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從瞪大眼睛看著清明。
    但清明麵對這銳利的目光，依然露出一副吃飽了的小狗般的表情。
    "嘿嘿。"
    "……."
    "嗬嗬。嗬嗬嗬！"
    "……."
    投身道家已有數十年。
    為了拯救衰敗的華山，經曆了無數危機和痛苦，從未動搖過的玄從，此刻心中卻充滿了裂痕。
    ‘隻要打他一巴掌就好了。’
    元始天尊啊。
    為何要把這種人送到華山來！我究竟犯了什麽罪！
    禍福相依，這家夥正是華山最大的洪福也是華山最大的災禍，這樣的情況到底哪裏有？
    "嗬嗬。掌門人。感謝……嗬嗬！"
    清明似乎忍俊不禁，低下頭揉著胸口。
    看到這一幕，玄從心中怒火中燒。
    ‘不是因為心疼！不是因為心疼！’
    這簡直是強奪！
    明明可以好好給的東西，卻非要這樣搶走！而且還是掌門人懷中的東西？
    "嗯嗯嗯！"
    玄從掩飾不住內心的不安，玄永悄悄給了他一個眼神。
    "掌門人。"
    "知道，知道！"
    玄從無端對玄永發了一通脾氣後，咬牙切齒地對清明說道。
    "……這件事不容易辦到。"
    "嗬嗬。不用擔心，掌門人！有了混元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
    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隻要打他一巴掌！真的隻打一巴掌！’
    但這隻是個無法實現的夢想。
    "嗬嗬。"
    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的玄從重重歎了口氣，大聲咳嗽了一聲。
    "清明啊。"
    察覺到掌門人的聲音變得嚴肅，清明端正了姿態。
    "是，掌門人。"
    "總是讓你們做這麽困難的事，我心裏很不安。"
    清明抬起頭看著玄從。
    "掌門人。"
    清明微微一笑。
    "不都是這樣嗎？"
    都這樣啊……
    玄從無奈地笑了起來。
    雖然有時會讓人氣得牙癢癢，但有時又會做出一些難以承受的事情，然而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會討厭清明。
    微妙的達觀態度。
    有時候顯得像個孩子一樣天真，但有時候卻又比玄從更像個長輩。
    ‘真是奇怪，始終沒有改變。’
    一個人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不同的麵貌呢？
    玄從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是啊，你說得對。都是這樣。但這份歉意實在無法彌補。"
    "不用擔心。除了路途遙遠之外，沒有什麽問題。"
    "塞外五宮皆以封閉和怪癖聞名，尤其是南蠻野獸宮，據說其宮主根本不遵守中原的規矩。"
    "沒關係。"
    清明滿意地笑了。
    "有什麽特別的方法嗎？"
    "嘿嘿。您明知故問。"
    清明輕輕拍了拍腰間的劍。
    "……."
    嗯……確實如此。自古以來許多事情的答案都是這樣。
    但這裏是道家……
    玄從緊閉雙眼。
    如果真要講究道家規矩，就不應該讓清明出去。
    似乎看透了玄從的心思，白天上前一步。
    "掌門人。不必過於憂慮。
    "哦。"
    你看。
    那堅定的氣勢。
    看著清明，再看看白天，心中的痛苦仿佛被春日陽光融化了一般。
    "雖然被稱為‘南蠻野獸宮’，但並不是不能溝通的人。我會盡力嚐試通過對話來解決問題。隻要我們真心誠意，他們也會……"
    "他們會把我們的頭顱掛在旗杆上。"
    "是啊，真是好看…….聽我說，混賬東西！"
    "要說人話！如果一切都能靠對話解決，那戰爭為何還會發生！"
    "戰爭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家夥才會爆發！因為你這種家夥！隻要有你這種家夥存在，這世上還能算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嗎？簡直就是混亂不堪！"
    "今天就在華山上製造一場混亂吧？"
    "……."
    看著吵鬧的白天和清明，玄從搖了搖頭。
    這家夥也完了。
    昔日那個正直的白天早已被清明同化，消失已久。
    "這樣下去，華山的未來……"
    既光明又黑暗……令人困惑不已。
    "嗯哼。無論如何，我們會盡力阻止這家夥胡作非為，請相信我們。"
    玄從沉重地點了點頭。
    "白天，聽好了。"
    "是，掌門人。"
    "從現在起，你將代表我。你在南蠻所說的話就是我的話，你的意誌也將成為華山的意誌。"
    這是授予全權的意思。
    明白這句話分量的白天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太沉重了，掌門人。"
    "你一定能做到的。"
    玄從露出了微笑。
    經驗就是這樣。對於未曾嚐試的事情，難免會感到恐懼。隻有克服恐懼，一步步去做，才能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更加寬廣。
    "那麽，我去了。"
    "祝你成功。"
    白天在原地行了個禮。其他人也向玄從行禮後，一個個離開了。
    一行人與前往南蠻時並無二致。
    白天、清明、尹鍾和趙傑，還有劉怡雪。
    換句話說，這些人正是華山最信任的核心成員。當然，清明並不完全符合‘信任’這個詞。
    看著他們離開山門的樣子，玄商略帶擔憂地開口道。
    "不需要親自護送嗎？"
    "嗯。"
    玄從似乎也讚同玄商的話，低聲歎了口氣。
    "上次去南蠻是孩子們必須去的事。但這次不同。將孩子們送往險地而不派人陪同，太過危險。請讓我一同前往。我……"
    "師兄，別硬往上湊了。"
    玄商一臉尷尬地看著玄永。
    玄永的表情顯得十分平靜。
    "我們護送又能改變什麽？"
    "你這人。我們畢竟是大人吧？"
    玄永輕蔑地哼了一聲。
    "作為大人，我們做了些什麽？除了毀掉華山，還有什麽？"
    "咳咳。"
    玄商臉紅著，大聲咳嗽了一下。
    玄永看到這一幕，不屑地咂了咂嘴。
    "老家夥們一看到年輕人就擔心這擔心那，但過度幹涉隻會阻礙他們的成長。"
    "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信任年輕人了？"
    "我不信任。我怎麽能信任那些小子？"
    "那又如何？"
    麵對玄商的反問，玄永嗤笑了一聲。
    "雖然我不信任他們，但至少他們比我強。"
    玄商閉上了嘴。
    一直默默聽著的玄從緩緩點了點頭。
    "懷裏的孩子……"
    放手就會擔心，隻能遠遠地看著，這就是孩子。
    但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裏並不是為他們好。有時候，經曆險阻，受些傷才能成長。
    "華山的先人們會保佑這些孩子的。"
    而那個曾經困擾過那些先人的家夥卻混在孩子們中間，這是玄從所不知道的。
    片刻之後。
    "有客人來訪！華山的弟子們，請不要拒之門外，給一杯清涼的水吧！"
    "嗯？"
    正在維持華山秩序的玄永聽到山門外傳來的大聲呼喊，轉過頭去。
    "客人？"
    什麽鬼客人？
    今天有客人來華山嗎？
    正好沒有守門的弟子，沒有人接待客人。最終，玄永親自前往山門，打開了緊閉的大門。
    "乞丐？"
    門外有個乞丐坐在地上。
    "哎呀！這山怎麽這麽險峻陡峭。爬上來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是誰？"
    "啊！"
    乞丐猛地站了起來。
    "我是丐幫的洪大光！"
    乞丐行了個禮，玄永愣愣地回了一個禮。
    "先給我杯涼水！"
    "……."
    "咕嚕咕嚕！"
    喝完涼水的洪大光抬起頭，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哎呀，真是太感謝你們的款待了。掌門人！我是丐幫洛陽分舵的洪大光。"
    "嗬嗬，我是華山的掌門人玄從。"
    "請原諒我未經通知就貿然來訪的無禮。"
    洪大光在原地跪下磕頭。玄從慌忙擺手。
    ‘為何如此。快快請起。’
    與此同時，他再次感受到自己身份的變化。
    從腰間的結來看，這位洪大光顯然是七結丐。
    丐幫以結來表示身份。
    十結是幫主。
    九結是前任幫主或退休長老。
    八結是長老。
    而七結則是丐幫各分舵主或總舵要職的身份。
    換句話說，洪大光作為七結丐，是丐幫的重要人物，也是未來幫主的候選人。這樣的人竟然在這裏不斷磕頭，這在過去是難以想象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哈哈。其實這次我是新任華陰分舵主，特地前來拜訪。’
    ‘啊，在華陰？’
    玄從微微驚訝地看著他，洪大光則更加驚訝地反問道。
    ‘華山神龍沒告訴你嗎？’
    ‘……那孩子總是這樣。’
    ‘嗯。是啊，也有可能。’
    洪大光想起清明，立刻明白了，點了點頭。清明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總之，因為要在華陰開設分舵，所以特地前來向華山的主人問好。’
    ‘這是好事。’
    玄從欣慰地笑了。
    雖然丐幫在前院開設分舵意味著要帶走華山的信息，但門派們與其擔心，反而更願意歡迎。
    因為他們可以獲得更多的信息，並與丐幫建立友好關係。
    ‘因此，今後我會常來拜訪。另外，按照華山神龍的要求，南陽也會有乞丐駐紮。如果有需要傳給華影門的消息，我們可以代為傳遞。’
    ‘……真的可以嗎？’
    ‘哈哈。當然可以，掌門人。如果能與華山建立良好關係，這樣的事隨時都可以做。如果需要丐幫的情報，請隨時告知。隻要在我權限範圍內的，我會盡量提供。’
    ‘真是感激不盡。’
    聽到玄從的話，洪大光擦了擦鼻子。
    ‘掌門人還真是個普通人啊。’
    還好華山不隻是有華山神龍那樣的瘋子，不然一路上爬華山時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我們才要多多關照。’
    在和睦的氣氛中，兩人聊起了家常。
    突然，洪大光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
    ‘對了……華山神龍去哪兒了？我們畢竟有過不少交情，卻連麵都沒見。’
    ‘啊……他們有事剛出去遊曆了。’
    ‘遊曆？他們剛回來不久吧。’
    洪大光疑惑地歪了歪頭。
    ‘那什麽時候回來？’
    ‘說不準……滇國那麽遠。’
    ‘什麽，滇國？去滇國了？為什麽把我叫到這裏來，他自己卻跑到那麽遠的地方！那我該怎麽辦？’
    "……."
    這事找誰說理去？
    ‘哪有這樣的事！他吩咐的事我都做了，還把乞丐們都帶來了！結果他卻跑到滇國去了！什麽時候出發的？’
    ‘剛才……’
    ‘啊啊啊啊！華山神龍！這個混蛋啊啊啊啊啊！’
    洪大光飛快地衝出門外。
    門砰的一聲關上，玄從的劉海再次飄了起來。
    看著緊閉的門，玄從無奈地笑了。
    ‘嗬嗬嗬嗬。’
    清明帶來的家夥怎麽都這樣呢。
    無論如何，華山又多了一個麻煩的玄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