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追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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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公寓樓異常安靜,霖川衝鋒衣加休閑褲,沒打發蠟的短發蓬鬆,比他平時的律師正裝閑散許多。
他大喇喇坐在樓道台階上,腳邊躺了隻行李箱,拿出手機撥了蕭謝的電話。
“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你最親愛的表哥到了快來迎接~”
話剛說完,自己都覺得變味,狡黠咧了咧唇,露出漂亮的白牙。
“我不在家。”
電話那頭,蕭謝聲音微喘,霖川立即腦補了一段18禁,調笑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和你家古典美人幽會了?”
蕭謝從蕭宏惜家搬出後,婉拒了霖老的邀請,租了這處公寓,不大不小,夠他一個人住,最重要的是地段離蘇清家不遠。
“在樓下公園,現在回來。”蕭謝在夜跑,沒在意霖川的話裏有話,他放慢步子往回去的方向走,調整了呼吸又說,“找我什麽事?”
霖川可憐巴巴,“被老爺子趕出來了,借你家住兩天。”
“……”蕭謝擰眉,“好好的年不過了?”
今晚除夕。
霖川眉一沉突然來了氣,“法治社會!我們家‘一言堂’真是越活越不像話了!敢給我包辦婚姻!他兒子媳婦縱著他,我可不慣著這老頭!毛主席他老人家曾說過,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我這次要同他鬥爭到底!”
聽著電話那頭義憤填膺,蕭謝腳步停駐,回頭瞥了一眼五十米外的三岔路口,剛才跑步路過兩次。
第一次經過時,壞了路燈的角落停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藏在暗處,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
十分鍾後第二次路過,麵包車卻不見了。
還挺蹊蹺。
這處公園,入口都有大理石墩攔截機動車輛進入,外圍又有灌木圍成的牆,麵包車的存在有些突兀。
倒不是蕭謝多疑,高一剛回國那陣,一輛桑塔納蓄意撞他的經曆教他往後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事發突然,他當時忙著避開,沒來得及看清司機的樣子。
而當時空闊的路上正巧有位外賣小哥騎著電瓶車路過,或許因為他的出現,桑塔納失手後,司機很快踩了油門離開了現場。
根據外賣小哥對肇事司機的描述:戴著帽子和口罩,身形清瘦的成年男人,這使得蕭謝不得不聯想到當年蕭老爺子車禍案的肇事司機。
又或許隻是一場巧合,但桑塔納司機當時想要他命的事是真。
不想打草驚蛇,這件事蕭謝對蕭家隻字不提,就連霖老給他安排的保鏢也被蕭謝撤了。
既然有人按捺不住,那就引蛇出洞,順藤摸瓜。
謝家的孩子自小教導獨立堅韌,謝菲認為自己是失敗的,對蕭謝的要求更加苛刻。
在英國期間,除了必修的戶外課程,蕭謝還要接受搏擊體係中的體能訓練。
這就是為什麽他的體格相對於同齡人更為強韌。
母親的安排,蕭謝從不說個‘不’字,可就是因為他乖順到從不讓謝菲操心,使得謝菲最終的離開顯得更無牽掛了。
而謝菲卻忽略了謝家人另一大特質在蕭謝身上淋漓盡致的體現——血液裏對挑戰與刺激的瘋狂偏執。
蕭謝的曾外祖父與外祖父,都曾是商戰場上遊刃有餘的傳奇,當商戰的刺激已經不能另他們得到滿足時,海上冒險與飛行挑戰便成了他們新的極限追求,卻最終都在年輕時葬送了性命。
可能,這就是謝家人短壽的宿命。
蕭謝潛意識裏也不介意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競賽,而他想探究的是十四年前整件事情的真相,從而排除他逐一清算的名單裏會有漏網之魚。
此刻看著空蕩蕩的三岔路口,他覺得是自己多疑了,繼續往回去的方向走。
藍牙耳機裏霖川還在說話,講到憤憤不平時,蕭謝不得不回應他一聲。
卻在這時,一聲突兀的引擎發動聲自前方傳來,刺目的遠光燈打向蕭謝,閃得他下意識偏過頭,用手遮擋。
灌木從將這裏圍成了並不寬敞的走道,機動車的聲音迅速逼近,像是衝著他而來!
蕭謝隻能往回退,同時不認為自己僅憑兩條腿,能在這段不算短的通道裏跑過後麵追過來的四個輪子。
“霖川!”蕭謝喝止了還在電話那頭嘮叨的霖川,“公園東出口,開車速來!”
強烈的遠光燈效應令蕭謝看不清周圍。
好在他記憶力與方向感不錯,知道剛走過的地方哪裏有樹叢,哪裏有小路,他需要一些障礙物幫他爭取時間。
霖川聽到電話背景聲在一段強烈雜音後突然沒聲了,他直覺大事不妙,迅速下樓,行李箱也顧不上,四五個台階並作一步,到門口時大長腿一躍便跳進了敞篷捷豹,引擎發動後車子似箭一般衝出。
蕭謝在麵包車撞上的關鍵縱撲滾進了草叢,剛脫離遠光燈的範圍,他的瞳孔由明切暗還沒適應。
突然有人抓住他胳膊拉了一把,陌生男人拉著他喊,“快跑!”
蕭謝跟著跑了起來,適應了黑暗才看清幫他的男人身形魁梧,手上拿著一根好似鐵棍的東西。
這時,完成急轉彎的麵包車也追上了草坪,速度比平地慢了些,蕭謝就看見幫他的那男人找準機會將手裏的鐵棍砸向車窗,亮光裏傳來一聲‘咣’的巨響!
麵包車緊急刹住了。
男人丟出的那根鐵棍隻打破了左前側的遠光燈。
下一秒,丟了一隻眼睛的麵包車踩著油門橫衝而來!
“我拖住他,你先走!”男人對蕭謝喊道。
“他的目標是我。”蕭謝拉著他邊跑邊說,“我有辦法。”
男人很快發現,眼前的男孩似乎並不需要再多的幫助,他跑步的速度也不遜色於受過專業訓練的自己。
從他選擇的逃跑路線可以看出,蕭謝一直在算計麵包車每次繞過障礙物的反應速度。
像在享受某種追獵遊戲,不動聲色地將麵包車引進了被動劣勢。
不久,五十米開外就是公園東出口了,麵包車也反應了過來,它的獵物戲弄了它。
意識到這一點的麵包車突然急刹,它迅速撤出草坪,最終消失在層層樹叢後。
盯著危險遠離,蕭謝問向男人,“是霖老派你來的?”
他應該是專業保鏢。
男人並沒正麵回答,隻說了句‘自己多加小心’,就離開了。
蕭謝注視著男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身後傳來汽車聲音,是霖川的捷豹。
霖川車剛停穩,不等他開口,蕭謝撐著車門跳進了副駕,說,“左轉再開200米,快!”
最後一個‘快’字,教霖川把想問的話都先咽了回去。
來到兩百米處,霖川關上敞篷車蓋,熄火靜等在路邊,蕭謝這才有時間簡單解釋了下剛才的事。
霖川:“你沒受傷吧?”
蕭謝捂著剛才縱撲被磕傷的右肘,隻抬眸往高處搜索,路兩旁沒有攝像頭,他收回注意力回道,“皮外傷,沒什麽大事。”
“在哪裏,我看看!”
霖川剛說完,蕭謝就看到公園灌木牆的空隙中緩慢駛出一輛麵包車,像一條悄無聲息的蛇。
他們離得不近,蕭謝卻依舊拉著霖川伏低了上身,等到麵包車即將並入機動車道時,蕭謝再一次確認了車牌號。
他記憶力好是事實,第一次見到麵包車時就已經記住了車牌。
盡管極大可能是套的假牌照,但眼下並不重要,隻要它進入車道,必然會被道路監控記錄去向。
他現在不想打草驚蛇。
霖川反應也快,麵包車並入車流時他發動引擎低聲問,“就是這孫子要撞你?”
蕭謝點頭。
麵包車沒走多遠,蟄伏的捷豹也跟了上去。
霖川:“你怎麽知道它會從這裏出來?”
“剛才跑步見到有幾處灌木空隙很大,根據最後麵包車離開的方向,估摸著從這裏離開的概率最大。”
霖川無語,“正常人遇到你的情況,哪有閑工夫提前琢磨這些細節,用800個心眼子來形容你都嫌少。還好你命大,不然我怎麽向你過世的外公交代!”
後一句是霖老經常掛在嘴邊的,謝菲自殺他已經沒法交代了,如今謝老爺子就這麽一個外孫要是再折了,到了下麵,怎還有臉麵去見摯友!
他這口頭禪,今天卻被他的猴孫借用了。
霖川緊追著目標車,指了指蕭謝腳邊放著的一隻黑包,“幫我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黑包裏躺著一套弓,蕭謝沒拿出,隻看了看,問,“你最近在練美式獵弓?”
隨後發現了包側的一柄木劍。
“等下追上那孫子,必然要武鬥,我們手上不能沒有兵器!”霖川說著,餘光瞥了眼桃木劍又說,“對了,劍是給你的喬遷禮。你別小看了這把劍,萬裏挑一的孤桃木,樹根為柄,鎮氣如山,樹心為身,陽氣最盛!劍身長九寸而不滿尺,劍柄長三寸而不過四,總長一尺二寸!掌天地三才,運九陽正氣,統十二時令之化,定五行之源流!怎麽樣?保你降魔驅鬼!你就說吧,我霖川夠不夠兄弟!”
“……”蕭謝,“按你的周易數理,賣給你的人報價九萬九千九?”
“……”霖川,“你怎麽知道?”
蕭謝歎了口氣,“等下右轉,去警局。”
“?”霖川詫異地盯著麵包車,“怎麽不追了?一切還都在我們掌握之中啊!”
“它已經進了監控區域,你要是還記得自己是唯物主義霖律師的話,後麵的事就交給警方調查,不然我怎麽向你有高血壓的祖父交代。”
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