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殺個女人有那麽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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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建忠萬萬沒想到柳氏會這麽豁出去!
    永嘉郡主那是一般的郡主嗎?
    她不是!
    他是先帝的心肝肉!
    更是宗室血脈!
    甚至先帝的遺旨之中都提到了她!
    謀殺她,那就是以下犯上!
    等同於謀逆!
    事情傳到朝堂,用不著皇帝殺他,廣陵侯都必然先把他給滅了!
    直到聽完管家的話,何建忠這才把心思穩了一穩,隨後如臨時找回了魂魄一般,七手八腳地來更衣。
    廣陵侯問罪固然可怕,但遠遠比不上這狀子被遞到朝堂。
    他顫抖著雙手數好冠帶,三步並倆地出了門。
    “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
    剛踏進廣陵侯的院子,他咆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何建忠心知張少德已經到了,連忙加快腳步走進去,剛跨過門檻,就被退避出來的張少德撞到了身上。
    一隻玉杯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親家倆手忙腳亂的扶著對方站直,並排站成了鵪鶉。
    廣陵侯滿麵怒容地繞出桌子:“柳氏參與了此事,你們明知道她握著咱們這麽大的把柄,還敢把她送去官府,兩個豬腦子!
    “眼裏隻有你們自己,就不考慮我嗎?!”
    兩人撲通跪下來。
    何建忠道:“可她涉嫌殺害了我兒!屬下怎可讓她活著?”
    張少德也道:“小女也死在何家,屬下不能不查個水落石出!”
    “既然證據確鑿,那你們把她摁死在府裏又怎樣?!”
    廣陵侯凶光畢現:“殺個女人,有那麽難嗎?”
    地下二人失語。
    “父親!”
    廣陵侯世子杜鈺走進來,看了眼屋裏後靠近其父:“王爺差人來了,請父親立刻去王府一趟!”
    廣陵侯驟然僵住:“他也聽說了?”
    何張二人血色又退了幾分。
    值得世子特意稟報,這位王爺,一定是靖陽王無疑了。
    杜鈺麵有惶色:“先前兒子去順天府善後,打發人盤問獄卒的當口恰巧碰見了王爺出來買點心,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廣陵候咽了口唾液,往回走了兩步,拿起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然後又回轉身來,咬牙瞪著地下二人,用力把帕子摔進銅盆:“趕緊去官府撤訴,把人帶回府裏處置!”
    又瞪向張少德:“魏章還是得查!何旭死了,就你們去!辦不好,還拿你們是問!”
    說完他快步走到外院。
    跨門時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湊近嗅了嗅,卻又以更快的速度倒回房中,找了件新淨的外袍換上,再對鏡正了正冠帶,這才加快腳步駕馬出門。
    當王府來人傳話到廣陵侯府時,霍紜已經將這個消息傳到了月棠耳中。
    “靖陽王此時傳他?”
    有一下沒一下搗藥的月棠倏然停手,一貫的沉靜雙眼綻出來些許銳光。
    以柳氏引出廣陵侯來是她此舉的目的,誠然她的確也因為何張兩家所得的贓銀來源,把目光投向了靖陽王府,可當下才現出些許苗頭,這位當今朝堂之上大權在握的輔政王爺就主動現身,還是略出她的意料。
    她把藥杵子放下,擦擦手道:“去看看。”
    ……
    靖陽王府這座位於京城的老王府,在距離宮城極近的紫微大街。
    這邊廂月棠在王府對麵的茶館樓上站定,那邊廂廣陵侯已經在深呼吸了第三口氣後,叩響了東南角門上的門環。
    “勞駕,是王爺有傳。”他衝探出頭來的府兵扯了個笑臉。
    府兵讓開,門房走出來,彎腰道了聲“侯爺請”,送引著他到了九龍照壁之下。
    照壁下的侍衛又接手將他送到二門之下。
    他抬頭看了眼門楣上高祖賜書的“忠陽門”牌匾,裏頭就出來了個中年侍者,廣陵侯認得正是靖陽王身邊的近隨高安,連忙搶前一步拱了手:“高先生!敢問王爺今日——氣色如何?”
    高安但笑不語,隻道了個“請”字。
    廣陵侯一顆心七上八下,隨同穿過廡廊,繞過花牆,到了王府東邊的養榮齋。
    隔著一蓬大碩大的已經開始凋葉的紫藤,以及兩樹正散發著的濃香的桂花,一道輕而慢的聲音夾著十分寵溺傳出來:“慢些吃,還有很多的。”
    聲音雖說冷峻,但又清悅,明顯中氣十足,年輕力壯。
    廣陵侯心下不以為然,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壯年,偏愛腆著臉住在這養榮齋,也不嫌臊。
    但整座王府都他靖陽王說了算,好像也沒什麽可說。
    隨即他就壓下心思,低頭步入,也隻敢悄悄撩起的兩眼打量院內。
    紫藤架後,一人側背對著入口,身著一襲寬鬆的紗布袍子,袖子半擼,左手捧著雕著虎頭的玉碗,右手執著勺柄做成小鳥形狀的銀勺,麵向膝前慢吞吞地細語。
    他即使隻是坐在低矮的板凳上,身形也足夠魁梧,把正在喂食的對象遮擋得嚴嚴實實。
    廣陵侯不敢自稱表弟,帶著討好拱手:“下官見過王爺!”
    可眼前仍隻有不緊不慢的碗勺作響,無人回他。等了須臾也如是,他便試著走近兩步:“王爺,下官來了。”
    這一走近,他就看到了正坐在小杌子上穿得厚厚實實的小童。
    廣陵侯遂擠出笑容:“小世子最近似是胖了些,身子骨越發好起來了。”
    孩子五官有八分肖父,眉眼極其精致,一雙眼睛明亮如星,但身形卻很瘦弱,臉色也顯得蒼白。
    相對於這樣豪闊的家世,以及他父親這樣的體魄,顯然他是不夠健康的。
    外人不知靖陽王又有愛惜這孩子,身邊人卻是知道的,這幾年他為了調養孩子的身體,不知尋了多少大夫,求了多少藥,可還是收效甚微。
    明明三歲多了,看著就跟兩歲多一般大。
    廣陵侯知道,要討他的歡心,沒有什麽比誇孩子身體好轉更合適。
    但事實上他覺得,與其費盡心機保這麽根豆芽菜,還不如多納幾房姬妾,不消三五年,要多少兒子有多少兒子。
    他靖陽王又不是養不起,又不是沒體力。
    瞅瞅這腰身壯的,一夜七八回應該不在話下。
    但廣陵侯還是猜中了,果然麵前這位挖了一小勺泡開的山藥糕喂給孩子後,又順勢刮去沾在小嘴旁邊的糕漬,到這時候終於扭頭看過來了,上下瞅他一眼,道:“今日倒是精神煥發。”
    廣陵候扯開嘴:“上回一身臭汗過來,嚇哭了小世子,今日長心了,特地換了衣裳的。”
    “父哇(王)——”
    板凳上的孩子這時卻突然又哭起來。
    廣陵侯驚退兩步,慌忙輪番嗅起了兩邊衣袖。