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您清醒些了嗎？"
    真炫緩緩睜開眼睛。
    真撫的臉龐以及他背後的黑暗夜空映入他模糊的視野。真炫皺緊了眉頭。
    "這，這裏是……"
    "我們正返回武當的路上。還沒有離開山路。"
    聽到這話，真炫猛地坐起身來。
    "呃……"
    "傷勢很重，請您自重，師兄。"
    "……傷勢？"
    真炫的眼神動搖了。
    他腦海中浮現出向自己飛來的梅花葉掠過的畫麵。
    "輸了。"
    接受這個事實並沒有花太長時間。畢竟親眼所見的事實無法否認。
    “……其他人怎麽樣了？"
    "師兄倒下後，剩下的人都敗了。所以我承認失敗並退了下來。"
    真炫用凶狠的目光瞪著真撫。
    但這種情緒很快消散了。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雖然很想責怪他為何沒有戰鬥到最後，但這隻是真炫的一廂情願。在他倒下後，其他師兄弟們也敗了，即使他們繼續戰鬥，結果也不會改變。
    不如退下來，讓師兄弟們不再受傷才是明智之舉。
    "……做得好。"
    "對不起，師兄。"
    "不，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我的不足所致。"
    真炫咬緊了嘴唇。
    徹底的失敗。
    無可挽回的挫敗感開始沉重地壓在真炫身上。讓他更加痛苦的是，這次失敗並非出於失誤。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看清那把劍。"
    是實力上的失敗。
    並不是華山神龍，而是評價低於自己的花正劍。
    這個事實讓真炫難以忍受。
    "連師兄弟們都敗了，這意味著他們的力量不僅僅局限於花正劍。"
    華山的二代弟子比武當的二代弟子更強。
    要我相信這個荒謬的事實嗎？
    "……從道館怎麽樣了？"
    "暫時命令從道館主在明天早上之前清空從道館。因為那個花正劍提到了師兄的名字……"
    真炫閉上了眼睛。
    確實，他曾承諾如果武當敗給華山，就離開從道館，名譽受損。這個輕率許下的諾言現在束縛住了武當。
    "我玷汙了武當的名聲。"
    看到武當與華山戰鬥的人不在少數。既然他們有眼有口，這件事必然會傳遍南陽，甚至更遠的地方。
    正如華山以終南之名為食，再次揚名一樣，現在武當的名聲也將成為提高華山聲望的柴火。
    "不，這隻是次要問題。"
    現在名聲並不重要。從道館也好，華影門也好，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他們占據南陽的原因並不是這些瑣事。
    真炫咬緊嘴唇，堅定地說。
    "真撫。"
    "是！師兄！"
    "你現在立刻回山，將這裏的情況報告給山上。"
    "是！"
    "師兄弟們在這裏療傷，等待山上的指示。不能盲目返回。"
    "遵命，師兄。"
    真炫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離開南陽的承諾已經遵守。不幹涉華影門的承諾也必須遵守。但我並沒有說過要回到武當。"
    真炫微微咬緊了嘴唇。
    他知道這是在找借口。
    違背自己的承諾固然可恥，但有時候為了大局，必須犧牲自我。
    "真撫，快出發吧。"
    "是，師兄！"
    就在那時。
    "不必如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一個方向。隻見草叢搖動，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師叔！"
    "師叔怎麽會……"
    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從草叢中走出的人是他們非常熟悉的臉龐。
    那人看向真炫，皺起了眉頭。
    "是你受的傷？"
    真炫咬緊了嘴唇。
    "……對不起。"
    "是合攻嗎？看來華山來的人比想象中多。如果不是這樣，難道還有其他門派的支援？"
    "……."
    真炫什麽也沒說。
    他無法開口。
    向眼前出現的人坦白自己的失敗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因為這個人正是他的師叔——武振。
    武振。
    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會想到一個稱號。
    武當三劍。
    負責武當實際戰鬥力的二代弟子無字輩。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武當三劍之一的武振。
    這位武振此刻出現在這裏。
    "掌門說他放心不下，讓我來看看。看來掌門的眼光沒有錯，真炫。"
    "……是，師叔。"
    "你親自說說吧。南陽發生了什麽事？"
    真炫和武振一直在觀察著真撫的眼神，真撫悄悄地向前邁出一步。
    "師叔，那是我要向您……"
    "真撫，不得擅自出列。"
    "……師兄。"
    一直默默觀察情況的真炫最終沉著地開口說道。
    "我會解釋的，師叔。"
    "嗯。"
    武振緩緩撫摸著下巴。
    如果真炫所說屬實，這意味著我們這一代弟子中無人能敵華山的同輩弟子。這比真炫一人戰敗要嚴重得多。
    "華山變得如此強大了嗎？"
    這在常理上是不可能的。
    武功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上一代強則下一代也強，上一代弱則下一代也會弱。雖然有時會有例外，但不可能整個世代都發生這種情況。
    華山曾經是一個衰落的門派。因此，現在華山上一代的武功必定不高明。然而，他們的下一代竟然比武當的弟子還要強，這怎麽可能呢？"
    "嗯。"
    武振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沉重地點了點頭，看向真炫。
    ‘這孩子不會對我撒謊的。’
    "真炫。"
    "是，師叔。"
    "你是以自己的名譽發誓的嗎？"
    "……是的。但是……我的名譽之類的……"
    "這混賬！"
    武振低聲嗬斥道。
    "你的名譽受損也許不是什麽大事，但你的名譽不僅僅是你個人的。如果你做了醜事，世人責怪的不是你，而是武當。你難道不明白這會玷汙武當的名聲嗎！"
    "……對不起。"
    武振一臉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劍術高手的話不可輕視。而且你的名譽也不是小事。"
    "……是。"
    "放棄南陽。"
    "師叔？"
    "反正南陽隻是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而獲得的地方。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前往劍塚。"
    "可是我們還沒有準確確定劍塚的位置，不是還需要南陽嗎？"
    "不用擔心。總壇已經解開了劍塚的位置。"
    "啊！"
    真炫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在南陽浪費時間了。直接前往劍塚發掘即可。
    "輸給華山是恥辱，但與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相比，這些都不值一提。報仇的機會還有很多，振作起來。"
    "是，師叔！"
    一直低沉的真炫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隻要能打開劍塚，這樣的恥辱一定能加倍償還。’
    "傷勢嚴重的弟子們返回總壇。很快總壇會派人支援，不必勉強。願意的人跟我一起走。"
    顯然打算一同前往的二代弟子們猶豫了一下，武振皺起了眉頭。
    "我多次說過，劍術高手要冷靜評估自己！你們想成為累贅嗎！"
    這時，三人上前低頭認錯。
    "對不起，師叔。"
    "不必羞愧。受傷有什麽好羞愧的。回總壇接受治療吧。後續的事情由我來負責。難道你們不相信我武振嗎？"
    "當然相信師叔。"
    "那就好。"
    武振露出了微笑。
    "回去等待。告訴總壇南陽發生的事，並告知我會帶領弟子們直接前往劍塚。"
    "是！"
    二代弟子們迅速沿著林間小路跑開，武振轉身看向真炫。
    "你能跟上嗎？"
    "絕對不會成為累贅。"
    "嗯。"
    武振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跟著我……"
    這時，武振的頭轉向一側。
    "師叔？"
    武振凝視著草叢的一側，皺起了眉頭。
    "誰在那裏？"
    "什麽？"
    真炫和其他弟子們的目光也隨著武振的視線移動。
    沙沙。
    隨著踩踏草叢的聲音，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黑衣人？"
    一身黑色夜行衣，還戴著黑色麵罩。
    這個穿著可疑的人泰然自若地走到他們麵前，然後從容地揭開麵罩，開口說道。
    "路過此地，能否告訴我劍塚是什麽？"
    "……."
    "……."
    路過此地的強盜？
    剛才說的是路過此地的強盜嗎？
    武振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活了這麽久……"
    自認為經曆過不少荒唐事的武振，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哪有強盜會自稱是強盜的？
    而且是在武當弟子麵前。
    "強盜會在這種偏僻的山路上遊蕩嗎？"
    "……嗯。"
    麵罩人微微一怔。
    "那麽是山賊？"
    "瘋子嗎？"
    武振心中閃過與一天前弟子同樣的想法。
    一天前有同樣想法的弟子從這個人的語氣和體型中感到了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難道是他？"
    還沒等思緒整理清楚，話已脫口而出。
    "華山神龍？"
    "……."
    麵罩人的頭歪向一邊。
    "……不，我沒做什麽，你怎麽能這樣……。不，我不是那種人。"
    真炫的臉扭曲了。
    太明顯了吧！真是的！
    "即便你是華山的弟子，我以為你至少會懂一些名譽，竟然蒙著臉自稱為強盜！難道不知羞恥嗎？"
    真炫的嗬斥讓蒙麵人……不，清明聳了聳肩。
    "我說了不是我。好吧。"
    "真惡心！"
    "看樣子你不明白啊。"
    "嗯？"
    "很快你也會承認我不是我的。通常都是這樣的。"
    因為很多人都親身經曆過。
    "戲弄我也該有個限度……"
    正欲發怒的真炫看到武振的手微微抬起，便閉上了嘴。
    "好吧。"
    武振微微一笑。
    "你說你不是華山的弟子而是強盜。"
    "終於找到一個能聽懂話的人了。"
    "對，你絕對不是華山的弟子。"
    "嗯？"
    武振將腰間的劍輕輕向前一送。
    "我在這裏隻是要對付強盜。華山的弟子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裏。不是嗎？"
    "哦？"
    清明發出一聲驚歎。
    這位大人還挺聰明的？
    "如果你現在摘下麵具道歉，我可以適可而止。但如果你繼續撒謊，你會知道我的劍有多無情。"
    "啊，是嗎？"
    清明輕笑了一聲說道。
    "那我也提前告訴你。如果你現在告訴我‘劍塚’是什麽，並且乖乖交出信息，我可以讓你安然無恙地離開。"
    "……."
    "否則你休想活著回去。我敢保證。"
    武振的笑容更深了。
    "看來華山變得更強大了。"
    "哪裏哪裏，過獎了。"
    ……你這樣得意不行啊，至少也得掩飾一下身份吧！
    "聽說其中華山神龍是最厲害的？"
    "哈哈，過獎了。"
    此時真炫也放棄了。這人根本無法用常識來理解。
    "那好吧。"
    武振緩緩拔出劍。
    "要不要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華山神龍之劍？"
    "你沒聽懂我的話。我不是華山的人。"
    清明拔出腰間的劍。
    "劍上刻有梅花圖案？"
    "……啊，換劍來的。"
    清明眨了眨眼。
    "請你假裝沒看見，好嗎？"
    武振的笑容更燦爛了。
    "好吧。"
    他的眼中閃爍著藍光。
    "這樣即使你受重傷，我也有話說。做好準備吧。"
    "武當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清明舉起劍對準武振。
    "我能再說一件事嗎？"
    "……什麽事？"
    清明露出一絲冷笑說道。
    "你最好小心點，這已經成了習慣。"
    武振臉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