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弟子們顫抖著目光看向比武台。
    "他竟然如此強大？"
    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深刻體會到了清明的實力。即使是秦金龍，也無法在他麵前留下一絲傷痕，隻能束手無策。
    但現在清明在比武台上展示的樣子與他們所知道的不同。
    那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懸崖，運氣遮蔽了它的頂端，讓人無法確定它的高度。
    這就是現在終南山弟子們眼中的清明。
    然而……
    "師弟……"
    "師，師兄。"
    他在那裏。
    那個即使麵對無法攀登的懸崖也要不斷嚐試攀登的人。
    終南山的弟子們無法移開目光，注視著李鬆柏。
    "曾經如此輕視他。"
    宗恕恨咬緊了嘴唇。
    曾經嘲笑他不願接受新事物，隻執著於舊的東西。
    曾經認為他是終南山的天才，卻因貪圖安逸而跌入穀底。
    但事實並非如此。
    李鬆柏在承受蔑視的目光時，隻是默默走自己的路。
    "勝者是華山的清明！"
    最終宣布的聲音響起，但略帶困惑的聲音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無論是終南山、華山，甚至觀眾們都沉默不語，隻是注視著比武台上的兩人。
    "嘿。"
    清明抱起失去意識的李鬆柏，扛在肩上，走向終南山的陣營。
    咚咚咚。
    看到他一步步走近，終南山弟子們的目光變得複雜。
    清明終於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
    "你們在幹什麽？"
    "……."
    "還不接過來？"
    終南山的弟子們這才紛紛跑上前去，接住了李鬆柏。
    看到他比想象中更嚴重的傷口，他們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師弟……"
    宗恕恨緊緊抓住衣袖。
    平時一定會對清明大發雷霆，責怪他為何如此殘忍。
    但現在的宗恕恨做不到。
    因為那會是對李鬆柏的侮辱。
    "快把師弟抬進去！快！"
    "是，師兄！"
    師兄弟們小心翼翼地抱著李鬆柏向後方走去。宗恕恨靜靜地抬起頭，看向清明。
    秦金龍失去了意識。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其他長老們能夠站出來。這樣一來，這裏唯一能迎接清明的人就隻有宗恕恨了。
    可是，到底該說些什麽呢？
    宗恕恨內心複雜，尚未整理清楚，正猶豫之際，清明先開了口。
    "好好照顧自己。"
    "……."
    "好的。"
    話說到這裏便結束了。清明似乎已無話可說，轉身離去。
    宗恕恨緊咬嘴唇，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為什麽？"
    "嗯？"
    清明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過臉來望向宗恕恨。
    "……就算我的眼光再差，也知道你們教導了弟子。為什麽？"
    麵對他的疑問，清明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
    他沉默片刻後，輕歎一聲說道。
    "就說是心血來潮吧。"
    說完，他徑直朝華山走去。
    無數種情緒交織在終南弟子們的眼神中，投向他的背影。
    仇恨、憤怒、敵意，甚至還有羨慕。
    不僅如此……
    "恐懼嗎？"
    宗恕恨意識到師兄們的目光中夾雜著對清明的敬畏與恐懼，不禁閉上了眼睛。
    或許隻要那個人還活著，終南就再也無法跨越華山。
    華山曾經曆的漫長寒冬，如今將降臨到終南。
    宗恕恨茫然地回望。
    師兄們和長老們正在為李鬆柏止血。
    但映入宗恕恨眼簾的並不是李鬆柏，而是躺在一旁的秦金龍。
    秦金龍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然而，宗恕恨並沒有錯過秦金龍微微顫抖的拳頭。
    "師兄……"
    宗恕恨也握緊了拳頭。
    "阿彌陀佛，好樣的。"
    法正合十說道。
    "終南的李鬆柏表現出色，令人印象深刻。"
    "希望門派的孩子們能記住這一幕，這是多麽難得一見的真正武者的風采。"
    虛道真人微笑著看向鍾離穀。
    "終南有如此優秀的人才，未來必定光明。"
    此時氣氛無比溫馨。
    "未來？"
    然而，鍾離穀開口的瞬間，周圍的氣氛驟然變得冰冷。
    冰冷的聲音。
    那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失敗者有什麽未來可言？"
    "……掌門？"
    鍾離穀冷冰冰地掃視眾人。
    "各位掌門之所以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那個孩子弱小。如果他強大，這些恭維之詞恐怕連一半都聽不到。"
    法正再次合十。
    "阿彌陀佛，終南掌門，請平息怒氣。雖然理解您的心情……"
    "您理解？"
    鍾離穀打斷了他的話，冷笑了一聲。
    "真的理解嗎？少林掌門難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暗自揣測華山清明的實力嗎？"
    "掌門，這裏豈是隻比拚實力的地方？義氣並非……"
    "義氣？"
    鍾離穀嘴角露出明顯的嘲諷。
    "江湖中的義氣早已消失百年。有人不知道那些相信義氣、舍身行俠的人最後落得什麽下場嗎？"
    "……."
    掌門們紛紛閉口不言，沉重的沉默籠罩全場。
    他們最不願提及的話題偏偏由終南掌門口中說出。
    "重要的不是義氣，而是實力。失敗者應該閉嘴，夾起尾巴才是禮數。"
    冷冷地說完這句話，鍾離穀轉頭看向玄永。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恭喜華山掌門，華山即將重拾往日的榮耀。作為鄰居，共同經曆了無數歲月的惡友，我衷心祝賀華山的進步。"
    "掌門……"
    鍾離穀環視眾人，深深鞠躬。
    "因本人修為淺薄，冒犯了各位掌門，深感抱歉。但作為在比武大會中連一個弟子都沒留下的門派掌門，我實在難以厚顏坐在這裏。願此次比武大會圓滿成功。"
    說完，他毅然轉身離開。
    "掌門！"
    "這……這怎麽行！"
    其他門派的掌門們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鍾離穀走下高台，經過玄永麵前時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
    "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當然不會。"
    "……."
    他用冰冷的目光瞪了玄永一眼，麵無表情地下了高台。
    "要不要攔住他？"
    "讓他去吧。這裏誰會不明白他的心情呢？"
    虛道真人的話讓掌門們閉上了嘴。
    畢竟，如果換作是他們，也很難堅持下去。
    在所有弟子都落敗的情況下，華山弟子們的出色表現讓人不禁鼓掌。
    這對終南的掌門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很快，掌門人們的目光悄悄轉向了玄永。
    玄永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嘖，最終還是造成了這樣的局麵。’
    原本就一直在關注華山的掌門人們，現在因為鍾離穀的惡言相向，對他的態度變得更加明顯。
    “咳。”
    “嗯嗯。”
    眾人的目光中帶著微妙的不安。
    但玄永隻是淡淡地接受了這一切。
    ‘這是要讓我們警惕的意思吧。’
    這意味著，天下的名門大派現在也不能不對華山有所戒備了。正是因為清明所展現出來的實力。
    玄永看到清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背影。
    ‘真是個難以捉摸的家夥。’
    平時隻要看他一眼，就會讓人心跳加速，仿佛壽命都要縮短。他就是這樣一個麻煩不斷的人。
    然而，這樣的家夥……偶爾會表現出這樣的一麵。
    玄永閉上眼睛，反複思考著清明所展現的道。
    ‘按照你的意願去做吧。’
    輔助他走這條路，將是玄永的責任。不僅是清明，還有所有華山的弟子們，玄永都要為他們鋪平道路，並在背後推動他們。
    “無量壽佛。”
    玄永輕聲念了一句，用無比溫暖的目光看著清明。
    坐在一旁的白天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清明。
    清明沒好氣地問道。
    “怎麽了？”
    “沒什麽……”
    白天一時語塞，盯著清明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我真是搞不懂你。”
    “什麽？”
    見白天有些猶豫，趙傑接過話頭。
    “你不是討厭終南嗎？”
    “當然討厭。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想跑去終南，在每個殿堂潑油放火。順便找那些記錄武林曆史的史官，把終南的名字從史書中全部抹去。”
    “……你真的是人嗎？”
    “什麽？為什麽？”
    “……沒什麽。”
    趙傑一時慌亂，不知所措。
    “那你為什麽對那個李鬆柏這麽好？”
    “哦？”
    清明微微一笑，環顧四周。似乎大家都知道他曾經給李鬆柏傳授過一些道理。
    的確。
    想想看，從滇國回來的路上，他也挨了不少打，不可能不知道。
    “要想毀掉終南，就不能教那個李鬆柏。”
    “嗯……也有道理。”
    白天略顯嚴肅地說。
    “如果你教過我哥，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但是那個李鬆柏……”
    說著又閉上了嘴。
    可能性不大，畢竟他的武功太弱。
    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或許有一天，終南會在李鬆柏的幫助下重建。
    當然，現在說終南已經崩潰了，也有些荒謬。
    “嗯。”
    一直沉默的清明輕輕撓了撓臉頰。
    “確實不像我的作風。”
    “是啊，不像你的作風。”
    “我還以為你會把他們的手腳都打斷，讓他們變成殘廢。”
    “我還以為你第一次打他的時候就會把他打死。”
    "……."
    清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但周圍人的反應似乎……很認真。
    “我會做到那種程度？”
    “那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因為有人在場，所以才隻做到這種程度。如果沒人看見，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哎呀，太可怕了。”
    "……."
    清明抬頭望向天空，眼中帶著一絲無奈。
    ‘養兒育女有什麽用呢。’
    這些家夥真是讓人頭疼，掌門師兄！
    “我知道。”
    “呸！該死！”
    清明猛地站起來，大聲吼叫，然後又一臉不滿地坐了回去。
    但趙傑並不在意他的反應，再次問道。
    “為什麽？”
    “師兄，讓他們腦袋開花吧。”
    “別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
    “……嗯？”
    白天偷偷看了一眼清明的臉。
    “嗯？”
    這是一張假裝開玩笑卻認真說話的表情。
    “……這是什麽意思？”
    “終南會滅亡的。”
    清明冷冷地說道。
    “失敗感不會輕易消失，世人的認知是無情的。上升時無所畏懼，但一旦跌落，便是萬劫不複。終南會徹底滅亡的。”
    “嗯。”
    白天微微點頭。
    雖然很難想象強大的終南會滅亡，但迄今為止，清明所說的一切都成真了。
    “首先，他們不再是以前的終南弟子。”
    原本自信滿滿、從容不迫的他們，現在卻像被追趕一樣急躁。恢複失去的自信絕非易事。
    “而華山將會變得更強。越滾越強，恐怕以後會變得更加強大。”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話？"
    "那裏是地獄，這裏也是地獄嗎？"
    他說要狠狠地教訓一番……？
    華山的弟子們深刻地體會到，與清明糾纏的地方不會有幸福。
    短暫地笑了笑的清明很快又繃起了臉。
    "但這能持續多久呢？"
    "……嗯？"
    "我說過了，強盛的東西會衰敗，衰敗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再次強盛。華山的力量也不是永恒的。"
    "隻要我們努力不就行了嗎？"
    "等我們都死了之後呢？那時誰來帶領華山？"
    "……."
    清明搖了搖頭。
    "背後被人用刀指著，自然不得不努力。但那些沒有威脅、一直安逸的人必然會變得懶惰。現在的少林可以說是由武當一手造成的。"
    "嗯。"
    白天理解了清明的話。
    "你是說終南應該成為華山背後的那把刀嗎？"
    "隻有這樣。"
    "……如果華山最終在終南手中滅亡了怎麽辦？"
    "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白天的眼皮跳了一下。
    無可奈何？
    這時清明冷冷地說：
    "停滯不前、變得懶惰的華山還不如化為灰燼。沒有對手的武林人最終隻會困於自己的世界。終南徹底衰敗對華山並不是好事。"
    "嗯。"
    "而且……"
    "嗯？"
    清明露出了笑容。
    "與其轟轟烈烈地滅亡，不如帶著適度的希望慢慢衰落，那樣要艱難百倍。"
    "……."
    "華山經曆過的，他們也該嚐嚐！才吃了幾年苦就叫苦連天，去死吧！未來一百年還得繼續趴著！那時候之前絕對不能滅亡！我不會讓他們滅亡的！"
    看著眯著眼睛嘿嘿笑的清明，白天也露出了微笑。
    ‘這才是他。’
    終於看到熟悉的清明，白天心裏舒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