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一切都變得模糊。
    我現在在做什麽？
    鼻子裏傳來一股血腥味。
    皮膚感到一陣刺痛。
    這一切都如此陌生。
    “小道長！”
    清明背後飛來三把秘刀，插入了向他撲來的魔教徒的眉心。
    哢嚓！
    伴隨著恐怖的聲音，魔教徒們倒在地上。
    撲通。
    清明有些茫然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這些人。
    掙紮的魔教徒們的頭顱歪向一邊，眼睛裏的光芒也消失了。
    死亡。
    對，就是死亡。
    “你在幹什麽？在戰鬥，小道長怎麽這樣！”
    清明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後。
    唐步。
    他疑惑地走到清明身邊。
    “……不是。”
    清明抬起手按住眉心。
    注意力有些渙散。
    “不知道。大概是有點累了。”
    清明揮劍抖落劍上的血跡，然後將劍收回劍鞘。唐步笑著伸手收回秘刀。
    “確實累壞了。連續三天都在戰鬥。”
    “嗯。”
    "……看來是真的累壞了，這位兄台？話也少了。"
    "……."
    "要不要吃一顆藥？"
    "不用了。"
    "哎呀，這位兄台又這樣。別人聽說是唐家的靈丹妙藥，眼睛都瞪圓了想吃呢。不相信唐家嗎？唐家？"
    "我相信唐家。"
    "那？"
    "信不過你。"
    "唉，您又這樣讓我難堪。上次給您吃的丹藥是我誤會了才給您的。"
    "嘴上說說而已。快點！"
    清明轉身。
    "我要走了。"
    "別走，一起走吧，兄台。"
    唐步迅速跟在清明後麵。
    "把那些人的別動隊都消滅了，局勢應該會向我們這邊傾斜了吧？"
    "應該是這樣。"
    不然我們這麽辛苦就沒有意義了。
    這時，清明突然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冰冷感覺，轉頭一看，唐步正在給他塗抹金瘡藥。
    長長的傷口被厚厚的金瘡藥覆蓋。
    "我跟您說過多少次了，傷口要及時治療，否則會受苦的。"
    清明微微皺眉。
    "放著不管也會自己好。"
    "是，是這樣。但是塗了藥會好得更快。請您別動。"
    唐步幹脆撕開清明的衣服，把金瘡藥厚厚地塗抹上去。
    "唐家秘製的金瘡藥，有錢也買不到。您要感激才是。"
    "嘴上說著討厭唐家，卻用著唐家的東西。"
    "那是兩碼事。而且……"
    唐步的臉色微微變得有些苦澀。
    "以前不明白，現在終於知道家族為什麽那麽固執了。畢竟沒有實力就什麽都不是。如果唐家再強大一點，就不會從四天逃到這裏，也不會有那麽多族人犧牲。"
    "……."
    看著唐步沉重地說著，清明微微皺眉。
    "最近我也這麽想。小道長兄台。"
    "什麽想法？"
    "我不是對家族的人處處挑剔，而是如果當初信任他們並支持他們，家族可能會變得更強大……那樣的話……或許還能多救一個人……"
    "別胡說八道。反而可能因為相信力量而全軍覆沒。"
    "……是啊。"
    唐步帶著苦澀的表情微微低下頭。片刻後，他再次抬起頭，臉上的苦澀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調皮的笑容。
    "所以等戰爭結束後，這次我會幫助家主那小子。雖然我隻是名義上的太上長老，但其實並沒有好好照顧他們。"
    "隻是一味地欺負他們。"
    "這當然是兄台您……"
    "什麽？"
    "不，不是。這天氣真是……。嗯，陰沉沉的。天氣怎麽這樣。咳。"
    清明輕聲笑了。
    事實上，清明對師門也沒有做過什麽貢獻，比唐步也好不了多少。
    他給師門的隻有梅花劍尊的名聲，沒有好好培養弟子，也沒有幫助後輩。
    隻是隨心所欲地活著，走到哪裏算哪裏。
    "如果戰爭結束了……"
    那時候應該會有所改變吧。那時候。
    "所以，兄台。"
    "嗯？"
    "小道長兄台，我們也來個約定吧。如果我在戰爭中死了，請您幫我照顧唐家的孩子們。"
    "……你在胡說什麽？"
    "我是暗尊，無論如何，您活下來的機會比我大得多。所以請您聽弟弟的遺言，照顧一下孩子們。我給您一顆千毒丹。這東西可是……"
    "胡說八道，滾一邊去，滾。我一劍刺死你。"
    "這有什麽難的！"
    "如果想讓唐家強大，你自己來做。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真無情。"
    清明像趕蒼蠅一樣推開了嘮叨的唐步，大步向前走去。
    "我們約好了？"
    "真是的。"
    "我給您千毒丹！"
    "你這家夥真的？"
    "什麽？"
    "你等著挨揍吧。"
    "哈……哈哈。看來剛才的傷勢很嚴重。身體怎麽這麽……"
    看著唐步退縮的樣子，清明輕聲笑了。
    "死了的人還操心身後事幹什麽。死了就完了。"
    "唉，那也不行。我死了，其他人還要活下去。"
    "……."
    "小道長兄台您超脫世俗，可能不太明白這種心情……"
    唐步撓了撓頭。
    "確實有這樣的感覺，怎麽也揮之不去的不安。"
    清明歎了口氣，轉身。
    "別把事情推給別人，你自己來做。"
    "……."
    "不過。"
    "什麽？"
    "戰爭由我來結束。我會親手斬下那天魔的頭顱。"
    "嗬嗬，兄台您一定能辦到。"
    "所以直到那時……"
    清明咬牙切齒地說。
    "一定要活下去。"
    "……是。"
    唐步悄悄走到清明身邊。看到他並肩走過來，清明不知不覺間也調整了自己的步伐。
    然後。
    唐步在一個月內戰死了。
    ＊＊＊
    清明睜開眼睛。
    "啊？"
    清明猛然起身。
    "呃……"
    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肚子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
    "看來還沒死。"
    當然了，這點傷還死不了。以前戰爭時，丹田被大刀刺穿都能活下來！這身體比蟑螂還頑強……啊，這是在罵人呢。
    "這裏是哪兒？"
    清明猛地轉過頭，瞬間皺起了眉頭。
    "嗯？"
    映入眼簾的是倒在地上的華山弟子們。
    白天、劉怡雪、尹鍾、趙傑都躺在地上，像是死了……
    哦，原來是在熟睡啊。
    嚇了我一跳。
    清明檢查了一下師兄們的狀況，不禁笑了起來。
    "是不是沒人管你們，所以才在地上睡得這麽香？"
    唉，真是可憐的孩子們。
    就在清明準備叫醒尹鍾的時候，
    "讓他們睡吧。他們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
    清明猛地轉過頭。
    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子。
    "你醒了？"
    "……."
    緩緩走進來的男子正是巴蜀唐家的家主，與清明比武的唐群嶽。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清明疑惑地再次環顧四周。
    "這裏是唐家嗎？"
    "是的。"
    "我為什麽會在唐家……不對，等等，你說什麽？三天了？"
    "是的。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清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三天了？"
    隻是被刀刺了一下肚子，竟然昏迷了三天？
    "真是虛弱透頂。"
    清明咬緊了牙關。
    以前的話，受了這樣的傷，拍拍身上的塵土就能站起來，塗點藥膏就好了。但現在，這身體竟然因為這點小傷就失去了意識。
    想到這裏，清明心中怒火中燒。
    "那我們的師兄們為什麽還這樣躺著？"
    "他們說要一直守在你身邊，直到你醒來。我讓他們休息一下，但他們拔出劍來反抗。他們太緊張了，我隻好點了他們的穴道讓他們睡著了。"
    "……."
    他們竟然守了三天？
    "真……"
    輪流監視不就行了。四個人一起守著？
    唉，真是癡情的孩子們。
    清明看著唐群嶽，瞪大了眼睛。
    "為什麽不把他們挪到舒服的地方去！"
    "一動他們就會哼哼唧唧地醒來，怎麽辦？"
    "……."
    "看來你們師兄之間感情很深啊。如果唐家的孩子們也這樣，我也就放心多了。真是羨慕。"
    "羨慕倒是……"
    清明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師兄們。
    "真是癡情。"
    真是癡情到了極點。
    但是……
    "咳。"
    清明低聲咳嗽了一下。
    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掠過心頭。
    這時，唐群嶽快步走進來，深深地向清明鞠了一躬。
    "我向你道歉。"
    "嗯？"
    "這次的事都是我的過失。沒想到唐霸那家夥會做出這種惡行。"
    "……."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也無法彌補，但我一定會盡全力彌補，請原諒我。"
    "嗯？"
    唐群嶽抬起頭，一臉鄭重地開口說道。
    "首先，我承認這次比武是我輸了。"
    "……."
    "按照約定，巴蜀唐家承認華山的清明為唐家永遠的客人和朋友。"
    "哦？"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交出唐霸那家夥的腦袋。"
    清明睜大了眼睛。
    "是我教子無方。如果這樣做能贖罪，我願意這麽做。如果能讓唐家的名譽恢複！"
    唐群嶽咬牙切齒地說。
    但他的內心卻與表麵有所不同。
    "說到這個份上，他應該會接受了吧。"
    唐群嶽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清明的表情。
    "嗯？"
    可惜的是，清明的表情與唐群嶽預料的完全不同……不，是大相徑庭。
    "……."
    清明歪了歪頭。
    "就這麽多了？"
    "……嗯？"
    "就這麽多了？"
    "那，那不然呢？"
    "哎呀，天哪。"
    清明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唐群嶽，仿佛看到了不該存在的東西，唐群嶽不由得一愣。
    "你把刀插進人家的肚子，然後說什麽？朋友？朋友嗚嗚嗚嗚嗚？"
    "……."
    "而且孩子犯錯，父母就要承擔責任！怎麽能悄悄把責任推給孩子！"
    "……."
    "哎呀，鄉親們。唐家就是這樣，唐家！天哪！這是名門！名門！名門都凍死了！"
    清明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行！我應該跑到錦官城去，告訴所有人唐家是多麽果斷地處理事情。告訴那些乞丐們，三天之內，天下人都會知道。"
    "鎮靜一點！"
    唐群嶽背後冷汗直流。
    如果唐家家主在與華山神龍的比武中落敗，甚至唐家少主在正當比武中暗襲杜仲的消息傳開……唐家就完了。
    本來就是因為使用暗器和毒藥而被視作邪派的唐家。
    "唉。不是吧，不是吧。這樣下去我會被砍頭的。比武中暗襲還扔刀子，難道連一個人頭都砍不下嗎？"
    "如果真要那樣早就殺了。"
    "什麽？"
    "啊，不是的。我說話有點亂了。"
    唐群嶽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向清明。
    "你想要什麽？"
    "不知道才問的。要有補償！補償！被人用刀刺了，一句對不起就想完事，那官府為什麽存在！戰爭為什麽會發生！"
    "是啊。對。當然要補償。可是那個補償……給什麽好呢……"
    "這個讓我仔細想想。怎樣才能達成……不，雙方都能滿意的交易。"
    "……."
    "還有！"
    清明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先是因為身體虛弱才這樣的。"
    "嗯？"
    "先給我一顆千毒丹。"
    "…千，千毒？"
    "是的。"
    "……."
    "現在。"
    "……明白了。"
    唐群嶽的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慘淡神情。
    “真是倒黴。”
    看著這樣的唐群嶽，清明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唐步啊。唐步啊。
    別擔心。唐家我會好好照顧的。
    嗯？"
    這就是照顧嗎？"
    如果你不服氣就活過來啊。
    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