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叉著腰‘呸’了一聲：“拉倒吧你，家裏下田的時候我沒去幹？豬食是你煮的啊？麥麵自己磨好的？裝什麽人五人六！”
    “你！”
    “媽！爸！”
    陸老二打斷就要吵起來的父母：“趕緊去借錢吧，我和你們一起去，一家人的事，別吵了，要是去晚了，老三出長期任務，我們不是真完了？”
    陸老二這話提醒了一家子，李花也不吵了，拍拍衣服上的灰，洗了把臉和自家男人出門。
    把父母和弟弟送到門口，陸正寧折回屋子裏。
    “你今天也是，留在家裏幹活就留在家唄，這有啥？非得和老二媳婦嗆兩句，你說你。”
    王秀華和王秀娟一直都暗暗較勁，今天的事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自家男人不幫自己就算了，還來說教，當即拉下臉。
    “我哪裏有你們男人家眼界寬？我頭發長見識短比不上你，看的當然沒你全麵了。”
    王秀華陰陽怪氣的語氣讓人不舒服，陸正寧皺起眉頭：“你到底鬧什麽？家裏的活誰幹不是幹，有啥好爭的，你跟我發什麽火？”
    ‘啪’王秀華剪斷納好的鞋底上的線，把剪子拍在桌子上。
    “哇，陸老大你別這麽清高成不？家裏喂雞喂鴨，做飯揉麵，洗衣服洗被子、照顧孩子，你到底做了哪一樣？什麽都給你說的輕鬆！”
    說起這個王秀華就委屈，家裏三個男人，一天天擺著祖宗的款。
    家裏的活女人一樣沒少幹，到了他們的嘴裏，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女人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幹，就會躲懶。
    家裏沒有幾個女人幹活，家裏早散了，拉倒吧。
    “喲，大哥大嫂在吵什麽呢？都是夫妻，有話好好說嘛，別那麽大火氣。”
    王秀娟看熱鬧不嫌事大，站在屋裏頭往外喊。
    陸正寧火氣剛要起來，聽見外頭看熱鬧的聲音，愣是把脾氣壓了下去。
    “得得得，你說什麽都有理，我不和你吵。”陸正寧說完甩手走了。
    王秀華也沒好臉色：“我沒理，今晚家裏哪個男人做一頓飯看看呢？”
    家裏沸反盈天，出去外麵借錢的老陸頭幾個人也沒平靜到哪裏去。
    他們一家人登門，鄰居還笑臉相迎，一說是來借錢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陸老哥，不是我們不幫忙，是這事你看……我們家日子也就那樣，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錢借出去，我們也就沒辦法過日子了。”
    老張頭搖著手裏的蒲扇，擺手說不借，現在借錢的都是大爺。
    要是別人，還可以考慮一下，老陸家就算了。
    這一家也就陸老三還是個東西。
    他們剛剛已經在杜家那邊碰壁了，一說要借錢，杜家嬸子就拐著彎送客。
    一家人臉皮薄，沒有死皮賴臉繼續呆在那。沒想到轉到老張頭這裏，還是不借。
    那可不行，借不到錢，他們哪來的錢到城裏找老三要賬？
    “張老哥，我們也知道艱難，是沒辦法，才厚著臉皮來問來的，錢我們很快就能還上。”
    老張頭還沒說什麽，張嬸子就抱著簸箕出來，視線在老陸頭一家人臉上掃一圈，沒好氣的哼了聲。
    “還？拿什麽還啊？之前你們借我們家的糧食還沒還，還指望借了錢能還呢？不是我們不幫忙，可也得顧自己的日子不是？”
    張嬸子還不清楚自家男人的德性，老陸家的要是死皮賴臉的問，他指不定真把錢借出去。
    鄰裏鄰居的，彼此幫忙是應該的，但老陸家不是個東西。
    平時人品就不怎麽樣，眼高手低的，錢沒存幾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這種人借了錢，哪裏有的還？
    老陸頭一家三口被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都有點下不來台。
    還是李花腆著張臉繼續說：“妹子，之前多謝你們借糧食，我們那不是家遭了賊，沒錢了還不上，這次我們是去京北找老三要錢的，沒錢做路費，才來找你們借。”
    說完，李花用手肘戳了戳老陸頭，讓他說點什麽。
    老陸頭趕緊接話：“是啊，我們去京北回來，一定把錢還給你們，我們要借的不多，就三十塊。”
    以前有陸正安寄回來的津貼，一家人大手大腳慣了，三十塊在他們這裏都不算錢。
    老張頭夫妻被他們的厚顏無恥感到震驚，三十塊，虧他們開得了口。
    “三十塊？我們省著吃，一個月的夥食費也就二十多塊錢，你們要那麽多錢幹啥？沒有沒有。”
    “誒，我也就是說個數，你看你們能借多少，借多少都行，大家鄰居一場，就幫一把吧。”
    一家三口磨破了嘴皮子，老張頭說什麽都不肯借那麽多，隻借了15塊。
    這十五塊還是看在陸正安比較爭氣的份上，不想和陸家鬧得太難看，看著這點麵子借了錢。
    老陸頭一家從老張頭家裏出來，又去了杜老哥家，又是一頓好說歹說，硬是借到了十五塊。
    就這麽東拚西湊的，借到了三十塊的路費。
    借到錢，一家人都害怕去晚了陸正安出任務，趕緊收拾好東西，坐著火車去京北。
    到了京北火車站，根據之前寄信的地址，坐公交車找過去。
    坐公交車省錢，就是麻煩，彎彎繞繞兜了不少圈子。
    夏天的京北很熱，幾個人從公交車上下來，被太陽曬的睜不開眼。
    “再換乘309線公交車，坐十個站，就能到老三那裏了。”
    陸正剛讀過書，認字，能看懂公交站牌上的字是什麽。
    “這天真熱的要老命，餓死了，我們找個國營飯店吃頓飯再接著坐車吧。”
    李花擦擦額頭上的汗，找了一圈，看到馬路對麵有個國營飯店，眼睛都亮了。
    “可是我們隻剩下十多塊錢了，在國營飯店吃一頓飯，這些錢差不多得花完。”
    陸正剛有點猶豫，他們回去的錢都夠嗆，吃一頓飯就得都霍霍了。
    老陸頭瞪了兒子一眼：“沒出息，找到老三跟他要錢，錢不就有了？一路上坐車，也沒好好吃一頓飯，都到地方了，怎麽著不得嚐嚐京北的國營飯店飯菜什麽滋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