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茶水倒入杯中，一股溫和而不刺激的香氣彌漫開來。
    這茶香與少林這個地方極為相稱。
    少林方丈法正大師微微一笑，將杯子輕輕推到前麵。
    "不知您是否喜歡這種茶。"
    玄從恭敬地低下頭。
    "方丈親自泡的茶，怎能不喜歡呢？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享受到如此榮幸。"
    法正靜靜地搖了搖頭。
    "茶就是茶而已。無論是皇帝泡的還是平民泡的，都是一樣的茶。請隨意品嚐。"
    "好的，多謝。"
    玄從接過杯子，環顧四周。
    與少林那令人張口結舌的景觀不同，方丈的居所簡樸得近乎寒酸。
    果然。
    法正看起來也不怎麽特別。
    盡管他是少林方丈，但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什麽特別的氣勢。
    除了身上的黃袍帶來的威嚴外，他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老僧。
    然而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對他刮目相看。
    因為他深知坐在高位上卻能放下那份威嚴是多麽困難。
    果然，能夠擔當少林方丈這一重任的人非同一般。
    玄從心中暗自讚歎，望著法正。
    這時，法正放下茶杯說道。
    "讓您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每一句話都充滿了柔和。
    "比起那些從遙遠地方來的人，我們從金州來的，怎敢說遠呢？感謝您接受我們的突然拜訪。"
    法正看著玄從，微微笑了起來，眼角滿是皺紋。
    "應該是我感謝您。我知道掌門人到來是必然的，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先來見我。您讓我挽回了麵子。"
    玄從露出苦笑。
    誰願意見少林方丈呢？因為感到負擔太重，不敢輕易提出請求。
    玄從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提出的請求，沒想到就這樣坐在這裏，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
    法正靜靜地看著玄從，開口說道。
    "最近聽說華山的勢頭很好。去過華山的慧訪也說印象非常深刻。"
    "哈哈……"
    確實印象深刻。
    因為他見到了清明。
    "這是好事。華山作為天下的名門劍派，看到它失去力量實在令人痛心，見到掌門人後，我覺得華山的未來一定光明。阿彌陀佛。"
    法正念了一聲佛號，微微低頭。
    玄從也微微驚訝，合十回禮。
    "聽說在華終之會上華山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掌門人真是辛苦了。"
    "慚愧。那怎麽能算是我的功勞呢？都是本門弟子們努力的結果。"
    法正清澈的眼睛掃視了一下玄從。
    "掌門人。"
    "是，方丈，請吩咐。"
    "如果這次大會取得好成績，華山的聲勢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希望如此。"
    "但是要小心。"
    小心什麽？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令人疑惑的話，玄從茫然地看著法正。
    老僧低聲歎了口氣說道。
    "人真是可憐的存在。能夠完全將他人的快樂當作自己的快樂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難免會心生嫉妒。"
    "……."
    "華山也可能成為嫉妒的對象，請務必小心。"
    玄從低聲咳嗽了一下，然後帶著柔和的笑容靜靜地看著法正。
    "大師的話真是感激不盡。但華山還沒有達到讓其他門派嫉妒的地步。"
    "嗯。"
    "所以暫時先不考慮這個問題，專心在這次大會上取得好成績。"
    "阿彌陀佛。看來是我多慮了。"
    看著低聲念佛的法正，玄從端正了坐姿。
    真是清心寡欲。
    但他知道，眼前所見的一切絕非全部。
    引領千年少林的方丈絕不是普通人能勝任的位置。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法正正在對玄從進行細致入微的評估。
    無論結果如何。
    至少要留下一個印象。
    這樣將來再見麵時會更輕鬆些。
    就在玄從準備開口說話之際。
    "嗯。"
    玄從和法正感覺到外麵變得喧鬧，微微轉過頭去。
    與玄從微微皺眉不同，法正依然一臉平靜。
    "不必在意。"
    "……是嗎？"
    法正微微笑了起來。
    "人一多，難免會發生大大小小的師姑。不過大多數都是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
    然而，聽了這話，玄從的臉色反而變得蒼白。
    "師姑？"
    大大小小的師姑？
    看到他的表情不對勁，法正疑惑地歪了歪頭。
    "您怎麽了？"
    "哈……哈哈。這個……"
    玄從是一個非常善於客觀看待自己的人。而且這種客觀不僅適用於他自己，也適用於華山。
    雖然這裏聚集了很多人……
    但說到師姑，怎能不想到華山呢？
    在這少林寺的核心地帶，難道其他門派也會有鬧事的人嗎？
    不可能。
    玄從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掌門人？"
    法正疑惑地看著他，玄從微微一怔，尷尬地說道。
    "對，對不起。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我太好奇了……"
    "啊……這樣啊。"
    法正朝門口看了一眼，低聲說道。
    "空心。"
    門外立刻傳來一個謹慎的聲音。
    "是，掌門人。"
    "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來訪的其他門派弟子們發生了衝突。"
    "嗯。"
    法正露出一絲苦笑。
    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把這麽多血氣方剛的人聚在一起，難免會發生各種師姑。
    但沒想到第一天就有這麽大膽的人鬧事。
    "是哪個門派？"
    "我們說的是海南和華山。"
    "嗯。海南和……"
    嗯？
    "……哪裏？"
    "海南和華山。"
    "華山。對，華山……如果是華山的話……"
    法正微微抬起了頭。
    "……."
    與他對視的玄從不由得一顫。
    "……."
    瞬間，空氣中彌漫著地獄般的尷尬。
    即便是天下的少林方丈法正，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我得趕緊去看看。"
    "啊……"
    "那，那麽！"
    玄從急忙衝了出去。
    法正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攔住他，但隨即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手，緩緩起身。
    "華山。"
    真是血氣方剛的家夥們啊。
    "真讓人頭疼。"
    無論如何，他覺得必須親自去一趟。
    苦笑著的法正緩緩離開了房間。
    ＊＊＊
    "……這家夥剛才說了什麽？"
    讓他爬到海南嗎？
    "什麽？"
    海南派的大弟子郭桓所忍不住看向白天，滿臉不可思議。
    看著把劍插在地上，雙手抱胸的白天，他感到一股熱流從胃裏湧上來。
    這足以讓人生氣。
    更讓郭桓所生氣的是，白天那副傲慢的樣子竟然顯得有些帥氣。
    "這個瘦弱的家夥！"
    作為堂堂海南的海上漢子，這種感覺實在難以接受。
    對，還不如看看後麵那個青銅色的……
    "……你們會駕船嗎？"
    "你說什麽？"
    "啊，不是。"
    郭桓所不由自主地歪了歪頭。
    為什麽這些中原人身上散發著粗獷的海上漢子的氣息呢？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催促的聲音。
    "師兄。"
    "咳。"
    郭桓所這才回過神來，神經質地皺起眉頭，提高了聲音。
    "一群落魄的門派小子，居然還活著。平時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但這次我特別……"
    就在這時，白天輕輕抬手打斷了郭桓所的話。
    "……怎麽了？"
    話被打斷的郭桓所皺著臉問道，白天則麵無表情地說道。
    "海南的人喜歡動嘴皮子，華山的人用劍說話。要動手就動手，不然就走開。我沒有追著打逃跑者的興趣。"
    "……那這個家夥呢？"
    怒火中燒的郭桓所正要衝上前去，左右兩邊伸出的手急忙抓住了他。
    "師兄！"
    "別忘了這裏是哪裏。"
    "呃！"
    郭桓所眼中布滿血絲，怒視著白天。
    “該死的家夥們。如果不是少林的話……”
    盡管他們是海南的弟子，但在少林的地界內，他們也不敢與其他門派動手。
    "你們算走運了。如果不是少林，你現在早就成了肉泥。"
    "啊，想逃跑嗎？隨你便吧。"
    白天的嘲諷讓郭桓所怒火衝天，甚至全身都在顫抖。
    他咬緊牙關，發出低沉的怒吼。
    "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看到郭桓所像一頭憤怒的野豬般咆哮，尹鍾和趙傑不禁歎了口氣。
    "師父現在教訓人的手段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這小子就是學來的，還能說什麽呢."
    看著白天幾句話就幾乎把郭桓所的理智擊潰，華山的弟子們無不感歎。
    "是啊，華山的大弟子就應該有這樣的口才."
    而被說得啞口無言的郭桓所，怒火已經燒到了頭頂，幾乎要發狂了。
    華山派。
    昔日曾是武林八大門派之一的門派，如今已經沒落，地位被海南奪走，成了一個沒落的門派。
    然而那些小輩竟敢挑釁海南？
    正當他怒火中燒時，師弟的聲音傳了過來。
    "師兄，您得忍耐。反正那些家夥隻會自取其辱，我們不必出手。如果少林痛打華山弟子的消息傳出去，掌門人豈會不震怒？"
    "嗯哼。"
    聽到師弟的話後，郭桓所粗重地喘了幾口氣，隨後點了點頭。
    雖然心中怒火難平，但在這裏鬧事確實不行。他心裏也明白這一點。
    "罷了，這次就放過你們。不過你們最好小心些。在這次大會上，無論誰遇到我們，都得做好斷骨的準備。比武場上，你們將會體驗到在此未曾嚐過的海南劍法。"
    伴隨著嚴厲的警告，他正準備轉身離去，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是誰在說話？"
    "……嗯？"
    他微微抬起頭來。
    隻見身後一個滿臉不悅的人緩緩走了過來，歪著身子，語氣冷淡地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沒骨氣？我們那時候可不是這樣。一旦起了爭執，非得打到隻剩一個人站著為止。難道現在隻是嘴上說說就算了？海南就是這樣教你們的嗎？"
    "什麽？"
    郭桓所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清明。
    “看來是個三代弟子？”
    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三代弟子出麵了？
    "你是幹什麽的？"
    "管你是誰，小子。"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侮辱，郭桓所瞪大了眼睛。
    看到他的反應，清明輕笑一聲，解下佩劍扔在地上。
    "怎麽？少林不敢動刀？那就用拳頭吧。來吧，我會把你的下巴打得朝另一邊去。"
    "你……"
    "啊，是不是嚇得連衣服都脫了逃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郭桓所的臉頰劇烈顫抖。
    "師，師兄。"
    "夠了！"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眼神變得有些瘋狂。
    "我知道8這裏是少林，但如果這樣受辱還退讓，世人會怎麽看我們？"
    聽到這話，郭桓所的師弟們悄悄環顧四周。
    圍觀的人已經聚集起來。雖然有些尷尬，但現在退縮已經太晚了。不能讓他們看到海南躲避華山的樣子。
    "好！用拳頭是吧？"
    郭桓所瞪大了眼睛。
    "看來他是覺得不用劍也能贏。我要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做什麽，都無法戰勝我們。讓他們清楚為什麽會被逐出八大門派。"
    海南派的弟子們紛紛拔劍插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趙傑轉頭看向尹鍾。
    "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
    尹鍾嘿嘿一笑，也將劍插在地上。
    "先揍扁那張嘴再說。華山算什麽，八大門派又怎樣？這個小子我來對付。"
    "……."
    看到已經失去理智的尹鍾，趙傑露出一絲微笑。
    “這裏要亂了。”
    已經沒有理智的人了。
    那還有什麽辦法。
    趙傑也隻能跟著這股勢頭衝上去。
    海南和華山的弟子們紛紛拔劍，互相怒視著對峙。
    清明扭動了幾下脖子。
    "不惹事固然重要。但是！"
    清明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教訓那些侮辱華山的小子更重要！如果不是野獸，怎能忍受養育自己的門派被人侮辱！"
    這是一番簡單卻有效的煽動。華山弟子們的眼中開始充滿狂熱。
    "衝上去！"
    "嗷嗷嗷！砸碎他們的腦袋！"
    清明派……不，華山的弟子們齊聲呐喊著，向海南派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