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室延伸出的走廊比想象中明亮。
    洪大光微微抬頭，眯起眼睛。
    "裝了夜明珠啊。"
    這裏並不是特意為人建造的地方，然而卻裝了夜明珠，這意味著建造者財力雄厚。
    哢嚓。哢嚓。
    "藥仙的財富多得難以想象。他的混元丹價值連城……"
    哢嚓。哢嚓。
    "可是這聲音是怎麽回事，剛才就一直在響。"
    洪大光回頭望去。
    然後瞪大了眼睛。
    "……."
    天花板上像蜘蛛一樣貼著的清明正用雙手拔下嵌在天頂上的夜明珠。
    "你在幹什麽，華山神龍？"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賺錢。"
    "……不是，不是這樣。"
    心中怒火中燒的洪大光指著清明。明明說好走在前麵，現在卻在搞什麽鬼？
    "你現在還看得見這些嗎？現在？"
    "這值多少錢啊！不把這些撿起來怎麽能成為乞丐？"
    "你以為我是因為沒錢才當乞丐的嗎？"
    "難道不是嗎？"
    嗯？
    ……嗯，確實如此。沒錢才會成為乞丐。
    挖出夜明珠的清明把它們塞進懷裏。看樣子他已經把後麵的夜明珠全都收走了，胸前鼓鼓囊囊的。
    "賺了不少錢啊。"
    "節儉才能過好日子。華山的嘴值多少錢？"
    "……是啊。"
    洪大光搖了搖頭。這家夥越了解就越讓人摸不透。
    "前麵的武當可能已經拿到混元丹了吧？"
    "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們還在路上。"
    洪大光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
    "是感知到了氣息嗎？"
    洪大光沒有任何感覺。雖然隱約感覺到前方有一群人，但這隻是模糊的感覺，並不確切。
    然而清明似乎確信前方的人的存在。
    "他的感知力有多強才能做到這一點？"
    洪大光重新審視清明。自從遇見這個少年以來，隻有驚訝。
    "但他們先到達也是事實吧？"
    "是的。"
    清明聳了聳肩。
    "這樣我們才能輕鬆些。"
    "嗯？"
    "到時候就知道了。哎呀！這裏也有夜明珠！"
    看著再次衝向天花板的清明，洪大光捂住了臉。
    "真的能相信這家夥嗎？"
    這也許是一場關乎生死的賭博。洪大光有些後悔自己是否太過草率地做出了決定。
    "這裏的走廊好像越來越窄了，不是嗎？"
    尹鍾的話讓白天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是這樣。"
    最初出門時，走廊寬得足以讓五個壯漢並排行走，而現在隻能勉強讓三個壯漢肩並肩通過。
    "沒必要特意建成這樣吧。"
    白天皺起了眉頭。
    然而他們的疑問很快消失了。因為出現了更重要的問題。
    "等等！"
    "這是？"
    一行人頓時臉色凝重。
    "血腥味？"
    前方傳來濃重的血腥味。
    "清明！"
    "嗯。去看看？"
    清明率先衝了出去。華山弟子和丐幫眾人緊隨其後，加快了速度。不久，他們便看到了血腥味的來源。
    "……這些。"
    白天和尹鍾站在清明身後，看到倒在地上的屍體，緊緊閉上了嘴。地上躺著幾具流血的屍體。
    值得注意的是，從他們嘴角流出的血不是紅色，而是近乎黑色。
    "中毒了嗎？前麵的人中有用毒的嗎？"
    洪大光臉色凝重地說。
    一提到毒，首先想到的是機關，但在江湖中使用毒的人遠不止這些。
    "不是吧，是機關呢。"
    "嗯？你說是機關？"
    "你看。"
    清明指著屍體，洪大光眯起眼睛仔細查看。
    "啊？"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屍體上密密麻麻地插著細針。這些針不僅來自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麵八方射入。
    這些針是從這堵牆裏彈出來的嗎？
    令人毛骨悚然。
    乍一看，誰也不會想到這裏會有機關。隻有集中注意力仔細觀察，才能發現牆上密布著無數小孔。
    如果洪大光先經過這裏，恐怕也難逃此劫。
    "……沒想到藥仙會設置這麽殘忍的機關。"
    洪大光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大錯特錯了。
    當然這裏是險惡之地。
    但洪大光是少數知道奪劍無痕的真實身份是藥仙的人之一。他從未想過一生致力於仁義的藥仙會在自己的墓穴中設置如此殘酷的陷阱。
    "如果不是有這種想法，也不會把墓穴建在這種地方。"
    "確實如此。"
    洪大光不安地來回看著牆壁和屍體。
    看來這次行動凶多吉少。
    就在洪大光猶豫之際，清明卻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清，清明啊。"
    "怎麽了？"
    清明平靜的目光讓華山的弟子們反而有些慌張。
    這裏有屍體。
    雖然他們是江湖中人，但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屍體還是第一次。
    即使是白天，在江湖行走時偶爾也會見到屍體，但他仍感到微妙的不適。
    但對清明來說，這隻是尋常之事。
    前世與魔教作戰時，早已見慣了屍體。每天戰鬥結束後，在滿地屍體的地方吃飯，這不就是日常嗎？
    因此，看到幾具屍體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裏待久了容易中毒，我們先走。不要隨便碰任何東西，很危險。"
    "好，知道了。"
    白天咽了口唾沫，加快腳步跟在清明後麵。
    盡管如此，他的目光仍然離不開倒在地上的屍體。
    這就是江湖。
    再次感受到現實。
    他們現在身處無法得到華山庇護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重新堅定決心的白天緊緊跟在清明身後。
    小心翼翼地跨過屍體繼續前進。
    "這樣的機關還有很多嗎？"
    "不知道。"
    清明聳了聳肩。
    "雖然不清楚藥仙是什麽樣的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什麽？"
    "這裏不僅僅是寶物庫。"
    清明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如果隻是為了隱藏神兵或作為墓穴，沒有必要設置這樣的機關。這裏隱藏著建造這座墓穴之人的意圖。
    根據這個意圖的不同，危險程度也會有所不同。
    就在清明變得謹慎的那一刻。
    "哦？那是什麽？"
    洪大光突然指向天花板。
    "那邊的夜明珠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
    "嗯？"
    清明抬起頭。
    果然。
    之前他摘下的夜明珠發出藍光，而洪大光指的那顆則發出紅光。
    "看起來很值錢。"
    話音未落，洪大光便縱身一躍，摘下了天花板上的夜明珠。
    啪！
    落地後的洪大光好奇地轉動著手中的夜明珠。
    "紅色的夜明珠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可能是寶物……"
    "……你剛才做了什麽？"
    "嗯？"
    洪大光笑著看向清明。
    "不是說過要勤快地撿值錢的東西嗎？難道這裏的夜明珠都是你的？我拿一顆應該沒問題吧……"
    "我……"
    清明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我不是說過不要隨便碰奇怪的東西嗎？"
    "啊？"
    洪大光略顯慌張地環顧四周。
    "沒事的……"
    就在這時。
    轟隆。
    這是一個很小的聲音。
    沉悶而低沉，但並不大。
    "啊……"
    轟隆。
    很快，那個聲音變得更大了。洪大光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不，不會吧……"
    轟隆隆。
    聲音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們剛剛經過的走廊。
    那裏傳來巨大的聲響，整個地方開始震動。
    "呼。"
    清明短促地呼出一口氣，微微一笑。
    "幹什麽？"
    "嗯？"
    "快跑！不想死的話！"
    話音剛落，清明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前衝去。華山的弟子們也立刻反應過來，緊隨其後全力奔跑。
    "快跑！快跑啊，乞丐們！快點！"
    洪大光一聲大喊，原本不知所措的乞丐們也開始拚命奔跑。
    他們很快便明白了為何要逃跑。
    轟隆隆！
    洞穴開始崩塌，從那頭開始，整個天花板塌了下來。隨著天花板的坍塌，泥土和岩石如同洪水般傾瀉而下。
    "啊——！"
    洪大光嚇得魂飛魄散，用盡全身力氣向前奔跑。
    如果被卷進去，必死無疑！絕無生還的可能！
    "啊啊啊啊啊！快跑！乞丐們！拚命跑！會死的！會死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就知道不該跟這些乞丐打交道！"
    清明一邊奔跑，一邊怒氣衝衝地罵罵咧咧。
    "你們這群混蛋！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碰嗎？這下好了，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洪大光即便有十個嘴也說不出話來。
    "啊啊啊！塌了！這裏也塌了！"
    "快跑，你們這些乞丐！落在後麵就會死！"
    "哎喲！真是倒了八輩子黴，遇到這種事！"
    乞丐們的怨言直衝雲霄。造成這一切混亂的罪魁禍首隻是低著頭拚命奔跑。
    "我早該知道的。"
    老天爺也無情。
    那個小子平時怎麽折騰都沒事，偏偏這次一碰就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但根本沒有時間抱怨老天爺，因為洞頂坍塌的速度已經追上了他們。
    更糟糕的是，道路越來越窄，現在隻能單列奔跑。
    清明怒氣衝衝地退到了後麵。
    "別回頭，快跑！"
    "華山神……"
    砰！
    本能想要回頭的洪大光被清明一腳踢在屁股上，含著眼淚重新把目光投向前方。
    "挨打也值了。"
    既然說了不要回頭，為什麽還要回頭看呢？
    我為什麽會這樣？在地麵上時可不是這樣的。
    轟隆隆！轟隆隆！
    洞頂坍塌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甚至泥土傾瀉而出的塵土已經拂過了後腦勺。
    "啊啊啊啊啊啊啊！都要死了！快跑啊啊啊啊啊啊啊！"
    洪大光拚命奔跑，汗水浸濕了雙腳。每當腳下一滑，他就四肢並用地爬行，然後再次起身。
    "前麵有光！"
    "衝出去！當——！"
    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確認了走廊盡頭的位置，使出最後的力氣施展輕功。
    "啊啊啊啊啊啊！"
    前麵的人紛紛衝了出去，洪大光也奮力向光明處奔去。
    然後。
    轟隆隆！
    傾瀉而下的泥土擦過了他前傾的腳尖。
    哐當！
    摔倒在地的洪大光立刻翻身站了起來。
    "成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到了什麽地方，但至少這裏沒有坍塌。坍塌的地方隻到走廊為止。
    但是……
    "清明啊！"
    "見鬼，該死！"
    洪大光猛地站起身來。
    泥土擦過腳尖意味著他是最後一個逃出走廊的人。
    "華山神龍！"
    洪大光驚恐地回頭望去，果然身後空無一人。這意味著清明沒能逃出走廊，被泥土掩埋了。
    洪大光的眼睛顫抖得仿佛遭遇了地震。
    即使擁有飛簷走壁的本領，在如此多的泥土掩埋下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都是因為我……"
    洪大光因內疚而渾身發抖。
    一個本應在江湖中揚名立萬的年輕劍客，卻因自己的失誤葬身於此。想到這裏，他恨不得咬舌自盡。
    "華山……"
    就在這時。
    轟隆隆！
    突然間，前方傳來巨大的聲響，泥土四濺。
    "清明啊！"
    "見鬼！擔心死我了！你這個混蛋！"
    洪大光喜出望外。
    "你還活著！"
    當然了，華山神龍怎麽可能在這裏喪命！
    他激動得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擁抱他。
    然而，這份喜悅很快就消失了。
    "……乞丐們都去哪兒了。"
    塵土落定的地方。
    滿身灰塵的清明一臉殺氣，眼睛瞪得滾圓。
    很快，他找到了洪大光，扭曲的嘴角發出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洪大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啊，不，華山神龍。這……"
    "你有很多話要說吧。"
    清明一邊哢嚓哢嚓扭動脖子，一邊朝洪大光走去。
    "你知道嗎？"
    "……什麽？"
    "如果所有事情都能靠說解決，世上就不會有戰爭了！"
    "……."
    "先揍一頓再說。"
    清明變得瘋癲，帶著猙獰的麵孔向洪大光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