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個混賬小子！"
    清明一驚，抬頭望去。
    師兄清問正怒視著他，胡須顫抖。
    "啊，真的，總是拿我出氣。"
    清明張口結舌，但清問的怒氣絲毫未減。
    "我之前是怎麽跟你說的？"
    "……嗯，您說了很多，我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回答。"
    "你這小子！"
    清明一驚，轉過頭去。
    遠處的師弟們似乎在嘲笑他，隨即轉過頭去。
    "嘿，這些家夥？"
    是要挨揍嗎？
    啪！
    "啊！"
    清明捂住頭，怨恨地看著清問。
    "又！又！"
    "嗯嗯嗯！"
    清明渾身顫抖。
    清明是誰？
    他是華山的絕對天才，被譽為未來華山的第一高手。
    當然，那些嫉妒他的人稱他是華山的敗類、華山的災星，試圖詆毀他，但這不過是無能之輩的嫉妒罷了？
    不僅是師兄弟們，就連師叔們也不敢招惹他。
    然而唯有這個人。
    清問師兄絲毫不懼怕他。
    “我不是說過不要打師兄弟們嗎？”
    “不是我要打他們……”
    清明伸長了脖子。
    “是他們先找茬的。”
    “那些家夥瘋了嗎？竟然敢找你麻煩？你有點常識好不好！"
    "……."
    啊？
    明明覺得委屈卻無法反駁？
    “你這小子！”
    清問臉上露出了怒容。
    “不隻是師兄弟們！師侄們見到你也害怕得躲開！"
    “不是的，那些沒義氣的家夥，被打之後第一個就跑來找我，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這時候又不覺得害怕了！"
    “吵死了！”
    “……嗯哼。”
    清明撅起了嘴。
    他說的並沒有錯。
    弟子們犯下的錯，清明不知收拾了多少次。那時他們感激涕零，口口聲聲叫著師兄，現在卻因為一點皮肉之苦就跑去師兄那裏告狀。
    "這世上真沒一個可信的人。真是的。"
    "跟我來。"
    "什麽？"
    "……."
    "跟我來！"
    清問帶著他登上了落雁峰，一路上一言不發。
    不久，登上落雁峰的清問讓清明站在自己身旁。他們的腳下，巍峨的華山景色盡收眼底。
    "你是想把我推下去嗎？"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死的。
    清明一邊想著這些荒唐的事，一邊冷漠地看著熟悉的風景。這時，清問終於開口了。
    "清明啊。"
    "是，師兄。"
    "你怎麽看待華山？"
    "……什麽？這話說得也太突然了吧。又不是在講道。"
    啊，講道也是對的。我們畢竟是道士嘛？
    "那換個說法吧。你怎麽看待門派？"
    "這個……"
    清明歪著頭思索。
    "……."
    "以華山為例，那些不能適應世俗生活的人，為了修道而離開塵世，最終找到了這裏。這些不適應者逐漸聚集起來，建起了殿堂，創造了各種事物，於是就有了華山這個名字，不是嗎？"
    "……不對嗎？"
    "當然，也可以這麽認為。"
    看來是這樣。
    戳到痛處了嗎？
    "不過，那並不是全部。"
    清問搖了搖頭。
    "清明啊。"
    "是，師兄。"
    "人不可能永生。"
    "……."
    雖然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但清明這次沒有笑出聲。因為在清問的話中，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可言喻的玄機。
    "你天生具有天賦。在整個華山……不，也許追溯華山的曆史，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你的天賦。"
    "嘿嘿，師兄突然誇獎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清明扭動著身體，清問皺起了眉頭。
    師兄，把手放下吧。
    在這裏推我也推不死我。
    "但是，這隻是其中一部分。"
    "……什麽？"
    "無論你多麽強大，有些事情你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有些地方是你一個人無法到達的。"
    "……."
    "如果祖師沒有建立華山，而是獨自高高在上，世人會記得他嗎？他的意誌和他的武學還會傳承下來嗎？"
    清明皺起了眉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並不一定要以此為目標。我隻是想過好這一生，然後平靜地死去，不想留下什麽。"
    "因為你還沒有迫切感。"
    "……迫切感？"
    清問輕輕點了點頭。
    "總有一天你會渴望的。你的弟子們，你的徒弟們，以及你的後輩們，他們會繼承你的意誌，延續你的事業。門派就是這樣。一起好好生活並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傳承我的意誌。"
    "這太難了。"
    "是的，對你來說可能還太難。但因為難就不去做，對你也不是好事。"
    清明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他並沒有完全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但感覺似乎應該這樣做。
    "所以你要多關心一下你的弟子們。在你看來，他們可能都不夠聰明。而在我眼裏，你也一樣不夠聰明。但總有一天，這些不夠聰明的人會成為你最珍貴的存在。"
    "不，不是這樣的。"
    清明嚴肅地說。
    "雖然弟子們很笨，但我從來沒有覺得師兄不夠聰明。"
    "……."
    清問看著
    "我做得很好吧？"
    滿臉得意的清明，歎了口氣。
    "別笑了，你這小子！"
    "你對我好就是好事。"
    麵對笑嘻嘻的清明，清問搖了搖頭說道。
    "清明啊。"
    "是。"
    "你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鞭子嗎？"
    "……是後悔。"
    "……."
    清問低聲說道。
    "我不怕你在孩子們麵前變得令人厭惡。但我害怕有一天你會因此後悔。你的後悔會比別人的後悔更深重。所以即使你現在不明白，也要記住我的話。這會在將來減輕你的負擔。"
    "……所以你是說不要打孩子？"
    "沒錯，你這小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嘮叨也太長了！"
    "哎呀！"
    清問轉身說道。
    還不如對牛彈琴！
    "哎哎？師兄，一起去！"
    清問瞥了一眼跟在後麵的清明，閉上了眼睛。
    這孩子生來就擁有太多。"
    這雖然是好事，但未必全是好事。從拿起劍那一刻起，就能在劍尖上畫梅花的孩子，在其他弟子眼中隻能是傻瓜。
    在滿是傻瓜的世界裏孤獨生存的人，該有多麽痛苦呢？
    正確引導清明，是作為師兄的他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師兄。我好像有點明白師兄說的話了。"
    "嗯？"
    "也就是說，就像我跟隨師兄一樣，門派也會跟著我嗎？"
    "嗬……"
    清問笑著說。
    "不一樣啊，小子。怎麽能一樣呢？"
    "啊，真難啊。"
    雖然不容易，但總有一天清明會明白他的心意。盡管需要很長時間。
    到那時。
    世人將會見到真正的華山劍術。
    如果這個自由的孩子能真正理解責任的意義，並且即使肩負起責任也能保持自由的話。
    世人將會看到華山之風席卷世界。
    "但是……"
    "嗯，師兄。"
    "白功師叔最近好像在躲著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呃……啊，沒，沒有。什麽……什麽事也沒有。"
    "……撒謊了嗎？"
    "啊，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那……呃……"
    先祖啊。
    這小子該怎麽辦。這小子！"
    "從今天開始，你禁食三天。"
    "哎呀，這也太過分了吧？！"
    "閉嘴，小子！"
    清問緊緊抓住清明的頭，把他按在自己的肋下。
    "你這混賬小子！"
    "啊！疼！疼啊！師兄！"
    清問和清明一邊鬥嘴，一邊沿著華山的小路走下去。
    他們身後悄然綻放的梅花靜靜地笑了。
    清明起身。
    "……."
    環顧四周的清明，在陌生的空間裏感受到一種違和感，一時沉默下來。
    啊。
    原來是個夢。
    清明再次閉上眼睛。
    "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夢。"
    清明微微搖了搖頭。
    再次想起清問師兄那清晰的臉龐，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但是清明知道。
    過去終究是過去。
    他是活在現在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隻有清明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他不會因為過去的記憶而動搖現在。清明並不是傻瓜。
    "師兄，你想說什麽？"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清明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來。
    這是過度的想法。夢就是夢而已。大概是因為在劍塚中一無所獲，清明才會在心理上感到痛苦，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吧。
    "該死！無論如何都應該拿到混元丹！"
    清明咬緊牙關。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情緒仍然無法平複。
    混元丹不僅僅是普通的靈藥。
    混元丹的煉製方法對失去了煉丹能力的華山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才會如此遺憾。
    "唉，沒有的東西也無法憑空製造出來。"
    清明痛苦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把心中的執念甩開。
    總有一天會得到煉丹法的。現在應該放下過去的事情，考慮未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天……
    清明打開門走了出去。通往庭院的大廳裏，他的師兄弟們已經收拾好行李，坐在那裏。
    "起來了？"
    "嗯。"
    "怎麽睡那麽久？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的。"
    清明搖了搖頭。
    "那就好。"
    白天背著行囊站了起來。
    今天是前往華山的日子。
    但清明仍然無法放下執念，歎了口氣，望著遠方的天空。
    有緣自會相續。若不相續，便不是因緣。
    "真是說得輕鬆！"
    我為什麽要那樣發狂！那混元丹對我來說根本不需要！
    我隻是想嚐試拯救華山，你怎麽能這麽說？是嗎？
    這都是你的福氣。
    "嗚嗚嗚嗚。"
    清明撓了撓頭，感到無奈。
    "我前世到底犯了什麽罪……不對，不對。確實犯了不少罪。"
    這就是為什麽師兄說不要打師弟的原因。
    那時候犯下的罪孽現在都回來了。
    "唉。"
    看著歎氣的清明，白天不禁笑了。
    "為什麽有這麽多執念？該放下的就放下吧。現在該回華山了。"
    "……是啊。"
    清明點了點頭，再次望向天空。
    "天氣真好。"
    正是適合遠行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