馬升環顧四周的弟子們，咬緊牙關。
    該派誰上場呢？
    就在這一刻。
    宗恕恨怒視著清明。
    "長老，讓我去！我會擊敗那家夥，讓華山的人知道我們的厲害。"
    "……."
    見識越多，看得越清楚。現在的宗恕恨似乎並沒有看到清明的強大。
    該怎麽辦？
    略顯猶豫的司馬升咬緊嘴唇。
    "恕恨。"
    "是！長老。"
    "絕對不要輕易取勝。要消耗他的力氣。"
    "……什麽？"
    "按我說的做！"
    疑惑地看著司馬升的宗恕恨點了點頭。
    "遵命。"
    "……去吧。"
    "是！"
    宗恕恨握緊木劍，衝向比武場。
    這時，一直沉默的秦金龍開口了。
    "長老。"
    "……."
    "有些難以啟齒……"
    司馬升的目光轉向了秦金龍。看到他的臉龐，秦金龍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真冷。
    那張臉冷得仿佛能讓人感受到寒氣。
    司馬升隨即轉移視線，望向比武場。
    宗恕恨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放鬆警惕。我不輕視對手。我不自大。"
    隻要能發揮出自己的實力，絕不會輸給這樣的少年。若像柳柏那樣放鬆警惕，先機盡失，才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擊敗柳柏，值得稱讚。但我要……"
    後麵的話沒能說出口。
    不由自主閉上的嘴阻止了聲音，也停止了思緒。
    四周一片寂靜。
    站在他麵前的清明似乎讓周圍的一切都漸漸沉寂下來。
    ……這是什麽？
    從下麵看時並未察覺。
    但麵對著清明所感受到的氣息，卻是宗恕恨從未體驗過的。即便是秦金龍，甚至是師父，也未曾給他帶來過這種感覺。
    咽了一口唾沫，全身肌肉緊繃。
    僅僅是看著對麵的清明，身體便本能地發出警告。
    半睜著眼睛的清明注視著宗恕恨。
    宗恕恨瞬間不自覺地舉起了木劍，擺好架勢。腦海中的雜念全部消失，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清明兩人。
    那一刻。
    嗖。
    清明緩緩邁出一步。
    雖然看起來步伐緩慢，但清明的身體瞬間就出現在了宗恕恨麵前。
    腳尖用力踩在地上。
    借助反衝的力量帶動腰部，扭轉腰部推動上身，然後果斷揮劍。
    砰！
    隻是簡單的一擊。
    力量、速度和精準度，僅僅是基礎中的基礎。
    這看似簡單的基礎一劍卻超越了基礎本身。
    宗恕恨的腳步踉蹌。
    清明持劍向前一步，失去平衡的宗恕恨驚叫一聲，身體扭動。
    “啊，不！”
    一切都結束了。
    宗恕恨的眼前，木劍正朝他的頭部落下。
    “啊……”
    宗恕恨的眼中充滿了驚恐。
    “這不可能……”
    轟！
    宗恕恨噴出鮮血，倒在地上。
    這一劍。
    僅僅這一劍。
    作為門派中第二高手的宗恕恨，僅僅一劍便倒在血泊之中。這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清明再次冷冷地喝道。
    "下一個。"
    清明靜靜地望著終南。
    現在終南似乎明白了局勢的發展。他那僵硬的臉色證明了這一點。
    “還早。”
    現在驚訝還太早。因為他還有更多要展示。
    他並不滿足於僅僅給予失敗。
    想到終南對華山所做的事，失敗不過是輕微的懲罰。
    今天在這裏，清明將在終南身上留下一個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
    隻要華山存在，隻要終南存在，這個烙印將永遠不會消失。它將穿越時間，在曆史的洪流中永存。
    “你們做了不該做的事。”
    華山為了拯救天下，付出了所有。即使清明勸阻，師兄們也在十萬大山之巔舍命阻擋天魔。
    而代價呢？
    沉寂。
    一直壓抑的憤怒在清明的心中化作冰冷的火焰開始燃燒。
    “我們守護的天下裏也有你們終南。”
    然而終南不僅沒有報答這份恩情，反而偷走了梅花劍法，蔑視華山。現在更是企圖徹底踐踏華山。
    “忍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清明難得地稱讚了自己。他強忍著心中無數次翻騰的情緒，終於走到了這裏。現在，他不再需要壓抑這份怒火。
    "下一個！"
    清明再次厲聲喝道，終南的弟子們不由得看向清明。隨後他們小心翼翼地進入比武場，將宗恕恨抬了出去。
    其中一人留在原地，僵硬地麵對清明，舉起劍擺好架勢。
    六合已經充分展示過了，那麽現在該輪到下一個了。
    清明靜靜地擺好起手式。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仿佛屏住呼吸的呻吟。
    "我，落葉劍！"
    擺好落葉劍起手式的清明靜靜地舉起劍，指向終南的弟子。
    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刺出。
    “不同了！”
    趙傑緊緊握住了拳頭。
    清明的動作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剛才展示六合時那種沉穩簡潔的動作。而是如同峽穀中吹來的狂風般迅猛而犀利的動作。
    僅僅改變劍法，整個人就變得不同了。一個人怎麽可能如此完美地施展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法？
    懸崖上古木綻放的花朵仿佛在狂風中搖曳。
    唰!
    這速度遠超施展六合時的速度。
    令人驚歎的快劍向終南的弟子飛來。
    呃!
    哢嚓!
    正當他以為勉強擋住時，劍卻以比刺入更快的速度收回，再次以兩倍的速度刺來。
    什麽!
    哢嚓!
    劍在眼前被擋住後再次收回。
    對付快劍的方法是在劍收回時尋找機會。這是正道。但即便知道這一點，終南的弟子也不敢貿然反擊。
    就在他試圖抓住劍收回的瞬間，劍再次刺來。
    呃!
    更快。
    鏗!
    更快!
    啪!
    未能完全擋下的劍擦過肩膀。僅僅是擦過，卻讓他感受到仿佛皮肉撕裂、骨頭碎裂般的劇痛。
    啊啊啊啊啊!
    終南的弟子最終失去了理智，瘋狂地亂揮劍。
    不，是試圖亂揮。
    砰!
    但在他用力握劍之前，清明的劍已經擊中了他的喉結。
    呃呃!
    終南的弟子倒在地上。
    撲通。
    清明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終南弟子，厲聲喝道。
    下一個。
    尹鍾的嘴裏發出了一聲歎息。
    那，那是落花劍。
    不同。
    尹鍾和趙傑施展的落花劍與這完全不同。
    如果說六合劍術忠實於基本劍法，那麽落花劍則是以華山劍學的核心——快——為中心的劍法。
    清明現在正在用劍告訴他們。
    這就是落花劍。這就是華山的劍。
    ……僅憑落花劍。
    那是他們所學的劍法。
    但老實說，尹鍾從未認為落花劍能像終南的劍法那樣出色。
    無論劍法多麽重要，冷靜評價的話，華山的武功確實不如終南的武功。
    這一直是尹鍾……不，三代弟子們的看法。
    但清明用一次實戰就告訴了他們。
    華山的武功絕不遜色於終南的武功。這大概就是清明隻用六合和落花劍對抗他們的原因吧。
    ……我以前到底在看什麽?
    自己連學到的東西都沒掌握好，卻羨慕別人擁有的東西。真是羞愧至極。
    師兄，落花劍……
    嗯。
    趙傑似乎明白了他想說什麽。
    尹鍾沉重地點了點頭，堅定地說。
    不要移開目光。那是華山的劍。我們要學習並傳承的華山之劍。
    尹鍾意識到一件事。
    從這一刻起，華山的弟子們再也不會和過去一樣了。親眼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景象後，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看到清明持劍的身影。
    那個平時隻會嘴硬的人，此刻默默無言地帶領著他們。
    再多展示一些。
    華山的劍是什麽樣的。
    華山的劍有多強。
    世界漸漸變得寂靜。
    尹鍾的視線中，清明的身影變得更加高大。仿佛整個世界隻有清明一人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